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1/1)

    就这样走了一个多小时,一直相安无事,再有一刻钟便到顾家老宅。

    就在我默默松了一口气,以为今夜不会发生意外的时候,前方路中央忽然拦了一只通体透白的狐狸。

    那白狐体型很大,犹如小狼一般,朱红色的瞳孔在夜色中散发着妖冶的光。

    常狄收起白幡,手心往上,只见白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开山斧便出现在手中。

    常狄一脚点地,身体飞起,开山斧扬起又劈下,内力直逼白狐。

    白狐一个后空翻躲过,身后忽然伸出五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尾巴瞬间伸长,缠着开山斧朝常狄回劈过来。

    同一时刻,身后传来一片鬼哭狼嚎,我转头看去,几十只黄鼠狼从黑暗中涌出,撕咬最后方的红男绿女。

    那些纸人根本不堪一击,护棺扛镖旗的两排镖兵迎上黄鼠狼,一时间打的不可开交。

    我骑在两米高的铜钱马上,视线开阔,只见右侧杂树丛中忽然烧起一张符,顿觉不妙。

    我夹紧马腹,刚想冲过去一看究竟,常狄吼道:“槐姑娘,护好镖灯!”

    话音刚落,半空中忽然打下一道炸雷,直直劈在了金丝楠木大棺上,红绳瞬间崩断,墨斗线烧了起来,铜钱顺着棺材往下掉。

    有人用引雷符招来天雷,想要开棺。

    我虽然没亲眼看见棺材里的尸体,但却知道,那必定是一具凶尸,被困在棺材里上百年,现在成什么样了,谁都不好说。

    半夜三更劫凶尸,对方其心可诛。

    就在这个时候,杂树丛中忽然响起了一阵铜铃声,棺材几乎同时颤动了起来,指甲抓抠棺木的声音直往我耳朵里钻。

    不好,要起尸。

    我看了一眼镖灯,一犹豫的空档,嘭的一声,棺材盖被掀翻,里面的尸体一下子站了起来。

    那尸体穿着深蓝色官服,脖子上挂着朝珠,獠牙翻出嘴外,指甲又黑又长,上面长着黑毛。

    最让我惊恐的是,整个尸体黑筋暴起,筋上长白毛,隐隐有犼的雏形了。

    这样的凶尸,本身就极具攻击性,如果被有心之人炼化,后果不堪设想。

    杂树丛中作祟的那人,怕就是干这一行的。

    铜铃声急骤起来,凶尸一蹦老高,跳出棺材,冲着杂树丛蹦过去。

    常狄终于甩开白狐,提着开山斧大步追上去,狠狠劈在了凶尸背后。

    凶尸张嘴吼吼叫着,不停甩动,开山斧砍得太深,常狄握着开山斧被甩起来。

    他身上被白狐抓出了血,这一甩,血滴滴在了凶尸身上,那凶尸顿时凶猛了几倍。

    侧面,白狐卷土重来,四爪跃起,冲着常狄抓过去。

    我两脚狠狠踢向马腹,铜钱马一声嘶鸣,我勒紧马缰,驾着它踩着棺材一跃而起,一手摸向脖子,扯断红绳,借着铜钱马的力量,精准的将红绳上挂着的五帝铜钱塞进了尸体嘴里……

    各怀鬼胎

    凶尸轰咚倒地,连带着常狄也被甩了出去,他翻滚几下,爬了起来,从怀中抽出一根银丝,迅速捆绑凶尸。

    他刚捆好凶尸,杂树丛中忽然又冒出几具尸僵,围了上去。

    白狐转头对上我,龇着尖牙,满目凶狠。

    它步步紧逼,铜钱马慢慢后退,十几只黄鼠狼圈过来,我成了困笼之兽。

    “区区肉体凡胎,也敢挡本爷的路,你是找死!”

    那白狐口吐人言,伸出五尾一下子卷过来,勒住我的脖子和四肢,那架势,感觉下一刻我就要被五马分尸了一般。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阴风拔地而起,只见几道白光闪过,狐尾嗖嗖回缩,狐狸毛黏着血迹掉了好几撮。

    它尖叫着往后退,密密麻麻的小蛇缠在它身上,嘶嘶的叫着,它愤恨的转头看了我一眼,钻入杂树丛中,消失不见了。

    眨眼功夫,一切恢复平静。

    我惊魂未定,被身后的男人拢在怀里,镖灯也被他拿了过去,索性灯火一直亮着。

    常狄招呼大家把凶尸关回棺材里,重新捆好,扛起白幡,走到马边讪讪道:“五哥,你怎么来了?”

    柳玄意冷冷道:“为什么提前一天送镖,还瞒着我?!”

