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1)

    笑容很快消失。他前脚才离开京城,她就出事,这是谜团的一部分吗?她命武萱先行,掩饰自己不知“酣马”的所在,一行人快马抵达,发现客栈内闹烘烘的。“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翻身下马,喝住两名正跑出门的厨师。“老板!”两人虽站住,腿却在打颤,脸色惨白。“这绝非我俩的错!王若要怪罪下来——”“王?”她蹙眉。第二人嘶喊道:“听说暴毙其中一人是奕谊王公啊!”那是王亲了?她心一突。“我家还有老小靠我一人!老板您要救人啊,求求您!”两人弯腰,几要跪倒在地。“你们先回去吧,不用担心。”她手一挥,让他们走了。武萱的脸也没了血色。“老板,你不会”“我的客栈,我不顶谁顶?”她沉着地说,心中再乱,口气仍硬得很:“王最多取了我项上人头,还能如何?”“老板你别胡说啊!”武萱倒抽口气。她进了客栈,环视下属几乎跑光的华美餐馆,这便是她一手经营出来的事业吗?才跨进来的世界,便已岌岌可危,她不知该从何下手,偏是无人可问。她在这时代曾与何人为敌?又有何人可信?外面传来嘈杂声,像有马队突至,蹄声动地。她护住武萱,看到来人,却不是她所能想象到的。“萧夫人。”二监堂率领十数人,个个全副武装,阵仗十分骇人;他则不再如昨日般一身华丽的礼服,而是换上严谨的黑色官服。他那与延唐一模一样的面容混合了惋惜与同情,眼光却一闪一闪地,让人不安。昨日以叔嫂相称,今日却如此正式,她不知这代表了什么。“不必多礼。”她简单回道。“那容小臣冒昧相告,王已传令,将‘酣马’全数封店。”他语气近乎歉然。“是吗?”她全力镇定。“未经调查,便迳行封店?”在场人均屏息。反问以魔头着称的二监堂已经是前所未见,而质疑王令那可是足以杀头的罪!他低首。“王令监堂将夫人即时拘捕,押至王狱待审。”谦卑的口气,与他昨日圆滑的态度大相迳庭。她眯起眼看他,努力挥去他曾是延唐的形象。那张斯文优美的嘴所吐出的,竟然是这样震骇人的话语。拘捕?下狱?她身上忽冷忽热,极力要排除涌起的恐惧。他是只能听命行事,是吧?她能私下求他帮忙吗?这个完全陌生、王的密警第二把交椅、萧炎的亲弟弟?这个并非延唐的的男人?她能拒捕吗?姑且不论眼前这男人身手如何,他身后十数名监堂密手,萧炎所统领的手下,绝非泛泛之辈。她公然抗拒王令,即便打出重围,身在战场的萧炎,又会如何?她昂首注视着二监堂。“武萱,将所有手下安顿好,封店后也要雇人看好店面,知道了吗?”身后的武萱半带哽咽地应了。她将双手伸出。“你行王令吧。”二监堂摇头。“萧夫人不必上铐,请先行便是。外头有轿代步,以避人耳目。”“王与监堂宽待,小女子惶恐。”她讥诮地说,便头也不回地领先出店。延潇?不,萧炎?你在哪里?这一下狱,他们会如何?这便是他们百般求解的劫数吗?她怕怕她再也得不到答案。快军疾驰至鸢国,监堂在当地潜伏的密探上报,动乱是在三天之前,乱民伤人无数后四处流窜,是否为鸢国王所策动,尚未分明。谢绝鸢国王正式邀宴,萧炎带领手下暗中巡捕,急着要将此乱查明。他迅风雷霆,不到半夜已拘捕十数人,他连前夜赶路的旅衣都没换,风尘仆仆,终于回到军营。“全给我好好盘问。”他简单的命令却不言自明,所有跟过萧炎的人都心知肚明其中的含意。咽朝首监堂萧炎,身经百战的护国将军,杀人不眨眼,求刑不见血,是真正他“有求”人“必应”之人。他回到内棚,终于能够松懈下来,坐蟣uo啬啃菹?肷危?馔酚腥饲胧尽?br /≈gt;“进来。”他疲惫地说。二日一夜未曾合眼,他几乎已半入梦乡。手下奉上一个木锅,他扬眉,听手下道:“监堂遣人快马送至,说是夫人亲手熬制膳药羹,可助将军提神补身。”“放着。”挥退手下。他注视那木锅,嘴角微微挑起。他打开锅盖,一阵扑鼻淡香溢出,混合了赤芍、五味子、半夏及其它不知名药草的味道,再加上牛骨、豆腐与野菜。他拿起勺子半舀一匙入口。“鲜而不腻,凉了也不失味,还真有你的。”他只饮了一口细细品尝,突然蹙起眉,手握紧了勺子,人僵在原地。勺子落了地,木头在沙地上未曾发出太大声响,外头的士兵却听到重物落地的响声。“将军!将军!”纵使是素来纪律无比严明的军营,也在此夜起了空前的混乱。有多久了?王狱是一个深埋于王宫之下的可怕所在,她在入宫后便被蒙目,搀下长廊阶梯,跟着走了十数分钟才停下来,接着便被轻推一把,接着便听到身后上锁链的声音。她立刻伸手将蒙布扯下,久闭的眼睛如盲,她好一会儿才适应,看见自己立在一个宛如石窟的地方。空洞的石室徒有四壁和一道木门,室内除一木床外便空空如也。她苦笑。比起影片里常见的可怕地牢,这地方算是干净的了,说是石墓也不为过。胸口难以呼吸她最恐惧的究竟是什么?死亡?拷打折磨?还是无尽期的囚禁?

