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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被打得够呛, 却仍提剑胡乱挥舞,顾嬷嬷生怕他爬出来, 将风灯随手放在地上,用力搬起边上搓洗衣物的长石板, 照着头再砸下去。

    主仆两个轮番上阵,盏茶时分,井中那人终于动弹不得,再未冒出水面来。孙贤并不敢大意轻心,提着木棒跪在井沿上, 目不转睛盯着水下的动静。直到一炷香时间过去,确信那人当真已溺死无疑, 这才颓然跪坐在地。

    瓢泼大雨不住打在他身上,他却恍如没有知觉一般, 一动不动。

    顾嬷嬷头一回做这种事, 也紧张得毫无平日里冷静沉着的分寸,不住瞟着厅堂往后院的那扇木门, 提醒孙贤道:“贤哥儿, 这人还得赶紧捞上来, 若被客栈里的掌柜或是伙计察觉,说不得会报官……”

    孙贤点点头,吩咐顾嬷嬷道:“你去外头叫个人,不要惊动客栈里的伙计。”

    顾嬷嬷瞧臧宓一眼,见她点了点头,自提着风灯去了。

    风雨声作,黑漆漆的院落中一片嘈杂,却又空阒寂然。等顾嬷嬷的身影进入那扇木门后,孙贤转身朝着臧宓的方向长跪不起,沉声恳求道:“桓氏无道,致使我父亲惨遭屠酷,还请夫人垂怜。”

    臧宓忽而明白他所请求的是什么。孙无终之死,明面上留下了遗书,自言乃是因疮痈发作而自尽,可而今看来,孙贤早晓得背后因由,只是他手中无半分实权,又拿什么与篡逆的桓氏相抗衡?

    委屈求全,往后尚可做个富贵闲人。可孙贤并不肯苟延残喘,而令父亲沉冤。

    “先前我以为,孙将军与刘镇此次拔擢,只是寻常论功行赏。而今回头细思量,才察觉庐陵公用意颇深。

    孙将军调任京中为领军将军,刘镇改镇京口,表面上得到重用升迁,但二人原先率领宜城军平叛,骤然调动升迁,初来乍到,人事变换,尚且摸不清深浅,军中将士也对新赴任的将领全然陌生。若刘镇要反,如何调遣得动京口的人?”

    变乱方起,人心浮动犹疑,军中之人必然也各怀心思。谁对国君忠贞同情,谁又是桓氏心腹同党,都是死生攸关之事。若不慎在政敌面前泄了底,只怕隔日就要招来杀身之祸。人人自疑自危,自然不敢贸然轻举妄动。

    而桓奕需要的就是这段措手不及的时间。等一切尘埃落定,再有异心,已是大势已去。

    刘镇在京口不能施为,而臧宓自然更不敢妄自为他做下决断,因此只道:“事不宜迟,你即刻遣人往京口报丧,此事再从长计议。”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孙贤抬手抹了把脸,深深朝臧宓叩拜。臧宓只侧身避过,等顾嬷嬷再进来,扶着她的手腕径直离去。

    孙家的仆从深夜从井中捞起那具尸首,趁夜从后门抬了出去。此人曾趁着狂风骤雨,将孙将军的棺材推入河流之中,孙贤也未手软,以牙还牙,将这人弃尸急流之中。等五更雨歇之时,一切痕迹都被这场大雨冲刷得干干净净。

    ==

    四日后,鞭炮喧嚣声中,孙氏兄弟扶灵的马车缓缓驶入宜城,因是一代忠烈名将的丧礼,宜城新任郡守陈大人率衙中诸官吏,新任守城将领桓继率军中诸将士到城门外迎接。

    桓继乃是桓奕的堂兄,年纪约莫四十上下,身无寸功,却凭着身份,出任宜城四品守将。自他到军中,便对军中人事做了大刀阔斧的改动。不以军功任免,反是任人唯亲。各个位置上都安插了自己的心腹上去。

    能力出众之辈每被排挤,而溜须拍马之辈大行其道,不过短短旬日,军中风气便被搞得乌烟瘴气。

    而但凡对此有微辞不满的,便贬到卒伍之间,如此底下自然一片噤若寒蝉,人人敢怒而不敢言。

    孙无终是曾经颇有威望的将领,他骤然离世,宜城军中上下自然愕惋。不论官阶高低,许多人都想前来吊唁,可桓继以操练为名,并不许寻常士卒出营,这激起了许多人怨恨不满,私下里都咒骂这位桓将军。

    有耳报神将骂他的话报至桓继跟前,虽是捕风捉影,桓继仍借故重罚了公然骂他的人。

    虽勉强亲自出城迎孙无终的棺椁入城,可桓继自诩是宗亲,而孙无终虽为二品侯,在他眼中却只如家奴一般,而孙氏后继乏人,如今并无甚紧要人物在朝中任职。因此孙齐兄弟与他行礼之时,他也只傲慢地点了点头,连马也未下。

    桓继居高临下,眼神巡视一圈,因未见到桓奕遣来随行押送的侍从,眉头不由皱起,过问道:“我听闻赵四随行在侧,怎不见他来见我?”

    臧宓坐在队伍末尾的马车里,听得这一句,不由心下一紧,手心里渐渐渗出冷汗来。那赵四早被扔进江中喂鱼,又怎会再来见他呢?可此人失踪,必然会引起桓继的警觉。

    “京中有急诏,赵大人接了信,前两日便回返。许是未及送信给桓将军。”

    桓继将信将疑,又用马鞭指着末尾的马车,蹙眉道:“尔等一行皆是男子,惯于骑马,如何还备了一辆马车呢?”

    孙齐拱手道:“父亲在京中置办了些东西,我兄弟不舍得扔,自然要一并带回来。”

    他说话之时神情略有些紧张,桓继原本就曾得桓奕嘱托,戒备孙家有异心,因此孙齐的借口虽名正言顺,但看他神色分明有些紧张,桓继仍饶有兴味地打马朝末尾那辆马车走去。

    嗒嗒的马蹄声一步步靠近,顾嬷嬷紧张地抓住臧宓的手腕,悄声问她道:“娘子,若被他发现,要如何是好?”

    若要举事,臧宓的行踪一旦被桓家的人发现,定然会被软禁。而孙家藏匿她在马车上,其心也昭然若揭。刘镇之后奔丧回来,无异于自投罗网。

    因此,臧宓秉着呼吸,将身子坐得更低些,借着杂物的遮蔽,希翼着桓继只是走马观花在外头随意看两眼。

    可轿帘微动,桓继用马鞭挑起帘幕,探头朝马车中堆叠的杂物中仔细探看,似察觉到一座绣屏半透明的薄绸之后,什么东西微微动了一动。

    他蹙着眉,伸手去拨那绣屏,臧宓见他的手伸至近前,咫尺之隔,心弦不由渐渐绷紧,慢慢将手中的匕首抽了出来。

    恰此时,远处有马蹄声疾驰而至,有守军来与桓继报道:“刘将军回宜城奔丧,将军要不要前去迎一迎?”

    “哪个刘将军?刘镇?”

    桓继的眉头皱得更深,探进马车中的手缩了回去。比起孙家,刘镇而今的重要性显然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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