    常狄心虚:“你刚回来,元气还没完全恢复,我想着趁消息还没散播出去,应该……”

    “常狄,你太不稳重了!”

    柳玄意撂下这一句,搂着我驱马往前走,常狄挠了挠头,赶紧扛着白幡跟上。

    一刻钟后,我们终于来到顾家老宅。

    顾家人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远远看到我们,便有人喊道:“老太爷回来了!老太爷回来了!”

    他们将棺材抬进灵堂,孝子贤孙上前磕头,常狄帮忙做超度,所有人都在忙。

    我一手揪着柳玄意的袖口,几次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脸色很臭,就像别人欠他几百万似的。

    “蛇戒为什么不用?”

    “啊,我,我忘了。”

    他忽然转身,一手掐住我下巴,咬牙切齿道:“是忘了,还是压根不想用?是不是觉得自己本事很大,用不着我?”

    “柳真,你能不能别总是这样!”

    我被他吓坏了,两只手无助的把着他的手臂,小声道:“我是槐烟,不是柳真。”

    柳玄意如梦初醒,这才松开了我。

    我揉了揉下巴,低着头,心里也很乱。

    灵堂里唢呐声、哭声、超度念经声混成一片,我俩站在夜风中,各怀鬼胎。

    夜风吹过,冻得我打了一个寒噤。

    柳玄意顺手将我裹进他的长衫里,下巴抵着我的肩膀,在我耳边轻喃:“槐烟,以后别逞能。”

    我顺从的点头:“好。”

    默了默,我试探着问道:“柳玄意,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说。”

    “帮我把凶尸嘴里的五帝铜钱拿出来,那是奶奶留给我护身用的。”

    我奶奶在我家那一片,是有名的接生婆。

    她不仅帮人接生,牲口也接,甚至是身怀六甲横死的尸体,她也接。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有时候就会碰见起尸的情况。

    她是懂点风水之术的,我从小跟在她身边打下手,为了护我,她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这枚五帝铜钱,一直挂在我脖子上。

    后来我念书,考上大学,学业越来越忙,帮奶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今天要不是这枚五帝铜钱,我们未必能撑到柳玄意赶来。

    如今五帝铜钱含在凶尸嘴里,总不能跟着它一起下葬吧?

    可那凶尸已然初具白犼雏形,如果强行拿出五帝铜钱,恐怕会再生事端……

    不帮

    我忐忑地等着柳玄意的回答,却没发现有人过来了。

    来者是顾父,他脸色发青,走几步便气喘吁吁,一只手捂着心口,看起来很不好。

    他走过来,恭敬的将一份契书递上:“常五爷,这是我爷爷当年与您定下的契书,如今老太爷落叶归根,顾家感激不尽。”

    柳玄意收下契书,说道:“我本该在百年前送回顾老的尸身,奈何中途出了差错,这些年顾家怕是不太平吧?”

    顾父苦涩道:“从我爷爷那一代开始,顾家子孙无一例外都深受怪病折磨,子嗣凋零严重,不瞒您说,我这身子骨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顾父解开上衣扣子,露出心口位置,那一片都是黑的,上面长着黄白相间的毛,散发着一股恶臭。

    我只看了一眼,柳玄意就捂住了我的眼。

    顾父穿好衣服,说道:“我家祖上做皮毛生意发家,得罪了山里修行的大仙,遭此报应也是罪有应得,只是顾家早已改行,这报应依然还在,难道真要顾家断子绝孙才肯罢休吗?”

    柳玄意摇头:“冤有头债有主,对方要的是你家老太爷的命,跟怪病无关。”

    “真的?”顾父顿时两眼放光,“这样说来,常五爷有办法再救顾家于危难?”

    柳玄意点头:“顾家的怪病是因顾老尸变而起,顾老的尸身不能留,最好火化后再葬入祖坟。”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符,递给顾父说道:“烧掉纸符,符灰化水,召集你家老小滴血进去,喂顾老喝下,当年他客死他乡,心结便在于放不下子孙后代,了他心愿,他自会入土为安。”

    顾父领着纸符激动的去办了。

    ·

    折腾到鸡鸣时分,我们才回到四合院。

    常狄犯了错,自己去领罚了。

    洗漱之后,黎婶端来饭菜,吃完了,柳玄意便陪我上床休息。

    我裹在被子里,还是不确定的问他:“等顾老火化之后,他们就会把五帝铜钱送回来,对吗?”

    柳玄意点头。

    我这才安心睡下。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一直在做噩梦,一会儿梦见尸僵,一会儿又梦见那只白狐,最后终于被吓醒。

    黎婶开门进来,关心道:“姑娘做噩梦了吗?”

    我点点头,环视一周,问道:“柳玄意走了吗?”

    “五爷在前院呢,坝下风家来人了,聊了有半个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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