    她靠墙坐下。将头栖在屈起的膝上,一张俊美如雕像的脸涌上心头,那眼神混合了温柔与狂暴。膝头湿了。他在战场,生死未卜,就算闻风赶回,又能怎样?王毕竟是王啊她拭去泪痕,不愿让人发现任何软弱的证据。等待有人进来盘问她,但外头一迳死寂,撑了十几小时,她终于昏睡过去。门外突然传来开锁声,她急忙爬起身来等候。体内有股冲动,要她不顾一切打出去!但她死命按下,只抿紧唇,看着二监堂一人走进,将门关了。那张脸上曾有的谦卑与同情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意的微笑。“经过与大哥交手的调教,嫂子身手与我可能不相上下,但外头一队监堂密手加起来,断不是你一人能突围的。再怎么难忍,嫂子还是算了吧。”这便是他的真面目吗?笑里藏刀,翻脸如翻书?她咬牙。“你还会认亲,我很意外。方才不是称萧夫人吗?”“嫂子这就见外了。你我协议不成仁义在,我不是破例优待你这个阶下囚了吗?”“什么协议?”她身子一僵。他笑了几声。“嫂子吓傻了吗?我来替大哥重新提亲时,告诉你大哥愿意以一年为期限成亲,之后嫂子若要休夫,他会找个幌子将婚事给撤了,好聚好散。你不胜大哥天天上门打架之扰,才勉强同意嫁人,不是吗?”原来是这样吗?她是这样才点头的?“只可惜提出协议的是我,大哥根本没这打算。”她脸色白了。“是你?”“你以为大哥天天上门是为了看你吗?”他嗤笑。“茵香老板可是以泼辣着称,没啥美貌示人,比起大哥的绝色根本是天差地别。他娶你,是为了杀你。”她握紧双拳,狠狠瞪视着他,那斯文的脸一迳笑着。延潇没有对她说谎,只是和她一样,被这个笑面虎给骗了!“大哥错就错在太信任我了,我回去后跟他说你其实早就有些心动,只是拉不下脸来允婚,我提出重金后才终于点头,他居然就这样信了。怕你又变卦,他连夜取得婚衣,便急着成婚。”他眼中闪着得意“两个叱咤一方的难缠人物,被我一张嘴皮子耍得团团转,你说,好玩不好玩?”她转过身去,不让他见到她眼底的神情。——萧炎是疯狂爱着你的延潇曾这样说过。难道萧炎真正的错是错在太爱她了?太过想要她,听到她终于点头,欣喜若狂,竟失了往常的精明,便轻易相信了?“大哥做什么都是凭本能,脑袋也许不输我,却总是冲动行事。战场上可以死命厮杀,宫廷里哪里能这样胡搅?监堂腥风血雨,朝中钩心斗角,有多少次是我帮他解的危?监堂里全是我在精心打理,但为何是他的首监堂在居功?”他眼中的竟是嫉恨?她冻结在那里,心中突然急跳起来!“天下战术,没有比借刀杀人、一石二鸟更高明的了。嫂子闯荡商场,敏锐过人,可同意小弟的话?”他轻声嘲弄。她命令自己不能失去镇定,≈ap;ap;x5c3d;≈ap;ap;x7ba1;手心已被她紧握的指尖刺出血来。杀人?“嫂子的名羹已杀了三人,王亲之死,确定了让嫂子项上人头不保。想知道你杀的第四人是谁吗?”她拒绝出声,≈ap;ap;x5c3d;≈ap;ap;x7ba1;心头已疼痛难当——他淡笑。“就在一刻钟前,边境传来快信,护国将军饮了夫人亲手熬制的药羹,竟然气绝身亡。”脚下的地在动,她眼前的石壁仿佛向她扑来,她伸手扶住,才没有昏绝过去。气绝身亡?气绝身亡笑声传来,隐约中他向她半揖而敬。“总归是一对夺命鸳鸯啊!后世会记得两位的——”门重重关上了,她苦撑的双脚终于不支,跪倒在地。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还有好多问题没有得到解答,好多话想跟他说!想跟他说?不是我!不是我熬的羹!不是我!他若爱她,当毒性发作,心里会有多恨?这样的恨会有多苦?她什么都可以忍受,但想到他的苦心中一遍又一遍,只是不断重复。她无法思考其它,像是要穿越时空对他喊话——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不要恨我不要恨我那双美目又在瞪视她了红艳欲滴的薄唇笑成邪邪魅魅的杀意那美丽的红唇想要吻她。但那眼角眉梢掩不住的神情,却是——仇恨!是这么地恨她她解释不清她的无辜。那无瑕的白牙狠狠咬住下唇,鲜血一滴滴,就这样滴在她脸上。那鲜血有如熔浆,她被烧得嘶声尖叫——那脸忽然消失了,她猛然抬起头来。她还在王狱里,而那张脸——她啜泣起来。那是萧炎的脸!作了多少次的梦,这次终于认出来了!那是她再也不会忘记的脸。她蜷缩在地上,紧紧抱住自己,不是寒冷,而是彻骨的疼痛。梦境回来了,疼痛重新缠绕住她。她的头如同要炸开,下腹在灼烧,而全身的皮肤像被移除了,暴露出每一条神经末梢。如此的疼痛?死亡,现在应该是一种解脱吧?不,她会带着这些到另一个时空去,承受他永世的唾弃与鄙夷。因为,他也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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