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谎言(1/5)

    奶嬷嬷心疼她,“可是姑娘,这日子不是这么过的啊,你疼着主君没错,可主君也不能一无所知,坐享其成……”她苦口婆心,有千言万语要说,却不知该怎么扳开了揉碎了,细细说与她听。

    又怕适得其反,引起没有必要的猜忌和隔阂,毁了一桩姻缘。

    世上男子皆逐利薄情,她怕自己奶大的姑娘遇人不淑,现在是夫妻和睦,保不准日后变脸,这样大手大脚可如何是好,总该留几分余地才是。

    奶嬷嬷的忧虑,江琉影也猜到几分,“我知道现在不比从前,可他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吃的用的花的,那个不是精细物,没条件就算了,眼下还过得去,没得道理现在就委屈了他。”她看了眼花丛,又从旁侧剪掉了生长出来的部分。

    “且也不只如此,唯有他好了,我也才有好日子过,他要是不好,不知道多少人等着落井下石……”

    奶嬷嬷听到这,叹息一声,那些话也都说不出口了。

    世情如此,的确只有主君好了,姑娘才能好,她倒也放了心,只觉得姑娘心里有成算。

    见嬷嬷想通了,江琉影才笑道,“人活着总要争口气,旁人不想我们过得好,偏要过好了给他们看看。”

    奶嬷嬷笑答,“夫人说得是,只要把日子过好了,什么都会好的。”

    沈长留有一下没一下的撒着鱼食,任由水中鱼群争相夺食,他虽看着水面,心思却不在这里。

    多想无益,何不如出去看看,有什么赚钱的渠道。

    想到这里,一把鱼食撒了下去,拍拍手走人。

    “主君要去何处?”管家问道。

    “告诉夫人我出去走走,大约响午回来。”

    “啊?”管家忙道,“主君病还没好怎可出门,万一有个什么事……”话还没说完就被沈长留一个眼神禁止。

    “出去走一走,心情好了,病自然就好了,勿要大惊小怪。”沈长留罢手离开。

    管家连忙招呼上几名小厮,“快跟上。”

    沈长留之前喝了药,许是起了效用,整个人精神了许多,自觉没大碍了,出门毫不顾虑。

    街上行人如积,锦衣华服,罗袖飘香,路边孩童戏耍,热闹非凡,多见海外来客与汉人交错而行,繁花铺满道路。

    另一边的大道上香车宝马而行,青楼画阁、绣户珠帘,各式箫鼓声乐从茶坊传出。

    尽管沈长留没了记忆,也知道这样的繁华,举世少见。

    他一路行过,具都想不到什么赚钱的法子,不免无奈叹息。

    其实为官者,若想弄钱财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只是手段终归不光彩,被发现了是会掉脑袋的,他还不至于去做这种给人送把柄的蠢事。

    他一路走走停停,突被一个孩童给撞上,疼得他哇哇大哭。

    孩子尖锐地哭声引来无数行人注目,沈长留手忙脚乱的把孩子扶起来,又是哄又是诓,好歹止了泪。

    还好他没少哄家里的明月奴。

    沈长留拿着葫芦串道,在路边等了半响,也不见孩子父母来寻,干脆道,“你父母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小孩含着糖葫芦指了指一个巷口,沈长留将他抱起,朝巷口走去。

    巷子里四通八达,住着许多户人家,能住在京城脚下的,不说非富即贵,至少也是小康之家,从孩子身上衣着来看,没有任何补丁,干干净净的模样,看出他应该在家里格外受宠。

    沈长留抱着孩子来到一户人家的门前,敲了敲门。

    待见了开门人,沈长留吃惊道,“是你?!”

    “快进来。”他被人一把拉进去,门立刻关上。

    “想要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那人关好门转过身对小孩子道,“没你的事了,退下吧。”

    原本天真不谙世事的孩子瞬间变得冷漠成熟,朝男人行过礼,很快走开。

    这下沈长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孩子是被安排故意撞上他,刻意将他引到这来。

    男人将他打量一番,又惊又喜,“你还活着我很高兴,一直都没有你的消息,我以为你遭遇了什么不测……”

    “怎么,你很失望吗?”沈长留一脸冷漠。

    “你这是什么话,你无事我自然高兴,那夜你没有回来,我就猜你出事了,一直在打探你的消息,可是深宫内墙,探听消息不易,后来出了什么事?你不是进宫刺杀皇帝吗,为什么摇身一变成了什么沈长留,侍郎官。”

    沈长留看着昔日的同伴,对对方一直不救自己的行为感到愤怒和憎恨,现在听他那么一说,又动摇了。

    “你当真寻过我?没有无动于衷,见死不救?”

