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酒后阴阳说(1/2)

    (一百八十九)夜晚的山中起了风,远处的竹林沙沙作响,可银钱树坠得那样沉,枝叶竟不见任何摇摆,如同死物一般。周围连蝉鸣声都闻不见,只能隐隐约约听见远处水塘里的蛙叫。风元香发现了误闯进后山的我,笑道:“陆姑娘不参加姐姐的宴会,怎么来元香这里?”“我在找白灵,不甚迷路了。”说到这,我问他:“你常在这里?”元香目光仍旧一动不动地落在我身上,道:“倒也不常来,不过今夜前院嘈杂,我一个闺中男子,不好走动,万一撞见哪位醉了酒的女客,恐怕名声不保。”“……”他的话里有深意,我没有在意。因为任何一个人来到这里,都会被这里的银钱树吸引走所有注意力,我也不例外,我问他:“树上怎么挂着这么多银钱?不会把树压坏吗?”他闻言笑意加深,目光中带着几分探寻:“陆姑娘猜猜呢?”我想了想,道:“可是为了祈福?”他笑而不语,我观察着他的表情,越发觉得他长得实在柔美,真是楚楚动人。“那,可是用作赏玩的?”他笑了:“世间万物,哪个不能做赏玩的?这十几棵柳树,即使不挂上银钱,只要种在这里了,都可以作赏玩的。”我不知他是何意,想了很久,银钱上的月光闪了又闪,也没想出别的答案,愁眉苦脸道:“风公子,你且告诉我吧,我实在想不出来。”元香笑道:“这可是元香的秘密,陆姑娘这么想知道?”我点点头,他故作苦恼道:“可元香担心,若是告诉陆姑娘,陆姑娘再不肯和元香说话怎么办?”我忍不住笑了:“是什么,难道是可怕的东西?”他眨眨眼,并不做言语,我笑道:“我的胆子哪有那么小?就算这些银钱不是钱,而是死人的魂灵,我也不会害怕。”元香一身月白素衣,衣袂飘飘,面容皎洁,既像神仙,又像白无常,我看着他,突然拿不准主意了,试探着问他:“不会真是死人的东西吧?冥币?”他勾起嘴角:“怎么会?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姜国银币。”“你们好有钱,这里挂了多少银币?”他道:“记不清了,人死了又活,银币却恒久留存,故应该有百万枚吧。”百万枚?真叫人吃惊,我刚想说话,只见他拨弄着其中一枚银币,问我:“陆姑娘知道这上面印着的是什么吗?”我看了一眼,道:“人身蛇尾的像,虽没有正脸,但必然是女娲。”“对,母神女娲。”他又看向天上的月亮,忽然笑道:“陆姑娘,你若能回答上来我一个问题,元香便告诉你树上吊银钱的缘由,如何?”我感觉他很奇怪,在银钱树上这件事有一种微妙的掩饰与神秘感,我分辨不出他是想告诉我还是不想告诉我,而我其实也没有很想知道,但介于我想和他拉进关系,好打听他的家世,便答应了下来。我得弄明白,究竟是他和李晚镜有血缘关系才长得像,还是我的心理作用。我随他走了几步,尚未走出银钱垂柳林,此处设有小亭,亭中立着一张小桌,上有一壶清酒与两盏玉酒杯,他请我就坐,为我斟了一盏酒。四周银光粼粼,如水面波纹,酒中也隐隐映着月光,我一饮而尽,候间温润清凉,回甘无穷。以前听人说,酒就是要美人来斟喝起来才美味,现在看来果然如此。我得了趣,心里也高兴起来,问他:“风公子,你想问我什么?”他又为我斟满酒,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元香自小便有一事不解。前些日子听陆姑娘与姐姐谈话,觉得陆姑娘博学强闻,故想请陆姑娘指点一二。”我与闻人羽谈话,谈论了什么?鱼的种类?别的应该没有了吧?这孩子是钓鱼上有什么疑问,所以想请教我吗?很好,我得意地想,他找对人了。“阴阳相冲化万物,世间万物,皆有阴阳之道。陆姑娘觉得,日月孰阴孰阳呢?”“……”万万没想到,他竟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我想了想,道:“这个从称呼就能辨别,月亮的别称叫太阴,所以月为阴(阴),日的别称为太阳,故日为阳(阳)。”“那么女男孰阴孰阳呢?”我下意识说女阴男阳,可想到金币上姬炆背后的太阳,觉得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真是难以回答,我斟酌了片刻:“阳生于阴,男子与女子都生于女子之身,故女应当为阴,与之对立的阳应为男。”元香听了这话,笑道:“可元香发现,每当春日回暖,日光渐盛,才惊动万物萌生,女娲亦是创造天地万物的母神,与日光何其相像,若日为阳,女子不应当与日对应,为阳才对吗?”我还没想到如何回复他,他又问:“如此女子究竟属阴属阳呢?女娲乃上神,与日月关联,那么,女娲究竟该代表日还是月呢?”我想了很久,道:“我也不知道。”他笑了:“陆姑娘真不知道?”我道:“对,我觉得你的话有道理,我的想法也有道理,所以不知道谁对。女娲被印在银币上,所以姜国人应该认为女娲属月,而且女娲是女子,女子的葵水周期与太阴是如此相近,也有很多动物只在夜间趁着月光出行、繁衍,所以月亮也可以代表孕育者,自然可以代表女娲。”“可日生万物,阳代表动,也代表女子,太祖更是日的化身。”“嗯。”“这么说,日与月,都是女子了。”“嗯。”“那么男子又是什么呢?”我思忖了片刻:“阴阳对冲生万物,然而阴与阳并不是单纯的二元对立,阴阳图中,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阴阳亦可互相转化。”“这么说,男子也和女子一样,既是阴,又是阳?”“应该是这样。”“那么,男子也可以同女子互相转化?”这个结论让我震撼无比,可我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我觉得我被他绕迷糊了。过了好半天,我才道:“此世的身体已经决定,如何转化,若要转化,岂非……我……不知道了,我不知道,我……我就是个普通人……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么难的问题……我不知道……”我委屈又失落的模样似乎逗乐了他,他又为我斟了一杯酒:“元香倒是觉得姑娘已经说出了一切的答案。”我悲伤得一饮而尽:“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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