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天道拒绝之人(2/2)

    她收回手握在池边，十指微微收紧，纤纤玉指被热水泡得泛红，如今捏在边沿处，有着无尽的脆弱之意，“心中...免不了有些羡慕。”

    姬朝玉修道多年，从不知何为俗情，途径红尘又不染红尘，今遭却因着小弟子的缘故，稍稍体会了一番凡情。

    姬瑶失足那刻，姬朝玉瞬息间靠近，接住她下坠的身体，牢牢抱在怀中。

    ——

    她也以为无人可让师尊驻足，可就是这样一个清冷如谪仙的人，受万人尊崇的赋阳真君。数次推迟自己的闭关时间，陪伴自己，做出如此大的牺牲，依旧平淡，不曾有怨言，更不曾有多的担忧。

    她勉强维持着，于台上站稳。将手收回袖中，指尖微微蜷起，她不想当众出丑，摇晃着向外走出两步，却终究脚下不稳，坠下高台。

    药谷医仙与师尊共同商定了第一套药方，改良几次以后，医仙便离开雾灵宗，继续寻觅解开此局的方法。

    姬瑶并不如他料想那般依赖又温顺地应下，而是退后几寸，泡在水中缓缓摇了摇头，无比坚定地拒绝道：“不要。师尊是要成仙的人，不必为我耗费过多心力。”

    高台之上，长老赶忙去掌印处查验一番，反复确认之后笑着说：“无妨无妨，下一位上来吧。”

    可能确实写得比较平

    有人真心疼惜，待她如初却常常回避相关话题，也有人看笑话，毫无顾忌地嗤笑她中看不中用。

    师尊倾力待她至此，也似仅仅出于为人师的责任，再无其他念头。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姬瑶未着寸缕泡在药桶中，乳白色的液体将将触及锁骨，热气氤氲，模糊了两人脸色。

    却不曾想过，他身为一代仙首，拥有睥睨天下的实力，又何须在意旁人看法。这一切，无非是为了徒弟。

    师尊待她不曾有半分变化，只在月中领她到山顶灵池中进行药浴疗法，捱过一夜极痛。

    天生灵体过于不凡，修行、进阶皆是水到渠成，未曾觉出仙途艰辛，周围同是天资绝艳的内门弟子，更是习惯了别人吹捧，一度将众人的宠爱视作理所当然。

    赋阳真君轻笑一声，不甚在意，“成仙与否，在于缘法。”他略显强势地握住姬瑶的手腕，一边把脉，一边垂眸思索。

    她回想片刻，方收回思绪。

    她既已见过绚烂仙途，尝过了其中滋味，又怎么可能甘于平凡。

    姬瑶抬头看着师尊沉静面容，便是连体内一阵阵异痛也不顾了。她心头漫上几分冷意，若是有朝一日，自己这身子只能拖累师尊，便由她斩断这份羁绊。

    姬瑶缓缓摇了摇头，“我今日自演武场回来，见诸位师姐师弟们正在练剑、参悟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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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急不躁，无喜无忧。好似下一刻便踏破虚空，化为真仙。可是他没有，他在守着她，守着她自己几乎都要放弃的生机。

    可她...如何能心安理得地接受。

    平时也曾出现过类似场景，但都是急于证明自己，力竭后被人扶走。可姬瑶压根不曾激发出半点灵光，既不是灵力用尽，那其中缘由，便引人深思了。

    赋阳真君偏头不看水面下忽隐忽现的雪白躯体。月月疗伤之刻，他都会断绝神识。此种疗伤之法不便为外人所知，他身为长者，自会守好界线。

    于是连身骨都像诅咒。

    骤然被徒弟握住手腕，姬朝玉不自在地一顿，却没让姬瑶有所察觉，低声问道：“怎么，可是身体有何不适？”

    姬朝玉长眸幽静，落在她身上，片刻间已然察觉徒弟体内翻涌的灵力。

    自那以后，每月都有一日会再次复苏那种令人生不如死的极痛。查不清缘由，更无法治愈。

    到底是多天真，对个中虚假奉承一无所察。

    姬朝玉察觉她面色有异，微微蹙眉。

    只怕真的是她心比天高，为天道所不容罢了。难不成，要恨这全天下修士求索千载万载的道不成？

    由天际跌落至尘泥的场面太过深刻，那日过后，姬瑶常常在噩梦中惊醒。

    她未曾言明，那在心底作祟的，其实是不甘。但她掩饰得极好，将隐秘的恨意藏进眼底，她不愿师尊再为她伤神。

    他沉声道：“小徒身体不适，我先带她回去。”下一瞬便消失在原地。

    姬瑶心中思绪杂乱，并未注意此刻二人姿势颇有几分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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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猜测与流言迅速传开，比千年难得一遇的天资更令人注目的，是天生灵体却有残缺怪疾，只怕道途不能长久，是天道真正拒绝之人。

    他神色不易察觉地一软，安抚道：“沉心修炼，勿要多思，为师定会医好你。”

    她自然是恨的，但可笑之处就在于，她根本不知道该恨谁。

    他容色一贯冷淡，如水墨渲染而成，扯出一抹笑，也是天地间极艳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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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瑶需浸泡其中，凝神吸取药力，赋阳仙君则需全程看顾，查探药浴的药性如何以及姬瑶的身体情况，时不时加入或削减几种药材，调整药材的顺序，必要时为她护法，以磅礴灵力保住心脉。

    赋阳仙君于她如父如兄，这般周身赤裸泡在水中疗养身体每月便有一次，于是也并无羞涩避嫌的意识。

    师尊虽将她带了回来，却不曾有半分额外亲近，常年冰雪似的冷淡。

    若放弃修道，可平稳地当百年凡人，但若强行引灵入体踏入仙门，也只能当最短促的流星，极闪亮又极短暂。

    孤高不可碰触的人物，情绪淡漠如长年冰封的雪山，沉默地伫立在她的生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