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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淮凑过去一点,对季安说:“张开嘴我看看。”

    季安很乖地配合宴淮的检查,老老实实张开嘴巴,吐出一小节红软的舌来,目光却落在辛弛身上。

    他眼神水汪汪的,看得辛弛心头一窒,目之所及是季安乖乖张着嘴露出来的舌尖,他几乎是立即想起来了它的柔顺和乖巧。

    辛弛浑身不自在起来,找借口道:“宴兄,我去叫管家来,你开好了方子就让他去抓药。”

    宴淮 “嗯” 了一声,又对季安说:“好了。”

    他本意不在看季安的舌苔,这本来就是个幌子,为了靠近一些,看清楚季安脖子上的痕迹是不是他想的那样。

    辛弛一出去,屋子里面只剩下宴淮和季安两个人,季安的注意力才落在了宴淮身上,他嗓子又干又哑,对宴淮道谢:“宴公子,谢谢你。”

    他身份低微,实在是不该让宴淮为他诊病,若非刚刚辛弛在,他一时间走了神,季安是不敢躺着让宴淮给他诊脉的。

    但既然已经诊了,季安便只能又说:“我没有事的,给宴公子添麻烦了。”

    宴淮不搭理他那一套尊卑有序的废话,直接问:“季平安,你有哪里受伤了没有?”

    季安被他问愣了,一时不知道该提醒宴淮不要讲那个 “平” 字,还是该遮掩说自己没有受什么伤。

    他傻愣愣地看着宴淮,宴淮又说:“我现在是郎中,你不要跟我扯瞎话,你烧得很厉害,小心自己的小命。”

    他语速不快,语气也不重,但听起来是有些不高兴了。

    季安当然是怕死的,可也不敢对一个外人说出来自己和少爷做了那样的事情,只好模模糊糊地含混道:“有,有破了的地方。”

    宴淮目光往他身下的方向瞟了一眼,但没再说话,可季安忐忑不安满脸惴惴,似乎是生怕他还要问什么很难回答的问题。

    好在宴淮什么也没有再问,将他本就盖得很好的被子给他掖了掖被角,说:“季平安,我带过来的小厮少,藿香很喜欢你这个玩伴,所以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来宴家找我帮忙,听懂了吗?”

    季安其实不是很懂,他是他家少爷的书童,做什么要宴家公子帮忙呢?

    可宴淮的语气很亲切,很温柔,季安被蛊惑了似的,老实点了点头:“听懂了。”

    宴淮笑了,给他换了一条冷敷的手巾,说他一句:“小傻子。”

    换了手巾,宴淮便起身出去给他开方子了,隔了一会儿藿香蹿了回来,给季安端了一碗白粥一碟小菜,看季安端着碗乖乖地喝,食欲看着还算不错,这才算是放心下来,安慰季安说:“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我家少爷虽然没治过几个病人,但是他很厉害的,真的。”

    季安一口粥含在嘴里,差点呛到。

    他想到自己对自家少爷的盲目崇拜,然后类比到藿香对宴淮身上,很害怕地皱着眉想,不会真的被宴淮治到一命呜呼吧?

    藿香并不知道季安在想些什么,看他不吃了,还以为季安吃饱了,念念叨叨地说:“赶紧吃完,你吃那么一点怎么好起来啊?”

    季安 “咕咚” 咽下嘴巴里的那口粥,小心翼翼地捧着碗问藿香:“宴公子…… 真的很厉害?”

    藿香说:“对啊,我家少爷不是给过你驱蚊虫的香囊?好用吧,那就是我家少爷自己配的方子!”

    每年夏天都会被蚊子咬得很惨的季安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今年他的确少受了不少罪。

    他为刚刚对宴淮的怀疑表示羞愧,脸颊发热,只好闷头喝粥。

    等他喝得差不多了,藿香才凑过来帮他收拾了碗筷,又塞给他一盒子药膏,神神秘秘地说:“拿着,我家少爷说要偷偷给你,治外伤的——”

    “季安你什么时候还受了外伤?!”

    藿香说着说着反应过来不对劲,都忘了宴淮嘱咐的不要声张,声儿立即高了。

    季安拿着药膏,一想到自己 “破了的地方” 到底是哪里,又是怎么来的,就羞得没脸见人了,哪里还想得出来怎么编理由骗藿香,傻愣愣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就,没事。”

    藿香是真把季安当朋友的,一着急,非要扒开被子看看到底伤在了哪里,季安力气没有藿香大,正急得快哭了的时候,宴淮的声音传了过来:“藿香?送个药怎么送这么久,还回不回了?”

    自家主子发话了,藿香又一时被季安抓着被角拦住动作,只好高声回:“就来!”

    然后又换了小一些的声音嘱咐季安:“下次!下次再审你,你好好歇着!”

