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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日

    这是永宁在哈逊城渡过的第一年冬天。草原的冬季漫长寒冷，户外活动基本自找苦吃，于是永宁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学习回纥语。骨力裴罗主动请缨教她，可总是学着学着，不知道谁先开始心猿意马，就从书房学到了床上，往往要荒废一整个白天。永宁痛定思痛，立誓要从新年的第一天开始，戒男色、苦读书。

    然而临近元日，不光永宁没心思学习，就连一众宫人都没心思做事了，这毕竟是在外乡过的第一个年，长安来的娇客们，忍不住开始思念故土。娜娅缠着永宁讲长安的元日习俗，其实永宁每年元日都要参加宫里的朝会，与众人一同叩拜圣人、守岁、观赏大傩，讲给娜娅听也实在无聊，便给她细细的讲长安的年饭。讲蒸的软烂入口即化的元阳脔、讲辛辣冲鼻她从不喜欢的五辛盘、讲据说吃了可以坚固牙齿的胶牙饧，最后再讲守岁要喝的屠苏酒，最后不知想到什么，思绪飘的很远，渐渐发起了呆。

    锦绣见永宁走神，便对娜娅道：咱们王宫里也有长安的厨子，可以叫人做几样长安的小食，到时候你过来尝尝。娜娅便被美食转移了注意力，开始叽叽喳喳讲回纥过新年的传统。永宁打起精神听了一会儿，发现无非也就是祭火、祭祀、烤肉、篝火庆典。

    骨力裴罗晚上来的时候，便见到了闷闷不乐的永宁，一副霜打茄子的蔫巴样，想来是在这漫长的冬天里关久了，觉得无趣起来。骨力裴罗想了想，自己的确不能时时陪伴她出去找乐子，便给她选定了一个玩伴：等元日盛会的时候，我叫默延啜来拜见你，你要是想出去玩，便叫他给你当侍卫。等开春了，我找个时间，带你们去河谷狩猎。

    永宁果然被狩猎勾起了兴趣，一双眸子亮亮的：那我得好好练练骑射，到时候打几只兔子回来。

    骨力裴罗笑道：那你尽可点默延啜给你当靶子，这小子是个倔驴脾气，但是马上功夫实在不错。

    永宁有了盼头，日子又过的快乐起来，忙忙碌碌过了几日，便到了元日。

    元日的庆典和他们大婚那日很是类似，还是骨力裴罗带着她先祭拜太阳神，又点起熊熊火焰，带着百姓祈祷来年草原风调雨顺。永宁只要照着他的样子做就行了，可她总感觉有目光在盯着自己，等祭拜完毕下台之时，她用眼睛仔细搜寻了人群，也没看出什么不妥。

    年轻美貌的王后依然是庆典上的焦点，回纥的贵族少女又团团围住了她，永宁已经认识的七七八八了，应付起来很是自如，只要等骨力裴罗从另一边脱身来找她就可以了。过了一会儿，娜娅突然偷偷过来跟她咬耳朵：王后，我看到汗王带默延啜王子过来了。

    永宁抬起头望过去，只见骨力裴罗身后跟了两个人，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身量还不太高，看着有点眼熟；另一个则是位拄着拐的五六十岁老妪。

    永宁也悄悄跟娜娅咬耳朵：那个老妪是谁？娜娅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骨力裴罗一走过来，这群少女又哇的红着脸四散而逃，永宁简直要哭笑不得了。只是那少年越走近她越觉得似乎在哪见过，正琢磨着，骨力裴罗已叫那少年给她行礼：默延啜，去拜见王后。

    那少年别扭的给她叩了一个头，汉话还不熟练：默延啜参见王后。永宁福至心灵，一下子想了起来：这不是都护府上宴请哈刺鲁那日，那个矮个子护卫！

    默延啜压根不敢跟她对视，只低着头瞧着地面，永宁没叫他起，他便一直跪着没起。只听身后那老妪重重的用拐杖敲着地，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串回纥语，那少年便沉默的站了起来，又回答了几句回纥语。

    永宁一句都听不懂，只能感觉到那老妪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仇恨，她心下一惊，求助似的看向骨力裴罗。

    骨力裴罗安慰的牵过她的手，又对着那老妪说了一大串，只见老妪似是不敢相信，又急又气，连忙反驳，可骨力裴罗说到最后，语气加重，竟隐隐生了怒。

    少年连忙去拽老妪，示意她不要再说，老妪还想再争论，骨力裴罗便拉着永宁走了。永宁连忙小声问：那个老妪是谁？你们刚才说了半天叽里呱啦的说什么呢？

    骨力裴罗瞟她一眼：等你学明白了回纥语，自己便知道了。永宁只好回过头去对跟在身后的娜娅眨巴眼睛，娜娅偷偷点点头，表示晚点会告诉她，永宁才放心的跟着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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