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8)

    胡冈谷地地处沙瓦西北角,森林覆盖面大,相b于沙瓦热带雨林,这里中间凹四周高,雨水更加充沛,且湖泊河流较多。

    这片未开化的土地上,一条绵延不尽的围墙隔绝出一块基地。这里对外宣称兵工厂,也确实在做出口军械的生意。

    但其根本,却是一处特种武装基地。

    谷地此时如往常夜晚般,静谧幽深,特种基地中电线杆上拉的电线,偶尔会有电流声音穿过。但细微的声音,都被吞没在si寂与黑夜里。

    茂密树林里人影涌动,他们蛰伏于此,计划着十一点整进行突袭。蝉鸣声里,有人在擦拭重型机枪的金属外壳,有人往弹夹中装着子弹。这次突袭的指挥官,是貌貌岐将军,他年过四十,身t无b健朗,一双清明眼眸料事如神。

    貌貌岐将军放下水壶,用手背胡乱抹去胡子上的水珠,细心留意着这块基地的声音动向。

    他们政府军收到卧底情报,说这里是一处军的武装基地,里面一直在进行先进军械的研发和特种部队的训练,若放任下去,定会在今后的战争中重创政府军。

    匍匐着的政府军大部队,一动不动,瞄准眼前棕红se大门。

    距离十一点还有十分钟,战争一触即发,貌貌岐将军深呼x1几次,用纯正的沙瓦语下命令,“迫击pa0准备,十分钟后二十个pa0弹一起炸掉大门。”

    还有五分钟。

    还有两分钟。所有人屏住呼x1,深咽了口唾沫。

    最后一分钟,迫击pa0手手持,准备就绪。

    突然身后轰鸣声响起,直升飞机螺旋桨破风声震耳yu聋。几乎是瞬间,他们转头看去,漆黑的天幕中借着柔静的月光,一架sa321军用直升机凌风而来。

    那肃杀的光芒让下面人一颤。

    接着天空中天nv散花般洒下了许多黑se球状物,貌貌岐将军举起望远镜看清,瞪大眼睛,粗厚的嗓音响起,“那是炸弹!快隐蔽!”

    但炸弹数量极多,混合着直升机螺旋桨的噪音,坠落在藏满士兵的密林之中,“嘭”“嘭”接连几声,炸开花。

    身穿迷彩服士兵被炸得血r0u模糊,政府军急忙举枪回击,但距离过远,毫无用处。貌貌岐将军僵y地抬起头颅,盯着那架即将飞跃围墙进入武装基地的sa321直升机,满目恐慌。

    然后,身旁的政府军士兵就听见他们德高望重的指挥官喃喃道:“难道他回来了?”

    围墙之内是同样静谧肃杀的气氛,门前已经停放着三架坦克,重金属pa0弹已经静候多时。

    直升机的声音也打破了这边的安静。

    静候在门外的特种兵部队装备jg良,听见直升机声响瞬间戒备起来,枪已上膛。然而,他们的指挥却从指挥室冲了出来,面露喜悦直奔停机坪而去。

    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直升机舱门打开,走下一个年轻英俊的银发男人。指挥匆匆走上前,激动无b,“老大,你来了!”

    基地中早有传闻,指挥并不是他们真正的老大,老大另有其人,但从没有人见过。

    许多人猜想应该是政府长官,再不济也应该是年纪稍大的议员,可谁都没想到老大会这么年轻,甚至b他们的指挥还要年轻不少,还有那一头银发,跟叛逆少年似的。

    巴迪上将是基地的指挥,也同样是银发男人的手下。

    男人下了飞机,眼睛扫过笑开花的中年上将,看向守在门后jg良的特种兵队伍,走过去。

    特种兵们身穿迷彩服,脸上挂着绿黑相间的漆,齐刷刷行了个军礼。巴迪上将跟在男人身后,清清嗓,正se开口:“这位就是我们大老板,也是可钦军首领,边翊。从今天起所有人听从老大的指挥。”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边翊逆光而立,居高临下看着这群用钱砸出来的特种兵战士,嘴唇含笑,“辛苦各位,门外除了指挥官,一个不留。”

    “是!”战士们的声音响彻天际,门外正研究战略的貌貌岐将军一颤,这扇门背后的秘密b他想象中复杂的多。

    十一点到了,迫击pa0准时发s。

    可那深棕高大的门竟丝毫未被撼动,接二连三的爆炸声过去,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貌貌岐将军僵在原地,他眼角ch0u动,所有人瞠目结舌,甚至拿着重机枪后退几步。眼前出现三架大家伙,深灰se的外壳,整齐巨大的履带轮胎缓缓滚动,pa0口黑洞洞直指他们。

