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1/1)

    乔望轻轻摇头:“因为,我心疼你……”又补充,“我是说,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你受伤,我当然会心疼。”

    “我知道啦。别哭了啦。我都不哭,你也不要哭了。”楚云攸心里头暖洋洋的,拿手去给他擦眼泪。

    但他的小手本来就脏,不光没能擦干净,反而把乔望的脸上擦出一道道灰黑的脏痕。

    楚云攸:“……”

    再擦擦。

    呃,好像更脏了。

    楚云攸:“…………”

    怪不好意思的。

    楚云攸:“对不起哦,小蜗哥哥,我把你的脸给擦脏了。”

    乔望破涕为笑:“没事。”

    “叮铃铃。”

    课前预备铃响起来。

    楚云攸拍拍乔望的肩膀:“快上课了!小蜗哥哥,快走快走!”

    乔望响亮地“欸”了一声:“你抓紧了,我们跑回去。”

    说罢。

    乔望跑了起来。

    夏日热燥的风迎面涌过来。

    运动鞋的橡胶鞋底踩踏在水泥路面上,应和着光点,有节奏地打拍子。

    啪嗒,啪嗒,啪嗒。

    他们的耳畔掠过风的回啸,柔软的发丝飞扬,缀点阳光的金色碎片。

    心沸热起来。

    “哈哈哈哈哈!”

    楚云攸抱紧乔望的肩膀,笑声才从口中蹦出来,就被风甩在脑后。

    班主任气恼地说:“不要跑!小心点!别摔跤!”

    ……

    回到教室。

    课间。

    好几个小朋友来看热闹。

    “楚云攸,你摔跤啦?”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哇,看上去好痛哦。”

    “那你明天是不是可以不用来上学了?真好呀!”

    楚云攸答:“我明天要来上学的。”

    问:“那你怎么走路呢?”

    楚云攸毫无犹豫:“乔望会背我啊。”

    有个小朋友问:“你最近怎么都是叫‘乔望’?不是‘小蜗哥哥’吗?”

    “小蜗哥哥”这个称呼跟乔望古板老成的模样极不搭调,第一次被同学们听见,就惹得嘻嘻哈哈一片笑。

    楚云攸可不管他们,我行我素地继续叫,后来大家比较习惯了,就没人笑话了,甚至还有人跟着一起叫。

    但被别人一起叫,快要成为乔望公开的外号时,楚云攸却突然缄口不提了。

    在人前尤其注意要改口。

    他眼都不眨地撒起谎,再次强调说:“什么‘小蜗哥哥’?是‘小望’啊。”

    小同学惊讶:“欸?不是‘小蜗’吗?”

    楚云攸:“不是啊,就是‘小望’。”

    乔望侧目,欲言又止。

    他瞧见楚云攸扯谎的样子,真是个天生的小影帝,骗起人来太像那么回事了。

    他再次幻视。

    想起33岁的楚云攸,疼得手都在发抖,还要骗他说:“也不怎么疼啦,我多大的人了,能忍的。”

    当楚云攸过于坚定,一脸“这就是事实”的态度,小朋友便被他给忽悠住了,将信将疑地挠挠头:“是吗?”

    楚云攸理所当然地下定论:“是呀。”

    放学回家的车里。

    乔望犹豫了很久,问:“你以后不再叫我‘小蜗哥哥’了吗?”

    “不是啊。”楚云攸一边打开书包一边说,磁吸铁扣打开发出“哒”一声轻响,他若无其事地说:“我不想分他们叫。”

    乔望没接着问。

    但楚云攸预设他会问,像在回答谁一样,任性霸道地说:“就是不想分他们叫。只准我叫。”

    乔望怔了一怔:“好,只有攸攸可以叫。”

    楚云攸掏出一本书来看,认真地阅读起来。

    从在车上就开始看,一直到回家,继续坐在书桌前看,读到7点半终于快默读完了。

    他读的是彩图注音版的《城南旧事》。

    到最后两句,轻念出声:

    “爸爸的花儿落了。我也不再是小孩子了。”

    楚云攸从口袋里拿出用手帕包着的釉白色小乳牙。

    他趴伏下去,把脸颊贴在冰凉的桌面上,侧头看着自己用手指捏着玩的小乳牙。

    喃喃自语:“……我也不再是小孩子了。”

    分叉口(三)

    豪门夫妻的离婚财产分割并不轻松。

    前前后后拖了两三年,直到楚云攸读六年级了,楚云攸的父母才彻底理清彼此的资产份额,还有孩子的抚养要如何打算。

    容诗佳趁丈夫还有愧疚心时,先一步奠定好比较利于自己的大致基调,之后不过是填充细节。

    她拿到一大笔钱,实现了足够八辈子开销的财富自由。

    事后,她还与姐妹感慨:“要是我能装成哭好凶,说不定他的愧疚心能更多,可分得更多钱。

    “第一次发现眼泪真值钱,一滴就值几百万。

    “但我已经哭不出来了,之前已为他哭了一星期,感觉眼泪都流完了,真到了离婚那一天,竟然完全哭不出来。”

    签协议这一天。

    楚云攸最后一颗要更换的乳牙也掉了。

    爸爸妈妈口径一致地对他承诺,虽然以后他们不住在一起了,但是爸爸妈妈对他的爱是不变的。

    楚云攸说,好,他信了。

    楚云攸坐妈妈的车回家,半路上突然说:“妈妈,我可以去找小蜗哥哥玩吗?”

    这敏感的时期,她是小心翼翼地捧着孩子的心,只怕磕碰了一丁点,连忙答应:“可以,当然可以。”

    让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每次她跟父母吵架,她就去找姐姐。

    有时候,孩子只有孩子可以安慰。

    楚云攸又问:“我能住在小蜗哥哥家玩几天吗?”

    妈妈说:“可以,可以,你开心就好。”

    甚至不要求他带上作业本,还是楚云攸有自觉心。

    乔望像是早有预料,已经准备好楚云攸爱吃的雪糕和零食。

    正好,楚云攸在他家一住就是一星期,都没正经吃饭,撒欢地玩儿。

    不写作业,不学习,不干正事。

    平时在家妈妈不会允许他这样不规矩地生活,爸爸见到也会教训他,只有乔望会像是毫无底线地惯着他。

    任由他做个坏孩子。

    下午。

    楚云攸躺在乔望的腿上,吃着半根棒棒冰。

    他们总是这么吃,绝不要一人吃一根,一定要一根掰成两半,你一半,我一半。

    楚云攸百无聊赖地问:“今天干什么好呢?”

    乔望:“开始写作业怎么样?再不写要来不及了。”

    楚云攸:“借我抄吧。”

    乔望:“你自己写。”

    楚云攸:“哦。”

    楚云攸爬起来,嘴上叼着半根棒棒冰,去写作业。他腹诽:哪有人真的乖到把假期作业全部写完的啊?只有乔望会这样一板一眼地完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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