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2/2)

    屋内烧着炕，暖意隔绝了寒冷，明成和明玉躺在炕上，睡的小脸微红，在两个小家伙的不远处，明珠闭着眼睛静静的等待着，月光微冷，透着窗户洒在了少女的身上。

    “您啊，看上去像二十七八的，您不说谁知道您的年纪？”苏来丹拿出自己的润肤脂挑出半只指甲盖给李桂兰抹上：“您就这样出去，咱以后可是工人阶级老大哥了，那就得打扮的漂漂亮亮。”

    苏李氏斜眼看着儿媳妇：“怎么，你这还没嫁给他就想着胳膊肘往外拐了？孩子们想要补充营养，我让你去他那里多寻摸几个饭盒过分吗？哦，就许他管大鹏天天霸着食堂占公家便宜，还不许咱们孤儿寡母跟在后面喝口汤了？”

    “还好哪？连个菜都没有!”苏建国皱着眉道：“管大鹏干什么吃的，也不知道从食堂带几个饭盒回来。”

    她眼睛里闪过一丝喜悦，但觉得这介绍信来的过于简单，又蹲在炕边仔细的观察了一阵。

    “妈，那安眠药，你上次说吃了几片才睡了一天一宿的？”李桂兰收拾着收拾着，就开始担忧药效的问题，她总觉得自己把药加在酱油瓶里有些不大保险，万一蒋家这几个吃进去的少了，这药是不是就不起作用了？

    “你将就这点吧，别人想吃饱都不行，你妈我好歹也没饿着你。”李桂兰说着把自己手里的半个馒头递给苏建国：“还剩半个馒头，全给你吃了。”

    苏李氏看着儿媳那心不在焉的样，忍不住拿筷子敲了敲李桂兰的饭碗：“醒醒，醒醒，不想吃就别吃，别在这受罪。”

    “得得得，我知道了还不成吗？”李桂兰看了眼蒋家方向，实在是没有心思继续应付婆婆。

    “你哪来的钱？”李桂兰打量着那润肤脂的包装：“这玩意都得一两块了吧？”

    苏家屋内，李桂兰看着蒋家连碗筷都没洗，就拉灯睡觉，心中开始抓心抓肺的难受。

    冬日里难得出了太阳，院子里的女人们也端着洗衣盆离开了煤炉子，全都占据了水龙头一边浆洗衣服一边相互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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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不会出人命后，李桂兰心里的愧疚感荡然无存，端起家里的脏碗筷往外走去：“妈，你们先休息吧，我出去把碗筷给涮了。”

    “妈，这没什么事，我先把东西给收了。”李桂兰看着几个孩子都吃的差不多了，站起身来收拾桌子。

    苏李氏虽然不懂，但是她会装啊，就这样愣是把李桂兰给忽悠过去了。

    门闩掉落在地，发出了明显的声响，李桂兰秉着呼吸静静等待了数秒，才蹑手蹑脚的推开门往里走去。

    苏来丹一把摁住母亲：“别呀，您不是一直都说自己一点都不老嘛!”

    李桂兰犹豫道：“那是我觉着跟咱院的那些女人比起来我不老，厂里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多了去，我一个四十岁的老娘们抓个姑娘发型往里钻，肯定得被人笑话。”

    “可这会不会看着有点装嫩，我都这岁数了”李桂兰说着就要拆掉辫子。

    李桂兰并不在这一队伍之中，她正穿着由亡夫工装改造的蓝色棉袄坐在炕上，由着她的大女儿苏来丹为她梳头发。

    “一码归一码，二百块钱是管大鹏赔给人家曹问柳的钱，又没到我手里，还有那二十块钱，那是他给咱家的安抚费，咱家建国建军昨天可是受了大委屈，那钱是拿来给两孩子买肉吃的!”

    这话顿时引起了苏李氏的注意，她放下鞋垫子急切道：“那你有没有让人给占了便宜？”

    “您这不是无理取闹吗？”李桂兰都快烦死这死老太婆了。

    苏李氏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作罢。

    “知道您就偏心我哥!”苏建军抗议道：“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

    苏来丹眸光微闪，笑道：“这别人送我的。”

    “怎么那么香啊？”李桂兰闻着味道皱眉道。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渐渐传来了响动，李桂兰蹑手蹑脚的趴在窗外张望着，小心翼翼的拿菜刀顶开了挡门的门闩。

    李桂兰拿起巴掌大的碎镜左右看了看，笑道：“挺好的，真不错。”

    “那要是吃多了会怎么样？”李桂兰心里一咯噔，她可是放了整整二十片的安眠药，于是就忍不住接着问道：“会不会死人啊？”

    “奶，我也不想吃了。”苏建国盯着饭碗，撇嘴道：“就跟忆苦饭似的，连点油水都没有。”

    “就吃了一片。”苏李氏盘腿坐在炕上，低着头纳着鞋底。

    “你哪吃过这么好的忆苦饭。”李桂兰回神道。

    就在明珠忍不住想要睁眼喊人的时候，李桂兰终于结束了打量，伸手抓住了那个信封，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兜里的一叠钞票塞到明珠的棉猴口袋里，这才拎起橱柜里的酱油瓶子放心离开。

    “小祖宗，你怎么也闹起来了，这不是有奶奶吗？奶奶疼你！”苏李氏说着又将自己的馒头递给苏建军，转头又指责儿媳：“你说你，做饭就不知道多放点，光喝稀的你让两孩子怎么受得了？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你就不能多为孩子们考虑考虑，瞧瞧咱们家这点定量，你再不出去寻摸，孩子们这营养怎么跟得上？”

    她按照自己的习惯在橱柜里和鞋底都摸索了一遍，直到床上的明珠翻滚了一下身子，将枕头微微带动，露出了一小截黄色的信封。

    “怎么可能，这是医院开的治睡觉的药，怎么可能吃死人？真要是能吃死人，那不就成了毒药？医院是救人的地方又不是害人的地方，哪能卖毒药啊？”

    “妈，昨天不是刚从管大鹏那拿了二百二十块钱回来吗？”李桂兰无奈地叹了口气：“一下子让管大鹏掏了这么多钱，您让我最近怎么好意思去问他要钱？再说我和他最近的关系也紧张，你先缓缓吧，等过些天了我再想办法出去寻摸。”

    她走到门前，看着熟睡的三人顿时松了口气，然后赶紧掩好门，开始在房间内搜索。

    “没呢，我哪是那种眼皮子浅的，这都是我小学同学送的，人家是女的！”苏来丹掏出自己的化学梳子塑料凉鞋等物，展示道：“您看，这些都是她不要了送我的。”

    苏李氏最近没少被李桂兰顶撞，觉得在几个孩子面前丢了威信，于是拉长着脸道：“我是你婆婆，你就得听我的!反正我顶多就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一个礼拜后，咱家饭桌上要是还没出现管大鹏带回来的饭盒，你小心我新账旧账一道跟你算了!”

    “那可不，年轻了好几岁呢!”苏来丹亲昵的趴在李桂兰的肩上：“以后您上工了，我天天给您抓辫子，让您天天都这么漂亮。”

    苏来丹手巧，没多久就为李桂兰抓了一个漂亮的蝎子辫：“好了妈，您看看，怎么样？”

    “这您就老土了吧！”苏来丹炫耀道：“这可是特地排队买的，现在的擦脸油都讲究越香越好，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