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者上钩(2/3)

    应付完少女储君,他回到齐王身后,却总感觉有束寒光定在身上,令他后脊冷飕飕的,像要被人暗杀前那惶然的身体本能感应。

    与李赫打交道就很累,与齐王这个老狐狸打交道更累,李赫起码还是有棱角可摸的,这老狐狸却是从头到脚都“油光水滑”,无从下手。

    龙玉清也笑:“可是,很多时候,都是‘人算不如天算’。比如说,孤与王叔,昨日是能成为公媳的,今日却只是君臣,至于明日会是甚么关系……”

    见侍从又端上鱼盘,龙玉清道:“这个就不必了。”

    “比起肉体折磨,当然是从内到外的摧毁更有趣味。”龙玉清笑了笑,美眸中像撒了星光。

    齐王的笑淡得看不见,暗自咬牙之际,张望了一下长子李赫,以一个玩笑话挡了过去:“其他臣不知,只知公媳是没有福分的了。”

    龙玉清这才望向李赫,见他面色带了寒意,一双黢黑的双目深不见底,正定定盯着她看,那当中燃着两簇小小的跳跃的火焰。

    龙玉清不看他,热烈的眼神望向李盛,“若是三世子同去就好了。你剥蟹那样利索,挑鱼刺想必也细致。”

    李盛一个激灵,只觉遗忘他许久的皇太女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怪异得很,现在父王和王兄以及众臣子都在,他可不敢多说,省得宴后被王兄苛责不成熟。

    李赫发觉了,顺着她的目光微微侧首望去,回首过来,脸色一下子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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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玉清不再浪费口舌,言尽于此,负手走在首位,入了主座。

    张杮便上前躬身行礼:“太史令张杮参见殿下。”

    张杮吓得连忙低首,慌乱回道:“杮定不负殿下所望。”

    不得不说,齐王老奸巨猾,圆滑精明,起码面上让人挑不出不是来,龙玉清点首,又去看张杮:“张爱卿,你再为孤选个日子。”

    国事当前,龙玉清丝毫不拖泥带水,第二日便要动身离齐,齐王带众臣在宫中设宴相送。

    她扫视了一眼齐国众臣,笑中带了几分冷意,“谁也不敢预料。”

    “孤听人提起过城北张公,果然名副其实。”龙玉清目光中颇含欣赏。

    齐王回首看了一眼,想不到龙玉清记性竟这样好,便解释道:“殿下,那位是太史令张杮,上次因侍疾母亲未到,故而未能拜见殿下。”

    齐王“呵呵”一笑,众臣也尽陪笑,唯独李赫目无表情,面色黑沉。

    这话题齐王并不与之深切,还是那句话,“殿下定会得天时地利人和之便。”

    龙玉清用余光看到李赫的模样,心中畅快,拾起方才的话题,“若下次登顶天公还要作乱,孤的耐心可就告罄了。不管耗费多少代价,孤定要将那阳顶炸毁荡平。”

    李赫冷眼瞧着龙玉清的反应,又打量了眼张杮,垂眸回看了眼自身,眼神暗沉。

    张杮连忙躬身应答:“是,殿下。”

    他装糊涂避开,和蔼地笑道:“殿下无需担忧,张杮测算吉日从未有误。”

    龙玉清大大方方地开口问齐王:“王叔,那位爱卿上次未见过。”

    齐王对她的敲打与威胁听得明白,还是和蔼地笑:“少年人总是意气风发的。殿下率真可爱,爱憎分明,让臣艳羡。”

    龙玉清冲李赫莞尔一笑,眼睛看着李赫,话却对齐王说:“那自然是,赫王兄已是梁王婿,与梁王女天作之合,谁人不知。”

    齐王立即明白龙玉清的心思:想借由他口向齐国众臣宣告“王命”大于“天命”。

    少女储君袖翼间的香气袭来,张杮抬首,见龙玉清正望着他,黑亮的眸子漾出神采,像朵沾水的芙蓉花,清丽大方,还带了分少女的娇憨。

    龙玉清近距离又打量了他一番,挥手道:“免礼。”

    见他有些紧张,龙玉清眉眼中的笑意更浓,“世子的确是个周全人,有十分的力便会为人做到十分。陪孤练剑时就能看出来,既小心翼翼地不伤到孤,又让孤领略了剑术。不似有些人,明明有二十分的力,却只肯使十分,区区比剑这等小事也能伤到人,知道的说是情急之下不得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甚么冷血无情之人。”

    “可都交给你了。”龙玉清冲他一笑,上前拍了他的手臂一下以示亲厚。

    听得龙玉清主动提起未能如愿的岱山之行,众人脸上笑意一僵,不禁收起那暗暗嘲笑的心思。

    说着,她眸中含笑,转眸扫了一眼齐国众臣,目光中却含了重重的警告意味。

    龙玉清捏了捏脖子处,“上次在战舰上吃鱼卡了嗓子,一直有些难受,对鱼再也没兴致了。”

    张杮浑身不自在,疑惑抬首环顾,却只见君臣和乐的场景。

    真是岔话装糊涂的高手啊。龙玉清暗道。

    这倒让张杮有些许尴尬,尽管他因这皮囊有些虚名,却从未被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点评打量,还是年纪这样小的丫头,他如鲠在喉,只能回:“殿下过誉。”

    龙玉清微笑着说:“孤去岱山立碑拜祭前,若是让你先查星历便好了。”

    他就干巴巴地笑了声说:“殿下过奖。”

    李赫心知龙玉清在故意刁难,更知父王只是逢场作戏罢了,也不解释甚么,将罪过全揽了,朝龙玉清道:“都是臣之过,还望殿下恕罪。”

    齐王一笑置之,看起来并不认为这是甚么大事,宽慰道:“都是那阳顶山路崎岖难行之故。臣已命人休整,殿下尽可再择良日,臣与众卿随时恭候听命。”

    龙玉清又转向齐王问道:“王叔为孤修好了道路,张爱卿为孤算好了吉日,可若下次去岱山祭拜时,那天气还是诡谲多变,阻拦孤登阳顶,该当如何?”

    龙玉清本来是在看李赫,却不由得被那男子吸引,目光越过李赫身侧,往那男子方向多看了几眼。

    下了轿,见一名留黑髭须的白净男子跟在齐王后面,是上次未见过的,至少得有三十岁,俊雅中透着阅览世事的稳重。

    龙玉清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自顾自地说:“王叔是否觉得孤还是小孩心性?非也。孤就算是到了四十岁也还是如此。谁阻孤的路、违逆孤,孤不管甚么‘天意’、‘情谊’,都统统毁灭了才是最满意的结局。”

    齐王连忙令侍从撤下去,关怀备至地问:“殿下可是吃腻了海鱼?”

    闻言,齐王将目光扫向李赫,责备道:“赫儿,你怎不让人为殿下挑好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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