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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沈家姑娘学艺不精，错将辣粉放入盒中混用！”祝芳仪眼珠乱转，“亦或旁人加害，可、可这跟臣妇有什么关系？”

    此处没了凶兽，祝芳仪找回些理智，重又跪在地上：“臣妇殿前失仪，求皇后娘娘宽恕。”

    “哦，确实，这一切都与崔娘子无关。”沈文舒说着，没等人松口气儿，轻声笑了：“膳房的辣椒比旁出多了一味胡椒，是官家喜欢，这味道极轻，一般尝不出来。”

    前殿殿丝竹声已渐渐远去，这是远离太和殿的一所偏殿，在此处处理恩怨，最适宜。

    崔宏瑾站在人群中，定定看向高位上的沈五，他有种预感，这事儿，与她脱不了干系。

    狼犬如一强健凶戾的武士，身含杀气，行过谁身边都仔细嗅闻，被困住的人不敢动作，如被点中死穴呆在原地，所幸恶兽只是嗅闻，并未发生□□。

    等崔老太师停下歇气儿的功夫，皇后抬眼，扫过殿内众人，轻声道：“崔家长媳，是你自己说，还是本宫替你说？”

    恶犬发出低吼，朝站立的崔学士扑去，老太师慌忙扯过孱弱的孙子，众人都吓了一跳，连圣上都忍不住站起，只见那立起来如人高的凶兽并未因崔宏瑾跳开而转移方向，径直朝他身后的祝芳仪扑去。

    “嘶哈……”

    她从永徽身后探出身，巴掌大的脸上俱是冷意，轻声开口：“今日狼犬嗅到的是，辣椒粉。”

    崔老太师一把年纪，在皇后几次请他安坐时不肯下台，避了人定要皇后给今日所为一个说法。

    她说的没头没脑，听得崔太师满眼疑惑：“沈家姑娘，你说的辣椒粉，与我崔家何干？”

    殿中，皇后端坐高位，永徽公主坐在下首，身后站着的，是朝阳宫的制香女官沈文舒。

    獒犬吐着黑森森的舌头，身上夹裹腥臭气息，一步一步，像是踏在人心尖儿上。

    “娘娘，您是一国之母，是君，若叫臣死，老臣一家老小绝无二话，可今夜是除夕，阖宫夜宴您这般对待老臣一家，实叫忠臣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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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伸手打断，不耐烦挥手道“文舒，你说吧。”

    高台之上，女人抿着唇，护甲缓慢瞧着桌面，凤眼抬起，似笑非笑问道：“崔小夫人，你真不知道，本宫为什么留下你吗？”

    崔宏瑾没说话，大力太监已牵着狼犬临近崔家，恶兽脚掌足有成人手掌大小，离得近了，能听到“呼哧呼哧”的气喘，它生了一双血红兽眼，听说，这种兽，是吃过人肉的。

    皇后雍容一笑，双手放开对众人道：“诸位请继续吧，崔家长媳，快随本宫，一道去内殿领赏。”

    已经临近崔家，祝芳仪靠在崔宏瑾身侧瑟瑟发抖，掌心湿滑将将握不住他的手，崔学士站得笔直，冷声问道：“我记得，你并不怕狗。”

    “啊——”祝芳仪再忍不住，慌忙后撤，身后是等待验身的贵眷，她退无可退。

    崔老太师及崔学士站在殿内，脚边跪坐的，是方才被吓得花容失色的祝芳仪。

    祝芳仪还在否认，崔宏瑾虽不喜她，也不忍崔家人受此羞辱，站出挡住她：“皇后娘娘。”

    崔宏瑾心口微跳，怔怔看向站在永徽身后的沈文舒，今日除夕，阖宫皆穿得鲜亮，沈文舒亦是。

    一声刺耳尖叫，眼看白嫩娇软的姑娘就要葬入犬腹，有些个胆小的，经不住血腥场面早先闭上眼，几个大力太监合力拖住狼獒，系在犬只脖颈上的绳子绷的笔直，恶犬靠近祝芳仪，如闻到美味佳肴，一双血红的眼睛闪耀着妖异光芒，口水滴答滴答落在长毛地毯上，满殿寂静。

    老太师掐着腰，站在大殿慷慨激昂，从年少成名辅佐少帝讲到子孙世代为国尽忠，一席话下来皇后眉毛都没抬一下，端上茶盏细细吹开，略沾了沾唇。

    狼犬和黑甲兵的出现，给来赴宴的贵人心中蒙上一层阴影，不知皇后娘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是赏，又是凶兽又是兵士，似乎不太对劲。

    此时回家定是不行，宫殿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一队黑甲兵士，这是东宫太子的亲兵，殿中有人已注意到门外情形，再不敢出头说话。

    皇后娘娘这乐子出的莫名其妙，她身后站了个扎双环流仙髻的女官，穿着绯红大袖宫女裙，厚重的刘海儿下，一双杏眼笑吟吟看着狼犬，竟也不怕。

    他是天子帝师，官家在他面前还是个小辈，由他出面，皇后也要让他三分。

    “今日文舒送与母后一盒香粉，本宫喜欢，就让人拿到后殿用了，那里面，却被人放了辣椒粉。”永徽此刻冷静下来，拆了脸间遮纱，伤处虽不疼了，红肿却未完全消散，如今露在外间肌肤被敷上草绿香膏，依旧骇人。

    凶犬被带下去，剩余没被验过身对宾客皆松了口气，真是要了命了，来皇宫赴宴吃顿饭，还要被恶犬搜查，偏生无人敢骂。

    众人纷纷侧目，看着狼犬对祝芳仪嚎叫，在一片死寂和嘈杂声中，皇后慢慢走近，声音柔到极致，几乎滴出水来：“原来是崔家长媳。”

    祝芳仪听在耳中如坠冰窟，她僵硬着身体，呐呐道：“可这不是寻常犬类。”

    听罢老太师的话，不少人表示赞同，又听皇后道：“是本宫得了个宝物，让人藏在官眷中间，狼獒嗅觉灵敏，最能识别此宝物气味，若找到，当重赏。”

    一只发凉潮湿的手从后面拉住他，是祝芳仪的声音，带着颤，紧紧握住他的手：“瑾哥哥，我怕，我们回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