    季安松了口气,乖乖点头答应藿香,目光瞟见自己住的这厢房门口飘过一角青色,是宴淮今日外衫的颜色。

    藿香走了,屋子里静下来,季安期盼地等了一会儿,辛弛却并没有再进来。

    他没什么精神,怏怏的,昏昏欲睡,又惦记着两日未见的少爷,挣扎着不想睡过去,恍恍惚惚中侧了下身子,被硌了个龇牙咧嘴——是藿香塞给他的那个小药瓶。

    季安伸手下去,摸索了一会儿,在腰侧找到那个瓶子。

    细白的瓷瓶,精致的做了个旋扣的盖子,季安抿着唇思考了一会儿,打开那小瓶子,用指尖蹭了一点出来,红着脸将手缩回被子里,瑟瑟缩缩又战战兢兢地往身后的位置擦。

    那地方肿得很厉害,一碰就疼。

    季安哆嗦着涂了两回药膏,疼得额尖冒汗。

    但很快就感觉到一种微微的凉意,很好地缓解了那儿的肿胀酸痛。

    季安难受也不敢出声,抿唇躺着,等药膏发挥作用,姿势别扭地想将那小瓶子压到自己枕下时,看见了瓶底的雕刻——

    那是一个宴字。

    第13章

    作者有话说:不要对直男产生好感,会变得不幸。

    不知道是宴淮的药的确好用,还是季安到底年轻身体底子好,总之吃了两日的药,季安便真的好了。

    病着的这两日,季安一次也没有见过辛弛。

    反倒是翠禾来过两次,没进屋,季安只是听见了翠禾在院里说话的动静,隔一会儿就有莲子甜汤给他送了进来。

    季安想他的少爷,可又觉得少爷不来才是正常的,哪里有主子来下人住的地方探病的呢?那一日少爷来过一次,季安已经很知足了。

    而且若不是得了少爷的话,翠禾怎么会来看望自己,还给自己送甜汤呢?

    季安回味起那碗甜滋滋的汤,莲子那么软糯,上头撒着些蜜,他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少爷待他,自然是好的。

    季安这样想着,去辛弛的院里,习惯性的先打井里的冷水,用冷气儿镇上辛弛的早饭。

    再过不到一个月就要入秋了,到时候天气就该凉下来,少爷就不用这样遭罪了,而且…… 而且少爷的生辰就要到了。

    季安一边摆早饭,一边暗暗想自己有什么可以送给少爷的。

    毕竟现在不同以往,他和少爷…… 和少爷那个了,季安觉得自己有资格可以送少爷一样东西。

    早饭准备妥了,季安便去给辛弛收拾书箱。

    没成想书房竟很整洁,一点儿也不似以往的时候,辛弛前一日在书房读书看账,书桌总会有些乱的。

    他慢慢地走到书桌前,脸不争气地红了。

    旁边的榻子早就收拾得整洁干净,上面的被褥也已换了新的,半点不见那一日的凌乱,可季安总觉得还是能闻见少爷身上的味道,甚至能听到少爷略显粗重的呼吸。

    季安不由自主地,像是做坏事一样,悄悄往榻子的方向靠过去,想要在上面坐一坐。

    然而他的手刚沾到床铺的一角,外面忽然有人说话的动静传过来,吓得季安一个激灵,慌手慌脚地从床边跳开,带倒了床边一个脚凳。

    屋外的人闻声走了进来,是辛弛最近才带在跟前办事的另外那个小厮。

    季安现在知道他叫齐三,是辛家的家生子,比他要大一岁。

    齐三进来看见季安,赶紧招呼他出来:“你怎么来这里了?少爷吩咐了,以后不许人进来,是有些书没搬完才没锁,快出来。”

    不许人进来?

    季安一脸茫然,少爷为什么不许人来了,以后都不用书房了吗?

    他还傻着,齐三却已经进来拽他了:“傻站着做什么?连搬书都只许管家进去,昨儿我过去给管家搭了把手,被少爷好一通骂呢,快走,可别再让少爷看见。”

    齐三拽着季安回主院的时候,辛弛刚刚吃完早饭正要往外走,一抬头看见齐三同季安一道回来,脚步顿了一下。

    季安还是以前的样子,安静又乖巧,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光。

    可又有哪里不太一样了,以前怎么没发现,小书童小脸白嫩嫩怯生生的,小腰那么细,招人得厉害。

    …… 忽然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辛弛猛地撇开了目光,咳了一声,对齐三说:“今儿还是你跟我出去吧。”

    季安怔了一下,眨眨眼睛,叫辛弛:“少爷,我…… 我呢?”

    辛弛像是才看见他似的,这才将目光落在了他脸上,说:“你病没大好,在家待着吧。”

    小笨蛋什么也听不出来,傻兮兮地说:“少爷,我病好了。”

    他手攥着衣角,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见少爷会比之前紧张上许多,小小声补充:“而且,而且在私塾也不累的。”

    他那么乖,可辛弛心里头莫名起了火儿,季安细声细气的动静像是有小勾子,那一日就是顶着这样乖顺可怜的表情求着要伺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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