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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黎卿想不到什么男女大防上去，他晚上没能同沈文舒说上话，心里又实在念得紧，好不容易等霍家没人看着他了，翻了墙就来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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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妹妹，文舒，你别哭啊。”
领头的婆子一身石蓝底儿素面妆花坎子，面上挤满和煦的笑:“五姑娘，大公子让我们早早在此等候，他今日去城外接表姑娘，还说一回来就去老太太那里呢。”
总归是熟门熟路，他也不晓得原因，只是这些未想清楚，本能就到了沈家侧门。
这话对着霍黎卿所说，其实也是在怨崔宏瑾，凭什么，他以为，收到个香囊，就一定能代表她什么都是愿意的？
崔老夫人眼神殷切，沈五叹了口气，细细问了香茶口味，在脑中过了一遍:“是孩儿香茶吧？”
沉水夜间睡得熟，并未发现沈文舒的异常，她坐在窗台，安静听着雪落的声音，冷风从窗缝里挤出来，她想，总归要与崔学士说清楚，不能她生闷气，崔宏瑾还一无所知。
“这样啊。”
沈文舒将自己埋进被子里，烦躁翻身，她总算明白自家二哥说霍黎卿为逃婚逼得霍公爷出通缉令抓他，这人就是个一根筋的小疯子，认准了什么就一门心思去做，才不管惹到谁。
“子时来沈家，霍小公爷，这合乎礼仪吗？”沈文舒的声音像是淬着冰，一句句冷清清往霍黎卿身上扎:“你是高门公爷，被人发现不过是一场玩笑，一段韵事，夜探闺房，听来只会说你年少风流，那我呢？”
霍黎卿被兜头骂了一场，愣愣站在原地，他只是想来见她，心里想着，也就这么做了，从未考虑那么多。他阿娘不拘小节，连带着他也这样荒蛮生长，对沈文舒说得一切，只觉陌生。
翌日，雪下的更大的，崔府门口站着两个婆子正等着她，一见她来，殷殷上来扶着:“沈姑娘来得早呀，老太太吃早饭还在念叨呢。”
沈文舒心里一咯噔，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崔宏瑾不在，那种被人安排牵制的感觉又涌上来，她低头，在袖中掐了一把手心，脸上带出一丝甜笑:“无妨事，总归今日来看老太太要紧。”
……
“老夫人恢复甚好，头发自发根长出，已是黑色，我再给您写一个养发方子，回头配合前个方子一道用，也是好的。”
是霍黎卿的声音，很雀跃的音色。沈文舒躺在床上没动，想到楚国师曾说，霍小公爷问过她几次，怎么还不出宫？
引头婆子嘻嘻笑着，带着感慨语气，“是啊，还是早些年定下的，表姑娘出去学香，这才耽搁了，这不一听闻要回来，瑾哥儿一大早就去接了。”
不等她问，那婆子在前头又说着:“五姑娘还不晓得吧，我们瑾哥儿，好事将近呀。”
沈文舒知道，这件事，她在心软。
房内之人沉吟片刻，在他以为沈文舒没听到，准备再说一遍时，沈五姑娘的声音从房内传来:“霍小公爷，现在几时了？”
沈五将晚宴时受的怒气全堆在霍黎卿身上，“你有想过，这么晚来找我，被发现我会如何？霍小公爷，我人微言轻，被人发现定成通女—干，我还有活路吗？”她一字一句声声泣血，像是要把心中的委屈憋闷全都发—泄出来，“你凭什么想来见我就行？你问过我愿意吗？”
“五妹妹，你睡了吗？你怎么睡这么早呀？”霍黎卿像是不知疲惫，敲得越发急促，今天不是门塌就是他手断，不见到沈家姑娘，他就不回去的。
“是啊是啊，五姑娘善心儿，等过些时日，表姑娘过了门儿，也不知五姑娘有没有时间来吃酒。”
老太太在拖延时间，沈文舒看的出来，可是她也不是上赶着非要贴上崔家，崔宏瑾没将她当回事儿，她及时回头就是，犯不上步步亦趋。
引路的婆子是个多话的，跟在身后的沈文舒默不作声，知道这是崔家有人故意说给她听。
少年的爱意总是热烈不加遮拦，他淋了满头满脸的雪，浑身衣衫尽透，像个雪人似的，他亦不管，兴冲冲道:“五妹妹，醉仙楼出了个新点心，明日咱们去尝尝吧。”
她从晚宴时就开始生气，不管是崔宏瑾，还是霍黎卿，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以自己的意志决定她的人生。从未设身处地为她考虑过，她是否愿意？
崔老夫人唤住她，眼神瞥过门外，孙儿还没回来，之前郑重言说要带沈家姑娘来说件事，老太太心里也有几分猜测，对沈文舒招了招手，“我从前在青州，喝过一道香茶，五姑娘会调制吗？”
霍小公爷走了，这次一步三回头，走得很不甘愿，但是后面他越说，沈文舒哭的越凶，他没了法子，又是赔罪又是道歉，最后走得颇不安心。
“哦？我一直在宫里当差，倒没听过呢。”滴水不漏的回应，恰到好处的微笑，哪怕袖中已掐的手心满是指印，面上，沈五姑娘问得不急不躁，真像与她们闲谈似的。
听到沈文舒嗓音里的哽咽，霍黎卿慌了神，“我走还不行吗？五妹妹，明日我走正门好不好？我，我一定不叫你受委屈。”
“我、我想见你！”
“约摸…子、子时…”
眼看敲门声越来越大，沈文舒芨上鞋，将窗子开了条缝，轻声唤道:“这么晚了，小公爷，你这是做什么？”
罢了，只这一次，她只原谅这一次。
“五姑娘别急。”
霍黎卿说得期期艾艾，不明白她为何问出这样的问题。
沈文舒说着，提笔在纸上撰出药方，写罢双手递给老太太身边的女使，低眉道:“如此，今日文舒就先告辞了。”
闭眼之前，她脑中兜转着崔宏瑾那只沾满污渍的棉袜，他曾不顾自己体面，也要让她穿好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