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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梵清默想道,人说人靠衣装,可今日她却第一次觉得,能把这样简单的样式、素净的颜色穿得如此出彩的,除了裴玦应也无第二人了罢。

    不过如今他却不这般想了——那只是冷冰冰的壁画,本就是死物,随着露往霜来,千秋万代后只会被经年的风沙残蚀,哪里会昳丽鲜活。

    听得代王名号时,裴素素虽极力克制,但她那如芒在背的神色可瞒不过李梵清。

    兰桨道:“方才已问过了,沈大娘子近来亦在长康郡主府上作客,王府那边亦是下了帖子的。”

    李梵清与裴玦的四目相对并非巧合,她自然也看见了人群中的裴玦。

    他从前在陇西时也当真有过这样的念头。若有朝一日,他有此契机,他也想将李梵清绘在那石壁之上,彼时不为私念,只为她千秋万代后依然昳丽鲜活。

    李梵清却是例外。

    裴素素似懂非懂地听着,李梵清继续道:“不过,很多时候也不至于要闹得那般难堪。”

    裴玦含着笑意遥望着李梵清时,却不知何时,她顾盼之间正与他目光相对,瞧着是含情凝睇,脉脉温情。

    简单来说,如今裴素素上头有李梵清镇着,崔妃若是知情识趣,自然不会再来打裴素素的主意。不过,李梵清还是将裴玦这一招棋也留作了后手。一来,万一崔妃豁得出去,想拼个鱼死网破,还有李梵清与裴玦这一关她过不得;二来,还因着李梵清与裴玦暗中查案事,二人之间这若有似无的暧昧乃是最好的掩饰,李梵清自然也乐得众人误会。

    浅缃色暗缠枝莲纹的上襦本将李梵清肤色衬得如檐上月色、秋日初霜,若换了旁的女子,定是要一展芳华,可李梵清却偏偏将此等颜色隐在了橙红丝帛之下,似乎并不想以此博得他人目光留驻。

    裴素素忙道:“请公主指点。”

    “不想去?”临淄王此番邀的都是皇家亲眷,裴素素本不在列,但王府也知裴素素如今客居晚庄,若李梵清前去赴宴,自然会携裴素素一道,便也“顺道”给裴素素下了帖子。

    李梵清拂了拂裙摆,站起身来,裴素素以为她要离去,正要起身恭送,却见李梵清未有离意,反而在堂中踱步,打量着屋内陈设。

    已过谷雨,眼见春日将去,长安丽人花衫渐薄,上襦一坦,露出胸前一片雪色,直教人浮想联翩。

    裴玦这人长身玉立,乃是茂林修竹、芝兰玉树般的谦谦君子,行到何处都是鹤立鸡群的人物,她想不注意他都难。

    李梵清轻轻应了一声,又问道:“他都邀了谁?”

    “这两日你再去打听打听,看看长康郡主那边有没有携沈大娘子同去的意思。”方才李梵清问话时,裴素素说过,沈宁在闺中无甚密友,唯与长康郡主交好。

    李梵清离开种云馆时,兰桨又来禀,说她已然将话带到。

    “我既邀了你在这晚庄小住,在外人看来,你便是入了我的眼……”李梵清忽觉自己话中微有歧义,但见裴素素听得认真,想来并未多想,李梵清便又继续道,“代王好男风之事外人所知不多,虽然我不知先前你与你母亲是从何处打听来的,但我是代王长姐,此事我定然是知晓的。崔妃若是个聪明人,定然能想到我会将此事告知于你。虽则你们裴府不敢与崔妃撕破脸面,可这脸面于我而言,却是最微末之物。”

    裴素素还想听李梵清继续解释,可李梵清却缄口不言,裴素素心间默然,倒也不再追问,也默认了赴宴事。

    裴素素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她这些时日在晚庄与李梵清相处,也算是摸清了李梵清的脾性:李梵清本人就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不喜拐弯抹角。裴素素觉得,这种时候在李梵清面前亦无需装模作样,她本就怕见了代王后与他有纠缠,最好便是不要碰面,等崔妃与代王淡了心思就好。

    鸟雀呼晴,天明如洗。

    兰桨记了李梵清的说辞,趁着临淄王府传信人未走,还在外间吃茶,忙去将方才李梵清的话带到。

    李梵清走在最前,行路时,她红绿间色裙旋如莲花与叶般妖娆,面上却神色端庄。更加上她胸前被披帛围了个严实,与她身旁之人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李梵清告诫自己,自己身为大燕公主,万不可做那小肚鸡肠之人,切不可恨屋及乌。

    李梵清听罢先才诸人名号,面上也闪过丝难以捉摸的情绪。可很快,她瞥见裴素素那副模样,也不由为之一笑,索性假作不知,对兰桨道:“知道了。你着人再带话去给临淄王,就说,既得了佳琴,高山流水,也得寻个知音人,让他给裴积玉也下封帖子。”

    今日裴玦穿着银灰色回纹袍,革带束腰,玉冠束发,浅淡的颜色愈发衬得他那人逸然尘外,仿佛要乘云而去,羽化登仙。

    李梵清转过身,对她道:“你平素也是个机灵人,在这件事上却是糊涂了。”

    兰桨一一念了名号来,不外乎是些在京中的宗室子弟,除了李梵清与方才提及的信阳公主,再有便是崔妃之子代王、秦王之子永安王、魏国长公主之女长康郡主等人。

    裴玦今日姗姗来迟,他见到李梵清时,她正在小镜湖畔,身旁陪着裴素素与兰桨、桂舟,正与几个他不识得的女眷说笑。

    不过眼前人罢了。

    他如今更明白,也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说是说笑,裴玦瞧见,旁人笑得厉害,可她却并未有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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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不知为何,李梵清还未见过沈宁,却不大喜欢此人。李梵清想道,或许是因为沈宁与长康郡主交好,而李梵清一向不喜欢长康郡主;也或许是因为她如今怀疑沈靖,连带着看他女儿亦不大顺眼罢。

    裴玦想,若是此刻李梵清双手合十,指间再捻上一串佛珠,当真同他在陇西石窟里见过的供养人壁画别无二致。

    李梵清在他心间,曾经一度是宝相庄严,几近神明,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人物。

    不想竟有这样巧的事情,倒也算是省了李梵清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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