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柔软的人(1/2)

    微博上的视频只有一段,纪月知道那是一个曲折却幸福的故事。

    喀纳斯徒步至禾木是一条很经典的穿越路线,两端都是景区,遇到没有手机信号时,只要走到高处,就多半能收到信号了。路线中途还有补给点,甚至轻装徒步都可以,适合第一次玩徒步的人。

    九月的喀纳斯,河谷里是奔涌的喀纳斯河,两边山头上遍布着金色的白桦林和绿色的针叶林,最漂亮的是西伯利亚冷杉,树干笔直硬挺,而树皮又是细腻饱满的,它的味道也很独特,有着特殊的香甜气味。

    让人一眼能在广袤的针叶林中认出它,对纪月来说,就像梁辀给她的感觉一样,傲然挺拔,又独立于世。

    从喀纳斯景区出发,一路都是耕机压过的黄泥路,虽然路很好走,海拔却一直在爬升。

    他们沿着河谷走,视线所及之处,近处的草地还是绿的,而远处的山头已经白雪皑皑了。

    刚开始几个小时,纪月兴致还很高,一路和梁辀说说笑笑。

    可随着海拔渐渐升高,她的心脏像被针刺一样,每一次跳动,伴随而来的都是痛。

    梁辀放慢了脚步和节奏,在他们身后,不停有徒步客,一个接一个超过他们。

    走一会,又停一会,接近午后时,纪月又摆摆手,她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说,“梁辀,我走不动了。”现在连声音都是哑的。

    他们在路边找了片草地席地而坐,梁辀放下背包,拿出一瓶水,拧开瓶盖递给她,纪月接过,连着喝了好几口。

    秋风吹过面颊,也吹散脸上和脖颈里的热气,随着气息渐渐平稳下来,她又有心思看起眼前连绵的山脉。

    他们坐在路边,不停有人超越他们,向前走去。

    大部分人都步伐轻松,也有人和她一样,累得不行的,在附近寻了个地方席地而坐。

    纪月头靠在梁辀肩膀上,域疆的太阳出来得晚,却晒得很。

    梁辀看到她的额头上,冒出一片细密的汗珠,黏住了碎发,他轻轻替她撩开碎发,“怎么,想回去了?”

    她瘪了瘪嘴角,“如果晚上走不到怎么办?”

    按照路线,他们晚上要住在小黑湖,那边有毡房和牧民,还有滚烫的热水和食物。

    梁辀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随着她的视线一同看去,和她一起,看着同一片白雪皑皑的山顶。

    “住在森林里。”过了一会,他才说。

    纪月一听,眼睛弯成两轮月亮,整个人又乐观起来了,“那也还好。露营嘛,我们又不是没住过。”

    梁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看见她的脸颊被太阳晒得微微发红,低头亲了一口,“森林里晚上有熊。”

    她哼了一下,“要吃也先吃你,你肉多。”说完,她又得意地晃了晃脑袋,胸前的辫子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发梢蹭在他的冲锋衣外套上,发出有规律的摩擦声。

    梁辀抬手抓住她的发辫,绕在手指间,自顾自地把玩起来,“我会跟熊说,别放过这个姑娘,这个姑娘吃起来香。”

    姑娘笑了起来,手肘不轻不重地杵了一下他。

    梁辀笑着揽住她的肩膀,“我就是怕下雪,下雪了就太冷了。”说完,他拍拍她的肩头,“好姑娘,我们走吧。”

    梁辀率先站了起来,向她伸出手,纪月的视线里,他背着光站着,阳光勾勒他的周身,他正看着自己,笑得比午后的阳光还要温暖。

    于是,她轻轻地把自己的手,交到他的掌心里。

    他握紧,轻轻用力将她拉了起来,接着,梁辀又弯下腰,帮她拍去身上、背后、外套上沾着的枯草和尘土。

    他的动作自然,像做过成千上万次那般,变成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最后,梁辀帮她背上登山包,纪月撩了撩额上和耳后的散发,而他则从口袋里拿出她的帽子替她带上。

    一顶棕色的绒线帽,顶上还有个白色的绒线球,戴在姑娘头上,格外好看。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秋风吹散热气,又带来凉气,纪月一边戴手套,一边吸了吸鼻子。

    她的声音很轻,还是被梁辀听到了,“冷到了?”说着,他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她又吸了一下,“估计刚才吹到风了。”

    “还能走吗?”

    纪月点点头,把两只手套都带好,“走吧。”

    梁辀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

    她伸手去扯了扯他的袖子,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梁辀叹了口气,勾了勾嘴角,“你不舒服要告诉我,不要硬扛,好吗?”

    伴随着美丽的终点,是颠沛流离的过程。

    他们重新出发没多久,天空突然开始飘起了雪,九月初的喀纳斯很少下雪,天空一飘雪,紧接着就是骤降的温度。

    纪月看见走在他们前方的人,停下来蹲在地上翻找着背包里的衣服,包里的东西散落在脚边,混杂着雪籽,看着颇为狼狈。

    雪籽打在他们的冲锋衣上,化开成一滴水珠,自动滚落。

    纪月第一次看见西北的雪,它不是细细密密的,而是大片大片不断落下,视野里全是白朦朦的。冰冷的空气,又将鼻梁,嘴唇冻得生疼。

    她侧过头去看梁辀,他的鼻子也红了起来,眼眶也有点红,终于不复往日潇洒的样子。

    纪月突然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他顶着狂风在赛里木湖边上点烟,一只手挡着烟,一只手拿着打火机,风吹起他敞开的外套,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看着看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风吹在牙齿上,她感到一阵酸疼。

    “笑什么?”他问她。

    “没什么。”她收回视线,看向前方,笑着摇摇头。

    “这该死的雪真大。”他突然说道。

    那时,梁辀说,这该死的风真大。

    风夹在着雪,吹在耳畔,她听到他接着说,“我记得和你认识后,我们说过得每一句话。”

    纪月在原地站定,她身后的松枝上已经挂起了雪,称得她整个人更加水灵了。

    大片的雪花落在她的发辫上,梁辀轻轻地抬手抚去,“有时,我会想,人生大概就是这样不可思议。”说完,他抿起唇,嘴角微微上扬。

    她看见,他眼角眉梢里都是笑意,能瞬间融化飘在上面的雪花。

    风雪中,突然出现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梁辀拉了拉纪月的手臂,她随着他往后退了几步,站在土路边。

    纪月在白朦朦的风雪中,隐隐约约看见一匹棕红色的大马,马蹄踏过白雪破开狂风,跟在后面的是另一匹白色的大马,它连鬃毛都是白的,和这场雪融合一体。

    纪月下意识的又往后退了一步,却看到,原本飞驰着的棕色骏马在他们一米远的距离处,停了下来,马背上的牧民拉紧缰绳,两匹马慢慢向他们踱步而来,最后在他们面前原地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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