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 第9节(1/2)

    宁茵潜心佛法,在寺院的捐的钱不在七位数之下,今日是她长子的忌日,每年她都会来此上香。

    “怎么迟到了?”

    宁茵打量眼前多年未见的女儿,没工夫诉说思念之情,只是对她的时间观念略有不满。所以这句的语气格外平淡,让人不禁怀疑她责怪下属时是否也是如此这般。

    沈昱宁闭了闭眼,很想对这个问题置之不理。但她深呼吸,再度睁开眼时,还是回答了。

    “玉潭路那边出了交通事故,堵了一会儿车。”

    宁茵嗯了一声,颇为赞同的开口,“那边的道路规划是有些问题。”

    沈昱宁没再回答,她甚至有些想笑,两人数年未见一面的骨肉至亲,再重逢时竟然只是谈论些无关痛痒的问题。

    旁人羡慕她的出身,于她而言只是一重另一重枷锁。

    两人进了内殿,在住持的陪同下跪在蒲团上,凝神会意的听着诵经。

    期间沈昱宁还侧目看了看宁茵,她似乎一点都没老,只是眼角处多添了几处皱纹。在如今这个处处都要医美的社会圈层,她这位母亲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审美。

    黑色真丝衬衫裙将整个人的气质都刻画的凌厉,像是商场上杀伐果断的女强人,可偏偏手腕上戴了支满绿色的翡翠镯,又刻意中和了些。一言一行,乃至穿搭上的一个小细节都无一不再彰显品味。

    修身养性,吃素十数年,坚持运动身材一直维持在标准之内,高度自律,让沈昱宁都佩服不已。

    “听说你调回来了,怎么没回东弥看我?”

    起身拿香这会儿,宁茵突然停下手上转动的佛珠,开口问她。

    沈昱宁颔首,将那三根细细的香举过头顶,无比虔诚。

    “您的耳朵风倒是很灵。”

    “我闺女的大事,我自然得多关心,你现在风头正盛,我逢人就要听人夸赞一句说我生了个好孩子为我长脸,可你这样肆无忌惮的行事不可,容易让人拿捏把柄,还是稳妥点,要爱惜羽毛。”

    宁茵长篇大论,口气也是一如既往的说教,沈昱宁听得有些不耐烦,念着是在佛祖面前,还是屏声静气的应了声好。

    待到把手中的香放入香碗中,沈昱宁悬着的心总算稍稍平静下来。

    住持是旧相识,上香过后邀请宁茵到厢房小叙。临走时,宁茵看了她一眼,沈昱宁对住持行了个礼,借口自己上山,总算有能离开宁茵的这会儿空子。

    她不想面对这个母亲,疏离是从骨子里带来的。

    众愿寺周围风景很好,山顶处也建有凉亭,时值夏日烈日炎炎,但山间有绿影丛丛遮蔽太阳,沈昱宁走上石板路,一步步登了顶。

    越过最后一个石阶时,她看见一抹熟悉的背影。

    顾逢晟穿了件黑色冲锋衣,站在凉亭前俯视山间。

    她愣了愣,随即走上前。

    “我记得你从前是不信神佛的。”

    顾逢晟转身看她,目光颇深,“从前是不信,不过现在,我信了。”

    他没说,她在战乱国家待的那几年,他看新闻的诸多不安时都是靠着什么缓解。这些事放得有些久远,可见了她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想起来。

    记忆骗不了人,深爱更是。

    沈昱宁今天为了轻便,特地选了最简单的白 t 和深蓝色牛仔裤,十分青春的搭配,但她唯一的独特是卷了头发,并且在手腕上戴了串珠子。

    顾逢晟打眼望去,是串鸡油黄的蜜蜡手持,成色极好,价格不可估计,衬得她肌肤白嫩。

    应该是宁茵给的,她这个母亲收藏品众多。

    “你是不是跟我妈一起来的?”沈昱宁问。

    他点点头,没打算瞒着。

    “有个项目需要阿姨帮忙,所以我自作主张跟来的。”

    宁茵上香要求清场,一贯都是不留任何外人的。顾逢晟能进来,想必也是她母亲格外关照过的。

    还没等她说话,顾逢晟便转身来拉她的手腕,他手指温热,触到她微凉的手臂时两人都顿了顿。迎着她惊诧的目光,他坦然道。

    “走吧,陪我上柱香。”

    然后,沈昱宁就这样被他拉着,离开了凉亭。

    风并不柔和,她身上也有些热,但他的手,她始终没去拂开。

    ……

    下午三点,沈昱宁准时到了第三医院。开始了第二次心理咨询。

    “最近睡得怎么样?”

    “还好。”

    “药有按时吃吗?”

    “有的。”

    “感觉怎么样?”

    “很难受,这几天胃口很差,但是记忆不那么恍惚了,对于有过创伤的那些记忆,我现在能够慢慢分辨清楚。”

    沈昱宁坐在沙发上,认真回答傅颜的问题。屋内陈设又变了变,上次她来是花草植物多一点,今天周围的布置,是玩偶和积木多了些,之前放置鱼缸的地方也已经换上了一台崭新的沙盘游戏。

    傅颜看到她的眼神,笑着问她:“怎么样?”

    她环视一圈,最后如实回答。

    “还挺好的,让人感觉很放松。”

    傅颜合上百叶窗,打开暖光灯,“上次您跟我讲了您的少年时期,我很受触动,童年是一个人接触世界最初的地方,今天介意跟我谈谈您的幼年阶段吗?”

    “幼年阶段……”

    沈昱宁重复着,有点感叹,依旧坦率开口:“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他们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事业在他们眼里永远是第一,感情这样美好的事只能算是绊脚石,他们两个很优秀,但作为父母,他们连及格都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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