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1/2)

    徐氏并未多言, 只将手中一套三才杯的杯盖,半覆在杯碗上, 只是轻碰一下, 盖碗便摇摇欲坠,“这境地太子殿下应当熟悉。既是如此我如何放心把溦溦交于你?此还是其一。”

    陆珵知晓,徐氏所比杯盖,喻意是他。

    庆帝先前并为东宫,而是一封王。杀姊屠兄后方入东宫。如今虽登大统却为伪临朝, 实不光彩。今日,陆珵虽为太子,却与先太子的情形如何相似?京中有信王虎视眈眈, 信王又备受宠爱, 可不是同这杯盖一般岌岌可危?

    徐氏轻叹气:“先才溦溦听得岚儿一句试探之言, 脚不点地就出去了, 想是同殿下之间确有几分情意。以往,家夫因公事同太子殿下有所接触,知晓你为人。

    太子殿下意欲聘溦溦为妇,并非为了平西王府这点兵权。可你这般想的,旁人却并不一定。老妇再说几句不当之话。”

    她将手中的杯盖碰倒在桌面上:“若圣人无意,到时钦天监和众御史多有阻拦,只是一句‘八字不合,不利国运’便能将你打发了。”

    而你的心悦,当真能护得住溦溦吗?

    徐氏认真打量他一眼。与聪明人说话,果真是有好处。他转念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俗话道:尾大不掉,末大必折。若他人真的有不臣之心,陆珵也不会坐视。”

    他话音低沉,一双齐整端正的眉眼抬起,眉目在灯光下煜煜的。

    只一眼,已有为君的威严。

    “御史钦天监说得,向来是对的么?我不信神佛,也不信那等无谓之言。将来若真有什么,我自一力挡住悠悠众口。不叫旁人说一句不当之话。”

    “我求娶溦溦不成。只能是一种情况,那便是她不愿嫁我。”

    他话音低沉,神色却平和。

    徐氏活了这么大岁数,见过的人多了去了,自能从他眼睛里分辨出他的真诚。眼见李青溦回来,她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太子殿下若真有心思,还是先解决好自己的事情吧。”

    ——

    马车行进东宫,陆珵下马直接去了书房。

    得知太子殿下回来的消息,眼下小书房灯火通明。放着文房四宝的黑漆平案上,已落了一层又一层的文书。

    这几日,朝会在即。诸多事宜,分交左右省、都省和四殿。剩下一些需决策的奏章送到陆珵这里,另外还有各地知州、都督抵达京城,各类勋劳政绩文书自也需要再过一遍。

    这些事虽都不当紧,但也需要解决。

    他向来是当日事,当日毕。今日同李青溦见面误了时辰,少不得熬更守夜。

    陆珵伏案,一边批阅奏折一边想起这夜落了一地的星星,笔端似又萦绕她口脂的香气。

    他莫名有些静不下心来,翻来覆去念了几遍清静经,又翻开一侧文书——

    林州知州楚之涣。

    他又翻开文书后的告身和敕黄,又想起这夜徐氏所言。

    到底是有些心不在焉的,他不由想着:既然这样熬人,就该早早将她娶了,放在府中,即便不是红袖添香,就是看着也是极好的。

    想到这里,他是一刻都不想等。

    书房的灯,着至第二日卯时。

    景三已同门口守夜之人轮换过一次,陆珵方去正房更衣。未久他出来,身上已换了一身绯色袴褶服。

    此乃骑马的马服。

    他行到廊庑中,吩咐景三:“去备马,孤要出去。”

    景三一愣,看了看天色,此刻正是卯时。

    天色青白,一道残月还簇着颗星星在天上挂着,问道:“殿下要去何处?”

    “大高玄殿。”

    大高玄殿位于西区荆山之上。距皇城也有些距离。

    朝会在即,庆帝将诸多事宜交由左右省、都省和四殿,连陆珵这几日都忙地算脚不点地。人多自也出不了什么乱子,索性庆帝这几日也就是零散一两日上早朝问事,其余时间具撒手朝政,专心在大高玄殿中求丹问药。

    昨日庆帝为了大高玄殿修缮之事,已回过皇城,短时间内怕是不会再回来,只得陆珵亲自去。

    本也没有多远,陆珵也懒怠像庆帝一般,一来一回又是鲜车怒马,又是骅骝开道。索性只数马数鞍轻衣简行便去了大高玄殿。

    大高玄殿建在半山腰,许是终年烧香的缘故,远远瞧着也是云雾缭绕。

    陆珵带着随从入正门便瞧见道场许多大殿,具是黄琉璃瓦,远远地瞧着堂皇富丽,雕梁画栋,倒比东宫还豪华些,丁点瞧不出有何修缮的必要。

    陆珵默不作声地打量几番,神色微沉地随众人近了道场。

    正殿前的道场。

    神像巍峨,钟鼓铿锵,仙乐缥缈,香烟缭绕。(3)

    身着青色道衣的云清道长,正带领道士们身着华丽的仙帔法衣、手擎代表仙仗的旌节幡幢,在殿内旋绕唱赞。不远处头发花白的庆帝正被几个道童簇拥着,长跪高香袅袅的坛前,殷切祈祷。(1)

    烟雾缭绕中,陆珵突想起,小时他继位初期,也有过不少作为,整顿朝纲、减轻赋役、抗击贼子、重振国政。(2)

    那时陆珵还小,只远远地观望他的背影,只觉着遥遥不可及,他那时,许是真心实意地崇拜过他。被太傅教习

    可不知何时开始他便开始变了。

    许是自他自己惧怕死亡开始。

    他不再关心朝事大小,一边处处提防着他亲封的太子,处处想着如何制衡所有。一边求神问药,甚至还给自己取个十分好笑的名号—

    “凌霄上清统雷元阳妙一飞元真君”

    他瞧着跪倒在门口的庆帝,只觉着一切都荒诞不经,惹人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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