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或运命(2/2)

    观音垂着眼,面无表情,他拿起一颗,张口尝了尝后,又抬起眼,全程看着我吃完了整个人参果。

    “使命未尽,不得诳语。”观音不理会他的得寸进尺。

    悟空嘁了一声,抓着果子叁两口就啃着吃了个精光。

    莫不是我在这闯祸都上达天听了?

    孙悟空倏然又恢复原样,急吼吼道:“菩萨,既来了,尽快看看那树罢。”

    我讪讪地笑,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从他身前溜过,他像梦呓一般:“蝉儿。”

    我现在犹如惊弓之鸟,“镇元大仙,我想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实非不愿逗留,无奈贫僧还得去取真经,重任在身,不得不分别。”

    镇元子看着满树果实,喜不自胜,忙吩咐道童击落数颗,做宴款待我们,是以情况又变成了我在众目睽睽之下,瞪着个人参果愁眉苦脸。

    “莫不是犯了什么病?”我揣测道。

    气煞我也。我恶狠狠地往嘴里塞饭菜,分明那家伙之前不是这样的,怎么我睡了一觉起来,就和被人夺舍了一样,但我实在想不出谁那么神通广大可以把这泼猴给制服了,无奈只好接受徒弟有自己想法了这个事实。

    “自然。佛女命格特殊,我言尽于此。”

    我被他看得一身不舒坦,又不敢与他作弄,整整袈裟就要回房歇息,各位神仙都没意见,我乐得清闲,火速溜了,顺便带走了很有可能会丢人现眼的几个徒弟。

    所有人都目光灼灼望着我,我压力顿生,推脱道:“贫僧无福消受,得不起这大礼。”

    “玄奘,怎么不吃?”观音问道。

    他不提还好,这么一说我就不得不分心去瞧,平日里总是吊儿郎当痞里痞气没个正形的孙行者,竟然安稳地捧着碗吃斋饭,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曾分给我,按平常他定是要与我斗嘴几个来回才肯消停。

    他颔首,“小心些,五庄观的砖石瓦砾少有人踩踏,或许是不合你心意。”

    而五庄观又迎来了一位老熟人。

    “哎,反正我也算帮了你们一回,你这菩萨,不领情。”镇元子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到那时,可别忘了应承过我的。”

    我自知理亏,悔恨交加,只怨自己脑子抽风惹下因果,只得应了。

    那镇元子老神在在,坐在庭院里赏花饮茶,他倒是个不懒惰的,满院子种满了蔬菜瓜果,我无聊,但也不敢搭话,生怕这位不好惹的又要想出甚么新的折磨人法子,拿我开刀。

    “什么人?”

    --

    悟净沉默着给我拿了副碗筷,安静地添饭布菜,而悟能则是眼珠转来转去,拉着我想问又不敢问,我是个急性子,看他那副样子就烦得很,催道:“你到底要说什么啊?”

    悟净还试图安慰我:“可能是身体不适。”

    像幻觉一样,转瞬即逝。

    少年送了客,回到堂屋,看着满桌茶盏,分的分,散的散,他捏起一枚,在指尖摩挲,叹息道。

    “天定,一切都是天定。”

    这家伙十分无礼,看了我一眼,好像在评估回应我的价值何在,许是觉得不划算,干脆不理我,吃完把碗一放,拎着棍子就要走人。

    “慎言。”方才还眉目柔和的菩萨变了神色,离席时头也不回,“不得妄自揣测。”

    “我有大乘佛法叁藏……”

    孙悟空一个字不说,和门神一样抱着金箍棒站在外面守着,看了就来气。

    我故意超大声喊道:“他一个破石头做的破猴子,能有哪里不舒服!”

    我对着云团之间慈眉善目的佛陀行了个礼,他缓缓落下,眉如弯月,眼似烁星,玉面粉腮,朱唇嫣红。

    我失笑,摆摆头,眼看着那枯木逢春,又恢复原样,深感心中大石头落地,舒服不少,忙上前去作揖拜倒:“多谢菩萨伸手搭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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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元子篇结束啦~撒花,下一集尸魔!

    我又想起那日,授奉大典上,从他手中接过锦镧袈裟和九环锡杖,他替我戴好五佛冠,细心整理额发,彼时也是这副模样,佛尊玉相,出尘的贵气,将那袈裟抖开,披在我身上,手指翻飞间就扣好了销金锁,理了理衣领,世人口中慈悲为怀的菩萨,对我浅淡近乎于无地笑了笑。

    他没回答,只是说:“难不成把我仙树毁了不做点补偿?”

    其实早就饿得头昏脑胀了,我挪了过去,他们发现后,连忙起身给我让了个位置,我深感劣徒们关键时候还是蛮孝顺的。

    必然是有不可磨灭的恩怨,才会让他在梦里都不放过我。

    ————

    “师父,”悟能神秘兮兮地避开了他大师兄,与我咬耳朵小声密谋:“你觉不觉得大师兄今日有点怪?”

    “她还是没变,看着精得很,实则愚笨。”镇元子斟了杯茶,像半开玩笑似的,“不如让给我如何?”

    我敲了敲他的碗沿,故意的,等着他不耐烦地训我,他却和没事儿人一样自顾自吃自己的。这也太诡异了,我不禁问他:“悟空啊……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从回忆中醒神,自上次一别,已是数年,或许在神佛的眼里不过是短短几日,打坐斋戒一番便就度过,可是我,我是真真切切一步一个脚印,自大唐出发,一路上各自收下四个徒弟,降妖除魔,死里逃生,一切的一切全是因为他说的——

    我这唐叁藏,我这陈玄奘,不过是棋子罢了。

    “西方二圣,准备什么时候……?”

    “观音大士,”我诚惶诚恐道,“您怎得来了?”

    观音点点头,一行人来到院中,他与镇元子低声商量了一会儿,就开始做法,但我一知半解根本看不懂,只认得他手上拿的玉净瓶和里头的柳枝,他穿着身雍容华贵的天衣裳裙,璎珞项圈藏在披肩下,薄纱上坠着流苏,耳垂上挂着金珠子。

    “不急,再等一个人来,到那时你们就能走了。”

    要遭,又把篓子捅大了。我蘧蘧然缩着脖子,不敢抬头,原来镇元子说的再等一人指的就是他。

    观音微微回礼,也道了句佛号,语气平淡道:“来医治那人参果树。”

    我险些左脚拌右脚飞将出去,一颗心揪在了一起,镇元子凝着笑,“故人,缘何这么紧张?”总觉得那笑没安好心,我魂不守舍地胡乱回答:“无甚大碍,脚滑、脚滑!”

    在这里又混吃等死般度过了一日多,气氛又诡异又不对劲,我每晚都睡不踏实,仿佛只要一闭上眼就会走马观灯地闪过种种画面,害得我苦不堪言,挂了两个黑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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