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而复始：许汶舟(2/2)

    许汶舟慢吞吞地抬头，只在昏暗的灯光中看清了周韫的背影。

    看袁善椿瘫软着身子还想站起来，周韫把她摁回座位，“先吃饭，我替你去问问，你吃完就回房间休息吧，明明身体素质差还非要参加。”

    几乎出自和周时嘉多年以来相处的下意识行为，周韫叹了口气：“擦过药了吗？”

    “怎么回来这么晚，不是说不算高，来回也就两个半小时。”周韫往餐盘里夹了块吐司，瞟了眼揉肩的袁善椿。

    “那个，我刚才擦过药了。今天早上服务人员清理更衣室，前台打电话说一楼走廊尽头的更衣室里有件衣服，我想到是你昨天待过的，有可能是你的，就擅作主张拿了给你，希望没有冒犯到你。”许汶舟解释。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嘛。嘿嘿，那麻烦周韫姐了。”

    小杜本名杜康醒，周韫和他并不是一个部门，因此不是太熟，除了公司攒的局见过几面，基本没有交流。

    被问愣住的许汶舟摇摇头，他态度突然一转：“周经理还是别问那么多和工作无关的事情了。”

    许汶舟仿佛触电般，将裤腿拉下去，过程中裤腿擦过膝盖裸露血肉的伤口，他咬紧下唇强迫自己不吭声。

    是平时的许汶舟，也是他下意识拿出来保护自己的姿态。

    许汶舟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并不强制。

    周韫没地方躲，俯视着许汶舟，态度不是谄媚也不是冰冷地不近人意，就是单纯地询问一个关系一般的同事的口吻—“还好吗？许总。”

    许汶舟坐在走廊尽头的长椅上在给腿上药，周韫此时转身就走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他恰好住在许汶舟隔壁，周韫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在公司群里找到了他的微信，发了申请。

    沉垂风舅舅选的书都是豆瓣评分超过85的书籍，周韫自认为平庸的审美正好能被满足。

    杜康醒在两三句简单的交涉下就说了让周韫满意的回复。

    “是许总啦，他人其实挺好的，没那么高高在上，拉着我们询问了很多公司的情况，还说一定会带领咱们公司发展起来的。”袁善椿瘫倒在椅子上，垂下去手抠着椅子的边缘，百无聊赖地回应。

    “那就麻烦了。”

    时间久了，和人的相处模式出现了鸿沟，会不由自主地展现高姿态，虽然很没礼貌，但这却是他母亲希望他成为的性格。

    往日的他，出门参加聚会都要里三层外三层穿的妥帖得体，是在顶级熏香里养出来的少爷，所以当他在山上一个踉跄摔倒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躺在床上敷着面膜随便选了一本书看，可能越成熟心态越好，以前的她绝对做不到啃完一整本生涩的外国名着。

    大学时期，留学期间无论是种族歧视还是校园冷暴力的无奈心酸都被许汶舟一笔带过，他不太会与人相处，这是关键症结。

    许汶舟木讷地看了她一眼，站起来朝周韫走过去，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

    怎么说许汶舟也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甚至还是象牙塔长大的少爷，虽说嘘寒问暖并不会对升职加薪有帮助，出于本能周韫还是做了。

    周韫怀疑自己点背，这两天和许汶舟的交集也太多了吧。虽然有计划一年后离职，可这近乎频繁的交往还是人周韫身为打工人心理上抵制了。

    “你问许总？我好像回来的时候没注意，要不我现在去看看？”

    许汶舟的成绩，无论纸面还是实践都是十分出彩的，但他从小性格就不如其他豪门继承人硬，经常被母亲教育不要那么软弱。

    说到爬山，大概这群坐惯了办公室的打工人都不愿意去，可无论如何也要给老板一个面子。

    周韫抬眼，不在意地继续吃。

    那些美其名曰用来陶冶情操的小说，最后都被闲置在书架上，或许成了周时嘉闲暇时间用来消遣的东西了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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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那我就不多管闲事了，不过许总的伤口还是找专业人士看看比较好，医用酒精只是消毒的功效。”周韫摆摆手，算是告别了。

    “嚯，你们这是情趣还是…”

    走后，许汶舟茫然地站在原地，小声呢喃：“我是不是又做错了，可我这样那群员工很能接受啊，为什么周韫不吃这套。”

    十几分钟前，袁善椿就发短信邀请她去吃晚饭，周韫回复了以后就换了件衣服去赴约了。

    “一不小心聊过头了，天快黑了才回来的，许总下山的时候不小心滑下山坡了，不过并不陡峭，我们看着也没什么大问题。”

    “对诶，那确实要好好看看，万一摔出大毛病就不好了。我去问问小杜。”

    “周经理，你的衣服。”

    她没遗传韩月梅与少年人相处的能力，倒是遗传了一点就炸的脾气，虽然这么多年摸爬滚打已经把娇生惯养的脾气磨得没棱角了，可见着许汶舟这幅软弱可欺的模样，想到这种人是他们上司，周韫就眼前一黑有些气短。

    周韫惊愕，接过袋子看了一眼，的确是自己昨天忘在休息室的衣服。

    漆黑的走廊还没有修好，大概是员工忘记了，灯泡一闪一闪的，周韫恰好经过一楼的更衣室，本意是取脏衣服，但却意外碰到了自己的上司。

    “谢谢您，麻烦了，”周韫看了眼许汶舟，突然有些好奇，“许总有个问题我很好奇，你在国外留学究竟学了些什么，感觉您的管理能力和金融敏感度都没有达到留学生的普遍水平。”

    周韫向来对这些事情不感冒，再加上和许汶舟尴尬的回忆，更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女朋友。”

    见许汶舟一直沉默不语，周韫撩了一把头发，语气有些不耐。

    几个人都不怀好意地笑了。

    “能走吗？我扶你？去楼上找服务人员擦点药吧。”

    等到咽下这一口后才慢慢回应：“许总不是身体不太好？”

    等到肚子觉得饿了，她才看了眼挂钟，过去四个小时了，脱离了书籍的世界，挂钟的滴答声和走廊若有若无的交流声才开始变得清晰。

    许汶舟第一次在人前那么狼狈，他屈着膝盖，有些死板不近人意的西装裤被挽到大腿，他像是和那伤口做对似的，死死盯着不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