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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不在意,该怎么探望怎么探望。

    他心情好的时候,她就试探着跟他多聊两句;他要是心情不好,她就打完招呼就走。

    该有的尊重和礼数,一点不落,却绝不有意卖乖谄媚。

    半个多月,陆爷爷出了院。

    因元旦那几天还在医院,出院以后,陆奶奶张罗着要补一顿家庭聚餐。

    陆西陵当天离开公司之后,去了陆宅。

    进门时,陆笙往他背后望去,“哥,青青没来吗?”

    “她要期末考试。”

    陆笙颇觉遗憾地“哦”了一声。

    她当然知道这是托词,不自觉地看陆爷爷一眼。

    陆爷爷脸上没什么表情。

    夏郁青这个寒假没有找兼职,因为“青禾计划”那边的负责人,想让她参与一些细节拟定的工作。

    负责“青禾计划”的工作室,跟SE Medical在同一栋写字楼的不同楼层,于是夏郁青短暂地跟陆西陵过了一段一起“上班”的生活。

    中午,她会离开工作室,去陆西陵办公室吃饭。

    提前点好的餐,从江南小馆送过来的。

    陆西陵自己甚少在办公室里吃任何东西,因为讨厌空间里一股食物的气息。

    但在她这儿,破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下班后,两人若还有精力,就会去探店,餐厅、酒吧……吃的玩的,全看心情。

    打羽毛球的共同爱好,也没有落下。

    夏郁青时常觉得,陆西陵真是一个孤独的人,他几乎没有那种可以烦恼时喝一杯,掏心掏肺,无话不谈的铁哥们儿,以至于她是他女朋友的同时,又成了他最好的朋友。

    她很难想象,这些年他不开心的时候是怎么过来的。

    这天上午,夏郁青意想不到地接到了陆爷爷的电话,喊她下午去陆家喝杯茶。

    陆爷爷强调,单独。

    中午吃过饭,夏郁青跟工作室的负责人打了声招呼,自己偷偷地前去赴约。

    她自信自己一人应该可以应付得了。

    到时,陆奶奶也在。

    今日出了太阳,一层浅金色阳光照进来,陈设雅致的客厅里,分外静谧。

    陆奶奶指了指后方花园,低声笑说:“他戴着牵引腰带,不能久坐,在后面散步呢。你过去陪他聊聊天吧。他要是又说什么难听的话,你就喊奶奶,奶奶给你出头。”

    夏郁青笑容明璨,“奶奶您对我真好。”

    后方花园不算大,角落里种了一棵夏郁青叫不出名字的树,此外都是花花草草,黑铁的栅栏上,攀满了藤本植物,即便冬日,亦有一种葳蕤之感。

    而在角落里,夏郁青惊喜地发现,她当日送的那小盆姬月季,竟然还在。

    连着花盆,一起长进了土里。

    苍绿的植株长得高了些,纤弱轻薄的粉白色花瓣,在薄阳微风里轻轻晃动,明明那样纤细,却一派生机盎然。

    陆爷爷撑着拐杖,站在庭院正中,瞧着那棵树。

    “陆爷爷。”

    陆爷爷回头看了一眼,语气没什么情绪,“来了。”

    夏郁青迈下台阶,走到陆爷爷身边去。

    “叫陆笙浇花,她今天又忘了。”陆爷爷扬了扬下巴,示意放在一条木凳上的黑色铁皮水壶,“你把这些花浇了。”

    夏郁青点头,拿起水壶。

    那里面是空的,她看见角落有个水池,便将其拿过去接水。

    水壶长着细长的颈,洒出来的水珠细密而轻柔。

    经冬尤绿的蜡质叶片上,水珠聚拢,缓慢自叶尖滚落。

    陆爷爷打量着夏郁青。

    有句话,陆西陵还是没说错的,他确实不讨厌夏郁青本人,他厌恶的是一种悲剧重演的宿命感。

    夏郁青本人无法不招人喜欢。

    这孩子做什么事情都有股生机勃勃的劲儿,就好像有些种子,你把它埋进冻土层里一千年,拿出来种下,给点儿水,它照样能钻破土壤,生根发芽。

    这种精神气很能感染人。

    “我听说陆西陵在筹备一个什么‘青禾计划’,是你的主意,还是他的主意?”

    听到陆爷爷出声,夏郁青回身看了一眼,“是陆西陵自己提出来的。”

    “你没撺掇他?”

    夏郁青动作一顿,她将水壶放在长凳上,转身,看向陆爷爷,“我可以认真地问您一个问题吗?”

    “你说。”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让您总是把我往坏处想。”

    陆爷爷一时语塞。他知道她是个很直爽的孩子,但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爽。

    “你当时是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对陆西陵有非分之想?”

    “因为我目前还很弱小,我身份低微,所以我的仰慕就是‘非分之想’吗?还是您觉得,我会贪慕陆家的财产?”

    陆爷爷没法接这话。

    夏郁青指了指角落的姬月季,“和您眼前的这棵树相比,它太微不足道了,终其一生,它也长不到一棵树这么大。但我不会站在树的立场,去否认一朵花的意义,因为它每次开花也都用尽了全力。”

    她转头再看向陆爷爷,“我确实违背了当时答应您的事,对不起。因为如果是二选一的选择题的话,我只能毫不犹豫地选择他。”

    陆爷爷一时恍惚。

    他时常觉得这事儿像是一种轮回,不是没有道理。

    因为这话他听过几乎一模一样的,不过是当年陆颉生说的。他说,对不起,如果要在您跟雪梅之间二选一,我只能选择做一个不孝的人。

    陆爷爷背过身去,“……你走吧。”

    “我可以告诉陆西陵我今天来过吗?”

    “随你。”

    时间一晃,又到除夕。

    除夕前两天,陆西陵回了趟家。

    陆家刚做了大扫除,明净玻璃上贴窗花,所有瓶插的花都换了应景的新品种。

    白天陆笙陪爷爷去了趟医院,检查恢复效果。

    陆西陵回来就是问这件事。

    他拿了CT诊断结果瞧了瞧,比预想中恢复得慢。

    陆爷爷倒没表现得特别在意,“年纪大了不就这样。”

    吃了晚饭,陪着喝了一盏茶,陆西陵便准备告辞。

    陆爷爷还戴着牵引固定的腰带,不便久坐,每日都在屋内缓慢活动,这时候他从书房方向走了过来,叫住陆西陵,“你除夕什么安排?”

    陆西陵看着爷爷。

    陆爷爷脸上没什么表情,“还跟人单独在外面过?成什么体统。”

    台阶只搭了半截,陆西陵还是顺着下了,笑说:“那只能把人带回来过年了。”

    除夕是一年最重要的节日。

    那种千门万户曈曈日,新桃换旧符的氛围,让陆爷爷眼里也染了两分笑意。

    夏郁青跟着陆奶奶学做面点,以往这都是陆西陵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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