    即便是貌貌岐将军久居战场,也并不识得这坦克的标号名称。他临危不惧,作战多年,肯定明晰各种重武器的弱点。

    镇定的沙瓦语命令传到士兵耳朵里,貌貌岐将军冷笑,“往树林中跑,他们进不来。”

    宽阔的指挥室中,巴迪上将站在jg密仪器面前,c作一番,外面坦克作战的,他打仗这么多年,虽不是百战百胜,却也有着威名,今日竟然会栽在一个年轻人手里,或许时代真的变了,不再是拼人数的时候了。

    将军以为这次必si无疑,可谁知一小队人绕到他身后,将他绑了起来。

    这场仗打的有些太快了,凌晨三点,战场清扫完毕。边翊仍旧是站在基地练兵场,居高临下看着这群刚作战结束的特种兵部队。

    男人觑着众人,连同巴迪上将都大气不敢出。

    “是我不常训兵了吗?竟然不记得指挥下的命令可以问程,她现在一心冲出这片基地。

    鼻间淡淡的大麻臭味此时也犹如催命符。

    最后两步,叶鸢顺利迈出大门,扶着膝盖喘粗气。这一幕恰巧被加尔卡看到,他知道从不远处雇佣兵基地来到这的都是老板,是给他们食物和钱的人,只是从没来过nv人,所以看着她狼狈地跑出大棚基地时,只是在咬着手指,并没上前。

    叶鸢一抬头,跟一对黝黑的眸子对视上,小孩的眼睛里满是试探,好像是不确定她的身份。她笑笑,伸出手打招呼。

    恰巧他妈妈托玛走出木屋,她看到叶鸢是一点都没犹豫,捏住加尔卡的黑臂给她鞠躬。

    “不用,不用,我不是你们的老板。”

    托玛的英语不是很好,她只能大t明白叶鸢的意思,但丈夫跟她说过,从雇佣兵基地来的人都要当成神明,她不敢慢待,伸出手想去拉叶鸢进屋,但又怕叶鸢嫌她脏,于是手只好浮在半空。

    边翊他们出来应该还有段时间,叶鸢无处可去只能站在沙子上g等,又见托玛实在热情不好拒绝,于是跟着托玛和加尔卡进了这间小木屋。

    木屋里收拾的g净整洁,一家三口的用品放置规整,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木床。托玛邀请叶鸢坐在仅有的一张木椅上,自己转身出去拿烧的滚烫的茶。

    木椅很粗糙,隔得叶鸢pgu疼,托玛的热情让她感动,心里也微微发酸。她看向坐在木床上不说话的加尔卡,用英文放慢语速,“你好,我叫叶鸢,你叫什么?”

    “加尔卡。”男孩回答得很快,也很g脆,跟刚才在边翊他们面前相b,敛去了谄媚。

    叶鸢把身子转向他,“加尔卡,你多大了?”

    “十一。”

    房间透光x很差,她看不清男孩的神se,不知是不是错觉,叶鸢感觉到他似乎有些敌意。

    叶鸢咽咽口水,正准备说些什么,托玛拎着刚烧好的花茶快步走了进来,另一只手还攥着洗得g净的茶杯。

    叶鸢感激不尽地接过热茶,站起身让托玛坐下,托玛局促地摇头,跟儿子一起坐在木床上,木床承担两个人的重量,瞬间吱呀一声。

    “姐姐,您不用这么照顾我,我也是给老板打工的。”叶鸢端起花茶,笑着继续说,“谢谢您给我倒茶,花茶很香。”

    加尔卡将叶鸢的话翻译成本地语言讲给托玛听,托玛笑着摇头,英文语调生y回复:“没关系,小姐,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等待的时间里,叶鸢跟托玛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暗处加尔卡的视线莫名有些发冷。

    叶鸢有种天生的知觉,那就是在一个场合里谁不喜欢她,她总能感觉到。b如刚才的边翊,现在的加尔卡。这时守门的雇佣兵口渴了,高吼着托玛去给他们送水。

    托玛满是歉意地冲叶鸢鞠躬,提着水壶跑出去。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叶鸢侧目看向加尔卡,他的脸稍微能看清了一些。只不过加尔卡的视线却并没落在叶鸢的脸上,而是往下看去,直gg盯着叶鸢的手。

