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1/2)

    他轻咳一声,侧眼看她一眼,她倒是未注意。只是脸上的神情一时皱眉,一时纠结。

    不知是在想什么。只是也足够精彩。

    陆珵轻轻笑了一下,帮她顺了下有些皱了的裙角,垂眼又看见她脚上罗袜松垮,露出半截脆生生的小腿,上面一道红色的长命缕轻缠。

    他一时移开视线,脑海中将今夜发生的所有事都过了一遍,方抑制住帮她收整罗袜的心思:“我有事同你说。”

    ——“我有东西要送你。”

    二人的话不约而同,陆珵微怔,垂眸看她。

    她眼睛微微垂着,两道远山眉软长,两扇睫密集而细密轻轻煽动一下,方抬起眼看他:“什么事呀?”

    陆珵将今日在宗正寺里问询那周营的话同她说过。

    那周营所说,只是那南庄的庄头,一直问他借衙役,似将南庄的人秘密运走,因走的是漕运的路子,送去哪里他也不知。

    “只是既是如此,你家几个掌事应该还活着。”

    李青溦微微点头,放下心来。

    陆珵问她:“你方才说,要送什么?”

    李青溦回过神,狡黠轻笑,露出两道笑魇:“你先将眼睛闭起来。”

    陆珵依言闭上眼睛。

    今夜下过雨,外头都是草木的清香,在这沉沉的味道中,一股甜香离他渐近。

    半晌,他手腕轻轻一动。又过了好久,她带着笑意的语音从一边传过。

    “可以了。”

    陆珵垂眸一眼,便瞧见自己手腕上挽着的一条红绳。很有几分眼熟的样子。

    他神色微微一滞,又垂眸一眼——她脚上的长命缕,果真是已经没了。

    便也不至于这样物尽其用吧。

    陆珵一时想笑,一时又有几分无奈。

    她似是高兴了起来,一双眼睛亮亮的,看向她:“如何,喜欢吗?”

    陆珵:“……嗯。”

    李青溦笑道:“早就瞧见你没戴长命缕了。这个在端午戴自有彩头。可以免除瘟病,保你健康长寿。

    你既没有,我愿意将我一半的彩头给你。”

    作者有话说:

    陆珵:“……好。”

    李青溦一双杏眼弯起来, 抬起一小截红玉臂,上头同缠着彩线,笑道:“你那个同我这个是一套的呢, 等过了五月才能一同摘下的。”

    陆珵又应了一声。

    夜已经很深, 李青溦坐在自己床上, 有几分困乏。只因心里想着事情, 一时未动,只还是忍不住微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她闭着眼睛靠在一侧架子上。

    陆珵瞧见:“你既困了便早些歇息,来时的路我认得, 可以自行出去。”

    身侧没有动静, 陆珵起身被她轻轻拽了一下。

    他侧头看她。

    四目相对, 半晌她低声嘀咕:“我还有话同你说。”

    “什么?”

    她一双眼睛在暗夜中, 同两枚黑白水银珠子对撞着光,微微抬起:“之前在画舫的事情, 你我那般了。反正事已至此自要商量嫁娶事宜吧。只是你想来是科举入仕, 至今仍是一八品文官,既入不了翰林院,许是你对为官之道并不通晓。想必日后升迁是攻苦行难。”

    陆珵:“……”

    李青溦:“我有一可行之计。”

    陆珵低眉,神色很有几分欲言又止,但到底对她所说有几分好奇, 低眉问她:“何计?”

    “我会京城正是为了自己的亲事,无论如何,我是要回并州同我外祖父母一起。依你现在的身份, 若是去并州提亲想必是有些难, 不若你做我家赘婿。我的亲事也可以解决, 你升迁之事自也容易许多。正是两全其美呢。你意下如何?”

    李青溦轻笑一声, 这些话她上次便想说,今日饮多了酒倒是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只是她毕竟还是一个女子。心里头虽觉得她此计十分妥帖可行,只是说出来心里头自然还是有几分羞郝,又有几分期待。

    但对面之人却成了一盏掉了嘴的茶壶,沉默半晌一声未吭。

    李青溦脸上脸上的希冀一下子凉在脸上:很多时候一个男子的沉默不语,那便已经是答了。

    她又静静地等了会儿,仍未等到他出声。

    半晌她转过身去,咬住下唇,轻声道:“我知道了,你快些走吧,我要睡了。”

    她侧着身子,能看见背后两扇薄薄的蝴蝶骨,看着有几分薄弱。

    他轻轻皱眉,一时间,很多事都纷至沓来。

    四四方方像极了牢笼的深宫禁苑、家宴上各种让人疲于应付的明争暗斗,言语间各式各样的勾心斗角。

    他自小所受的是为君之道。

    是爱民如子。功不滥赏,罪不滥罚。是谠言听信,谗言不听。世间许多事,纵然是有许多很难做出决断的事,他也会权衡利弊,掌控,然后做出决定来。

    可与她的事情,不是他权衡利弊便能解决的事情,她对他而言很重要。

    可世上所有有关重要之事与重要之人的决定,都是艰难又重有千钧的,也或许从头至尾,是无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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