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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陈谦之这样的,凭空出现,来势又过于凶猛的直球选手,奚星海着实第一回 碰到,也着实不知道怎么应对。
……他甚至都不知道陈谦之喜欢他什么?
朦朦月辉之下,奚星海专注地捧着那个水晶做的小人偶。他盯着小人偶身上的某个地方出神,过了一会,他对陈谦之道:“我不太懂,陈警官。”
陈谦之微怔,“不懂什么?”
奚星海转头望向他,神情无比严肃。……好像他们正在讨论以及即将讨论的,不是与爱有关的风花雪月,而是严谨的论文课题一般。
他对陈谦之道:“老实说,我不懂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也不懂你为什么喜欢我。”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晚在酒吧,我们应该是第一回 碰面。……可就算上东山镇这些日子的相处,我们也顶多算得上熟人,朋友都没有够到。”
“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这种情况下,谈什么喜欢不喜欢呢?”
他的爱情是文火熬煮出来的茶。
……初见时的淡淡心动,日常琐碎的逐渐累加,慢慢到达临界点之后,借着一个偶然的事件,迎来一次突然的爆发。
这里头的每一个要素,都不可或缺。
初见时的心动令他有了了解对方、接近对方的意愿。
琐碎的日常令他有了了解对方,认识对方的机会。
……他们有感动的瞬间,有琐碎的争执,有欢喜,也有怨怼。这些非完全正面的情感逐渐为他塑造出一个愈发立体、愈发真实而不是仅有空壳的人。
这个人有缺点,也有优点。优点盖过缺点的时候,他爱对方爱得心尖打颤,缺点盖过优点的时候,他恨对方很得牙根痒痒。
他不是说爱情只有这一个模式。
他也不是在质疑陈谦之的感情。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陈谦之的深情到底自何而来?
是什么促使他一次又一次地向自己示好?
是什么促使他,不顾自己的安危,跳去水里去救自己的性命?
是什么促使他,不顾同僚情谊,只为给自己讨回公道?
……
他不明白这些,所以他要较真。
他认真地看着陈谦之,耐心地等一个认真的回答。
陈谦之好像没有料到他会这样直接一般。游刃有余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他为什么对奚星海好?
他为什么喜欢奚星海?
原因其实没那么复杂。
简单来说,就是刚刚好。……合适的年纪遇到合适的人。
他在想要安定下来过日子的年纪遇见了奚星海,而他看得出来,奚星海看似单纯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成熟而通透的心。
他不会被过眼的浮云迷住眼睛,不会轻易迷失方向。……他的生活是有锚点的,也有为了这个锚点付出努力的坚定的心。他心智坚定,目标明确,他拥有一切陈谦之欣赏并喜爱的特质。
更巧得是,他的长相也是能够让陈谦之怦然心动的类型,干净、纯粹、通透、自然。
更别提他们型号契合,聊天的话题也意外地投契了。
而东山镇的相遇,……陈谦之来东山镇执行公务,奚星海来东山镇玩,隔着几百公里的距离,他们再次相遇。这种近乎于神谕一般的二次邂逅,让陈谦之更加笃定,奚星海就是他想要找的那个人。
这种情况下,他有什么理由不去争取,有什么理由不去展开猛烈的追求呢?
“很难理解吗?”陈谦之淡淡地说:“当然因为你值得。”
奚星海理解不了,他拧起眉毛。陈谦之朝他笑笑,认真地道:“你很好,非常好,我喜欢你是因为你值得被喜欢。你聪明,努力,上进,值得所有褒义的词汇,也值得被所有人喜欢,我只是非常幸运地成为喜欢你的那么多人之中的一个罢了。”
“不好意思,我不是吓到你了?”
“我可能太着急了,怕你被人抢走。”
自嘲地笑了笑,“你慢慢想,不着急,我的假期快要结束了,过几天就回S市,到时候……”
话没说完,他们的身后传来一阵尖锐的声响。奚星海下意识捂着耳朵,回过头,就见他们身后的晒场上不知何时,竟然多出来几台体型巨大的音响设备。
……闫飞航拿着话筒站在那些音响设备的正前方。
许是这晚的风分外柔和的关系,许是月光中夹杂了不少水汽的关系,这一晚的闫飞航看起来竟有一种异样的柔和。
虽然他的身形却还是一如既往地高大。虽然他的眉眼还是一如既往地凶煞。
他穿着超市一百块三件买来的T恤和短裤,面朝奚星海站着。
他先是对着话筒喂喂了两声,然后他用一种温柔到近乎诡异的声音对奚星海道:“星星,你旁边的气球里,有一个颜色特别红的,形状是爱心的,劳驾你动动腿,把它拿给我。”
第52章
奚星海没有动。奚星海已经石化了。
他不是没有听见闫飞航的话,也不是没有看见闫飞航口中的红色气球。
他的意识很清醒,……非常清醒,他清楚明白闫飞航想要他去做的事情,也差不多能够猜到闫飞航此举的意图。
……但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更加无法动弹。
他的灵魂已经出走了,身体不再属于他自己。
他不是没有预料到这件事情的发生。
就好像他早就料到裴瑞凡和表哥打算给他们过生日一样,他也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的来临。
——毕竟闫飞航这几日的表现是那样得明晰。
……把卫生所的躺椅当宝贝,死活不愿让给别人。对自己千依百顺,不管自己的要求有多过分。带自己看电影,给自己夹娃娃(等等,他的娃娃呢?),陪自己淋雨,傻乎乎地坐在地上,给自己吹气球。
但,就像他早就料到裴瑞凡和表哥打算给他们过生日,却还是在那一刻真正来临时,感到莫大的欢喜一般。
当这一刻真正来临之时,饶是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饶是他早就想好了应对的策略,——他想要磕着瓜子冲着闫飞航轻蔑地笑:迟来的深情一文不值,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我早就不喜欢你了。
……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他竟然还是慌乱得一塌糊涂!
他的脑袋里乱糟糟的,充斥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念头。
他想起自己在镇上的卫生所里住了整整五晚的事实。
他以为这些人偷偷帮他准备生日派对,所以不能让他出现在现场。
可事实是他们只给他准备了一个生日蛋糕。
……他不是嫌弃生日蛋糕。他很喜欢那个生日蛋糕。
他只是在疑惑。
生日蛋糕藏起来很容易,准备一个生日蛋糕也花不了多长时间,那么他们不让他回家,到底是为了什么?
几个小时前,他还在疑惑。现在,他懂了。
……原来大头在闫飞航这里。
兴许他们还搭了舞台,他漫无边际地想,因为那场暴雨而不得不拆掉。……他留意到了地面上留下来的细微痕迹。
如果没有下雨,那么或许,他刚刚下车那会儿,这场仪式就已经开始了。
落日、晚风、歌声和音乐,不得不说,闫飞航的确用了许多心思,也的确很会花心思。
可惜下雨了。
好在老天待他还算不错。
月光、晚风、歌声和音乐,同样浪漫。
他又想起闫飞航的西装三件套。……被雨淋得皱巴巴,不得不换下来的西装三件套。
他想起闫飞航穿着那身西装,精神抖擞地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他想起那会儿,闫飞航眼睛里的光。
他想那会儿,闫飞航心里想着的事情,应该就是接下来的这场仪式吧。可惜下雨了,他又临时起意,带自己去淋了那场雨。
他大概也没想到,雨会把他的衣裳淋湿(显而易见的事实),以至于到了这场精心准备的仪式上,他连身得体的衣服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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