    “怎么了,加尔卡?”叶鸢被他看的有些心里发毛。

    坐在木床上的男孩这才抬起眸,眼神蔫弱,他几乎是瞬间红了眼眶,“你的手很g净很光滑,不像托玛的,她的手上都是茧和洗不掉的泥w。”

    叶鸢抬起自己的手看看,不知道这个男孩说的什么意思。

    加尔卡继续说:“来到乌姆鲁村的人都穿着漂亮g净的衣服,你们健康强壮,你们身上没有臭味,你们随时可以离开这里。托玛说,我们不可以,我们要继续种大麻,只有这样才不会被饿si。这里的人从没走出过沙漠,我只能从黑脸士兵嘴里听说,外面有跟大鸟一样可以飞的铁块,有可以相隔万里依旧能聊天的铁块,有会发光发亮的圆球,你说你跟我们一样都是为老板工作的,但为什么你的手是g净的,也可以随意离开这里?”

    “我总觉得,我们正在被世界遗弃。”

    听着眼前十一岁小男孩的话,叶鸢没能控制住,热泪滴落。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是一个小男孩近乎绝望的自述,他说,他们正在被世界遗弃。

    我们活在最先进的二十一世纪,却总是会忽略那些连汽车都没怎么见过的人。

    叶鸢只觉得浑身上下被一种无能为力的颓废感包围着,她的手指蜷缩起来,攥成拳,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托玛拎着空了的茶壶回来了,她把茶壶放在沙地上,灌满水再次放到火炉上烧。做完这一切,她才赶回木屋,冲着叶鸢讨好地笑着。

    还没等叶鸢说话,门外传来戴斯的喊声。看来是他们回来了,屋里的人都赶忙起身,出去迎接。

    边翊依旧是单手cha进口袋,冲叶鸢gg手指,叶鸢听话地走过去,他看清nv人的眼眶泛红,蹙眉,“说两句就哭?什么狗脾气。”

    “没有,沙子进眼了。”叶鸢不想跟他掰扯,垂头不再讲话。

    见她委屈地瞅地面,不看他,边翊还以为是她在闹脾气,伸出手捏捏她左脸,“你笨手笨脚的,也种不了大麻,顶多留你在这吹两天风。”

    沙昂目瞪口呆,总感觉首领是在哄人。

    契西尔闻言上前一步,对叶鸢严肃说:“其实种大麻很简单,我可以教你。”

    叶鸢:“……”

    “……”边翊睨他一眼,说道:“时候不早了,回去。”

    太yan高挂在空中,气温升高了不少。被暖yan烤过的沙土有些烫脚,早上还在院子里赤脚跑的孩子此时也都消失不见了。

    叶鸢没有了来时的好奇,不再四处张望,而是缄默地闷头走路。

    边翊扫她一眼,冷哼一声,偏头给沙昂使了个眼se。沙昂一直关注着首领的动作,此时心领神会,他走到叶鸢身边,没话找话。

    “叶小姐,你要是觉得热可以把冲锋衣脱下来,我帮你拿着。”

    叶鸢摇摇头,礼貌说声谢谢。

    “其实首领没把人送这来惩罚过,种大麻那是吓唬你。”他小声在叶鸢耳边嘀咕。

    惹着首领的人是直接折磨si了,哪有机会活着来这种大麻。

    叶鸢的神情没什么变化,她只是点头。

    沙昂的余光中突然出现一个黑点,他下意识说出口,“那里有个小孩。”

    沉默的nv人终于有了反应,她杏眼瞪圆,也看清了前方不远处在沙路上趴着的小孩。小孩身t很小,远看过去跟个黑ser0u球一般,几人走进才看清,他正用手捡别人吃剩的野菜沫吃。

    不知道他吃了多久,嘴边一圈都是口水沾sh的沙子,甚至张嘴后牙和舌头上也都是h沙。

    这是谁家的小孩?他的父母呢?叶鸢满脑袋问号,此时她突然发觉,小孩身上ch11u0着,连个遮住裆部的短k都没有。

    光着身子在太yan底下炽烤,即便是肤se再黑,也能看得出小孩皮肤红肿。叶鸢当机立断,脱下冲锋衣跑过去,裹在小孩身上。

    剩下几人中,边翊仍在继续往前走,沙昂他们愣住了,特别是戴斯,他抖着声音说:“别碰,别碰他,他是巫童。”

    叶鸢抱住孩子的瞬间,就闻到了这小孩身上刺鼻的混合着腥味的臭味。但她来不及嫌弃,因为孩子的小腿肌r0u明显萎缩,他已经站不起来了。

    “他是巫童,碰了他会有霉运的!”戴斯慌张说着。

    沙昂问:“这孩子为什么是巫童?”

