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警官，不要兜圈子。(2/2)
里面人很多。不过这一片是新城区，晚上8点多来吃饭的多是附近写字楼刚下班的白领。
越细想越烦——恨不得什么也没得到，这样就不会患得患失。
这声音如一块鹅卵石在他脑海里打水漂，水花四溅——因为他不久前还听到这个声音在公园里和谢家麟说话。
是那位‘廖警官’。
这辆红色摩托和多年前谢家麟的那部电影里骑的那辆很像。
白头发阿叔果然还站在原地等他。
泥土和叶片的清香扑鼻，机车的轰轰声莫名悦耳。谢家麟从后一直抱着他的腰，孟昭感觉他可以随便把这人拐到任何地方。
顺着窗去看，那人正好站在正对着他家窗户的位置，近乎黑灯瞎火的，隔着八层楼朝他摇手。
不知他搞什么名堂，孟昭关火下楼，感应路灯在他走近时蓦然亮起来，柔软暧昧的橘灯映得谢家麟和他身旁的宽大红色机车像一幅海报。
小型犬体重不过六七斤，孟昭小心地把它放回阿叔怀里，阿叔接过去，伸手在比熊犬后颈上断裂的项圈上拎拎：“谁知道狗绳还会断，幸好有你，谢谢了啊。”
“没事。”
钥匙差进锁孔的声音激得孟昭的心咯噔一下，又立即嗅到一起进门的肠粉香味，他回过头，眼前一黑——谢家麟连鞋都没换就扑过来抱住了他。
他想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又想问“这个型号不是早就已经停产”，沉默半天，只定定看谢家麟，憋出一句：“我可以载你一段么？”
可又有种如释重负、终于不用隐瞒的畅快。
他们看见明星一般不会扑上来打扰，去自助调料区拿蘸料时打个照面，人家只是点点头，笑起来用谢家麟在电影里的角色名字喊他。
孟昭又想想，觉着自己肯定看错，许祖辉出门不是只吃日本料理么？
实物更威风凛凛，孟昭本来就喜欢摩托，这辆摩托每次一出现，他的眼睛便立即粘过去。
这一片是孟昭从未见过、也没打过交道的‘文明社会’。
轰轰声响起，扮男主角的阿明骑着一辆亮红的摩托呼啸而过，导演喊过，一旁的孟昭多看了几眼，随机跟着其他助理拥上去撤布景和道具。
到楼下，孟昭却骑在车上不下去，等着后座的谢家麟下去，他忽然道：“看我看我。”
端着料碟往回走，遇上侍应生给雅间送菜，门没关，他无意间瞥进入一眼，看到了坐主位的廖警官正附耳和人说话。
哪怕在片场休息发呆时也要被这人飞眼刀，他就只好摸出兜里写满‘威妥码’的纸，一行一行地小声读。
几本教材随意摆在茶几上，他在玄关站着呆呆看了一会儿，才换好拖鞋，弯腰将书本摞整齐放在一侧。
日子还是照常过，谢家麟没工作没应酬的时候一般都待在家里。孟昭发现这人根本是个慢热，而且一旦热起来简直变话痨。最近出场频次最高的几句话分别是“快点吃”、“背威妥码”，和“我不是教过你吗”……
他不是没设想过把自己小时候的事告诉他，也千百遍猜测过谢家麟的反应，唯独没有想过“他会抱住我，抱很久。”
他抬头看了眼对方的脸。上了些年纪，两道法令纹像是刀雕的，眼神锐利，鼻子带了典型的鹰钩特征，明显的混血长相。
他迟钝了一下：“没事。”
谢家麟一回头，他便学着对方那部电影里的经典场面，摘下头盔单手抱在胸前，另一只手拨了拨头发。
漫无目的绕着单元楼一圈一圈的走，不小心迎面撞上个人，对方扶了一把他的肩膀：“看路，后生仔。”
警方的人会和谢家麟见面，估计是要他假意与许祖辉合作帮洗钱，收集到的证据则是全部交给警方，等到合适时机便一举收网捉住许祖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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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向两侧打开，孟昭的心里却好像有什么东西蓦地掉下来，沉甸甸，压得胃都一坠一坠的疼。
一室静悄悄，谢家麟还没回来。
谢家麟见他站着不动，开口问：“阿昭，怎么了？”
摩托车驶上一段带坡度的路，轰油门上坡，再急遽下滑，拐进一段两边全是农田的窄路，金色的穗子和绿色的叶片齐刷刷随风一点头一点头的。
无意戳破身份，或者质问人家乱嚼舌，他淡淡垂下眼：“不好意思。”
某一天晚上，孟昭正站在厨房看着粥，忽然听到谢家麟在楼下喊他：“乖仔下楼！”
那人看着有点像许祖辉。
看出来孟昭在学他，谢家麟先是睁大眼睛，而后笑出来，接着就一发不可收拾，捂着胃蹲在地上继续笑。
谢家麟微微一怔，而后把挂在车把手上的头盔扔给他。
这样过了两个月，孟昭好歹被谢家麟磨到了小学生水平，不大复杂的字基本会认，虽然写起来还会丢撇少捺。
被撕开伤疤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受的感觉。
连走路也没心情，便踏上台阶进了楼门。
到家之后，粥已经冷了，楼上又正好在煲鸡汤，香喷喷的味道顺着管道和窗传进屋，两人一商量，索性把粥盛出来放进冰箱留明早吃。
还想再看看，侍应生已经把门关上了。
野够了才骑着摩托回家。
谢家麟开车带他去了做花胶鸡最出名的一家店。
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很不自在，有什么东西在他后腰徐徐发热，察觉到那是谢家麟还没来得及放下的肠粉，他开口：“饿。”
他是不曾和这人打过碰面的，所以廖警官不知道他刚刚同谢家麟提的那个“孟昭”现在就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