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节(2/2)
同考官大多出身翰林，和柳贺打过不少交道，自然也清楚他这位次辅的脾气。
会元之卷该如何择定，众同考为《书》经房的二卷相持不下，只能将视线看向柳贺。
别的不敢言，柳贺绝对是说到做到之人。
“便取《书》二房，先起二比，中叙作六段，末缴二比之文，另一文九段平叙，无取无缴，不如前一篇。”（注2）
命题之事，自然以柳贺这个主考的想法为主。
“少司寇可有异议？”柳贺又问许国。
柳贺丑话已经放在前头——同考们不是不能取劣卷，前提是瞒过他柳泽远的眼睛。
但他的要求的确不低，不管是对文章还是对翰林们办事——如今新进翰林院的翰林除了修史外，都要去《育言报》及涉开海的衙门锻炼，柳贺这位次辅也乐于花时间看他们锻炼的成果。
之后二、三场考卷汇入，柳贺改卷改得头晕眼花，连觉都睡得很少。
改卷之余，作为主考，他还要到各考房筛出落卷，以防有实才的考生因同考之误被筛落。
一场科试，考卷足有上千份，经同考官筛选，汇总到柳贺这边的也有数百份，在这些文章中，文才非凡者有之，精通实务者有之，柳贺读着文卷，颇有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的感慨。
番外二
他要求严一些，众翰林也无话可说。
张四维他都敢踢，何况是他们这些翰林？
换句话说，作为领导，柳贺是那种十分好打交道，也十分维护下属的类型。
文章是对比出来看的，考官只会择优而选。
许国任考官的经验比柳贺丰富，他任过乡试主考，也任过会试同考官，柳贺倒是任过会试同考官，但那已经是万历二年的事情了。
待第一场经义卷汇总至主考官这边，柳贺一边判卷，一边在心中感慨，这一科有才华的士子的确颇多，此次出卷偏重实务，原以为考生们会因此畏难，谁知被选出的考卷水平颇高，尤其是这答“君子为世道计，即使三代而不可复返也，是世道之变也”的士子，柳贺读来颇为心悦。（注1）
翰林们都清楚，前首辅张四维之所以被踢回老家，都是因为他发力了的缘故。
此次柳贺任主考，便要求同考们不许为凑足额数而滥取——同考们都希望进士出自自己之房，自然不愿将取中的额数相让，因而即便自己一房内出众的考卷不够多，同考官们却仍会为了填足人数而取劣卷。
如此忙碌了数日，三百五十份考卷才最终被择出。
“你我身为考官，当思为国取贤意义深重，此次会试之中，若有那等私通作弊、致好文章蒙尘者，本官必严惩不贷。”
事实上,能中乡试进京会试的举人文采大多不错，哪怕是偏僻之地的士子，也能将四书五经之义琢磨透彻，但要在会试中突出重围却并不容易，考生们必须将文章写到极致。
除了出题、改卷外,他偶尔也要与许国一道在贡院内查看考生的情状。
“论脾气，柳丹徒胜过高新郑、张江陵数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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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着力于开海、练兵等实政，出题之时，各位考官切记少浮辞重实务，士子真有实才者，纵是文辞稍若些，也可先取，待本官与少司寇阅过后再决断。”
论文章，他是公认的当世文宗，文章直追苏韩。
当年他也是在会试考场上得见张居正第一面的。
论为官，他年方而立便入了阁，官声在朝在野都极好，且他也非一心升官的庸碌之辈，朝廷若有难事，天子和朝臣们都清楚，将事情交给他必不会有错。
柳贺已经一再提醒，再去触霉头的话，可想而知次辅大人会如何对付他们。
会试考题,历来是各房的同考官先出题，再由主考官从中抉择出最合适的一道，开考之初，柳贺就与各位考官约法三章,定下了出题的规矩。
论科第，柳贺是大明朝第二个连中三元者。
柳贺记得自己当年科考的艰辛，因而对待每一份考卷，他都珍而重之，须知考官之笔能决定每一位考生的前程，即便他如今官至次辅，却依旧不敢轻慢。
他自己出也不是不行,不过会试毕竟事关重大,纵然他官位最高,也不能一人独断。
柳贺走在前，副主考吏部左侍郎许国稍稍落后他一步,若论年纪，许国比柳贺大了数岁，可论气势,许国却远远无法和柳贺这内阁次辅相较。
士子们或胸有成竹，或埋头苦思,令柳贺回想起自己参加会试时的场景。
柳贺道:“眼下
番外二
若非此次得见,考生们竟不知，传闻中的柳三元样貌如此年轻！
早在许多年前，便有士人疾呼，称大明文章已死，他柳三元横空出世，可以说是吸尽了大明文气。
好在柳贺办事虽较真，却十分讲理，翰林们畏惧他，却也信赖他，他们曾听前几科的翰林前辈讲，高新郑任首辅时如何，张江陵任首辅时又如何。
会试考场中一片肃穆,作为主考，柳贺得在贡院内待足十多天。
说到最后一句时，柳贺语气稍稍重了一些，同考官们俱是振奋精神，不敢有丝毫懈怠。
众士子正在作答,忽见两位官员在一众官兵簇拥下进了考场，士子们不敢看考官真颜,心中却清楚，那走在最前的、身着蟒袍的官员,必是此次会试主考、名满天下的柳三元。
柳贺在某一位考生面前逗留片刻,拿起其考卷查看,之后便将其考卷放下。
众考官皆称是。
有威胁在前，众同考官在择取考卷时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敢有丝毫懈怠。
能说什么？
“论公道正义，柳丹徒又胜张蒲州数倍。”
众考官都有些精力不济，但看着考卷一份份考卷被筛出，众人心中也颇为喜悦。
众同考官自然都听过柳贺博闻强记之名，若拼记忆，满朝文武能比得上柳贺的官员的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