    “因为他父母双亡了,在乌姆鲁村,得不到父母祝福的孩子就是巫童,他们是会给别人带来厄运的!”

    他们离叶鸢很近了,自然叶鸢也听到了这番说辞,她没空跟这些荒唐话计较,转身看向边翊,目露请求,“这孩子得立马送医院,他小腿肌r0u萎缩,胃部发胀。”

    戴斯往后退一步,闭紧双眼说:“老板娘,你最好别碰他,也别看他。一旦被他的巫气盯上,是一定会倒霉到底的!”

    边翊居高临下,沉眸盯着叶鸢因担心而慌乱的神情,“非得管闲事是吧,叶鸢?”

    手抚着孩子骨瘦如柴的背,叶鸢当然听出男人的yyan怪气,但她仍旧鼓起勇气点头,或许是刚刚听加尔卡的话让她萌生出了救世的心,又或许是这个小孩过于可怜。

    沙昂知道,首领最不ai多管闲事了,况且又是这种又脏又臭的小孩。想当初,他跟首领路过闹市区,那里几个喝醉酒的男人当众凌辱x侵一个少nv,少nv的求救哀嚎声震耳yu聋,但首领却看都没看。

    戴斯还在力阻,“父母双亡的小孩是最恐怖的巫童,他们的降生使整个家庭支离破碎,他们生来有罪,各位老板,你们可一定得离得远远的。”

    沙昂听着这话,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血ye瞬间凝固住,伸出手捂住戴斯的嘴。

    而叶鸢蹲在地上,乞求地看着边翊,却见男人突然狞笑了,那恐怖的笑容叶鸢见过,一次是在杀杨化刚的时候,一次是在拿枪指着桑丹威脑袋的时候。

    她咯噔一声,用身t挡住瘦弱的小孩,她怕男人嫌烦痛下杀手。

    而男人却转过头看向戴斯,觑着被沙昂捂住嘴,脸憋得通红的人。戴斯看着边翊眸se变深,笑得可怕。

    “你说,父母双亡的孩子是什么?”空气突然变得稀薄起来,周围人都察觉到了不可忽视的压力。沙昂沉默等待着,等待首领的命令,他能料想到待会需要做什么。

    边翊轻描淡写说:“那今天霉运就降临到你家吧。”

    沙昂领命,他继续捂着戴斯的嘴往反方向走去,那是他家的方向。

    契西尔即便再没眼力见,老大发怒他也是能看出来的,于是低头看着叶鸢劝道:“nv士,我们走吧。”

    怀里的孩子在发抖,他甚至连话都不会说,叶鸢把他抱起来,t重很轻,即便是单手抱都没什么负担。她深呼x1着,转身看向刚还在发火的男人,柔声讨好,“首领,我们救救他好不好?就只带他看医生行吗?”

    nv人很紧张,即便是契西尔都能感觉得到,他看着叶鸢的腿在发抖。

    边翊那双漆黑的眸子仍旧不见半点波澜,像没有星子的暗夜。

    半响,没人讲话,边翊抬脚,绕过叶鸢走了。

    叶鸢一僵,却对上契西尔难得的笑脸,他指着那个黑se的小家伙,略显惊喜,“他能活了。”

    叶鸢没想到边翊同意的这么快,她一时间喜出望外,刚刚的哀怨一扫而光,跟契西尔并排追上边翊的步伐。她想起手上的冲锋衣,面露愧疚,“对不起,契西尔,我回去一定帮你把衣服洗g净。”

    这个小孩很脏,叶鸢光顾着给孩子防晒了,却忘记了身上的衣服并不是自己的。

    救了一个黑人小孩,契西尔也很激动,他大手一挥,“基地里衣服多的是,这件可以送给nv士你。”

    听他这样说,叶鸢没推辞,看向怀里刚刚还被叫做巫童的小孩,两只黑白相间的大眼睛正凝视着她,她温和笑着说:“你好,小家伙。”

    因为沙昂没回来,所以契西尔坐在了驾驶位,他打开空调,询问老大,“老大,我们等沙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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