    他遭酷刑拷打,奄奄一息,倾死也没有泄露半句有关同伴的消息,后来眼瞎宛如废人的那段时间孤立无援,只能等着同伴来救。

    可是他等了很久,没有一个人来。

    他就像棋子被利用之后,抛在了皇宫,自生自灭。

    被辜负信任和背叛的痛苦,要他怎么能不怀恨在心。

    男人听他那么问,连忙道,“我自寻过你,可皇宫又不是能来去自如的地方,实在不知你的下落。我倒是奇怪,你是怎么出来的?”还安然无恙,官居高位。

    他疑心沈长留背叛了他。

    沈长留沉默不语。

    他当时被皇帝藏在密室的囚牢里,如果真的有人找过他,找不到也实属正常。

    着实怨不得人。

    他因自己的小人之心对同伴生出愧疚,然而这种愧疚在下一刻淡然无存。

    男人审视他的目光充满了探究和防备,“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出来的?”如果沈长留是因为出卖消息而活下来……

    沈长留面无表情,“我应当死在皇宫,对你们的存在,死守不言对吗。”

    男人摇头,“你活下来我很高兴,但你为什么还能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里,甚至做了官,你让我怎么想?”

    沈长留笑了下,带着几分自嘲和讥讽,“我一直那么信任你,可你对我又有几分真?”

    男人脸色微变,“你这是什么话!自你失忆后,我何时不以诚待你!”

    “那你告诉我,我是谁。”沈长留质问他,“你敢说你对我说的那些,绝无虚言?”

    “你为何那么说?你是不是听皇帝说了什么!”他反应过来,“你质疑我?!”

    “你为了一个跟你有着血海深仇的人来质疑我!”

    他表现得不可置信,愤怒又震惊,还有几分被怀疑的受伤。

    沈长留不禁怀疑,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真心对待自己,还是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伪装。

    但他的确无法面对那谴责的目光。

    他自失忆后,是这个人!"

    然而,对方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听说了什么?"

    沈长留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缓缓地说道

    “我听说了一些关于我身份的传言,我不是真正的裴钰章,是偷窃别人身份,李代桃僵的小人。”

    “你告诉我,我究竟是谁。”

    男人缓和了语气:“我道你是为了什么,原来是为了这个,你就是裴钰章啊,那些无稽之谈。”

    沈长留心里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你是不是觉得我蠢,还像当初那样好骗?”

    “你就是裴钰章,我骗你做甚?至于你听见的那些谣言,不过是皇帝迷惑你的手段,他只手遮天,想要骗你罢了。”

    沈长留质问,“你口口声声说他骗我,那他骗我什么?!费尽心思设这样的局。”

    男人顿时沉默,仿佛难以启齿。

    沈长留冷道,“说不出来,还是没找好借口?”

    “他、他对你心怀不轨!”

    沈长留浑身一震,脸色聚变,艰涩道,“你说什么?”

    他宛如被当街扒光了衣服,一丝不挂地供人品头论足,羞耻得快要晕过去。

    难道……那些事都流传到了外边吗?

    那他还有什么脸面做人,又该怎么面对家中妻女。

    “我原想着那些事情你忘了也就忘了,不说来污你耳朵,毕竟不是什么好事,结果你如今还重蹈覆辙。”

    沈长留几乎摇摇欲坠,苍白着脸,几乎不敢再听。恐又添一桩谄媚向主,卖身上位的污名。

    “我与你相交时间不短,却也不长,在认识你之前就曾听闻你与皇帝一同长大,感情深厚,情同手足,后来更有患难之交。”

    沈长留听到这里心下一震,松了口气的同时也紧张起来。

    和那个人有这样的过去,也并非什么好事。

    “那时你与皇帝好得非比寻常,甚是亲近,旁人都说些风言风语,只是后来不知怎的,你二人起了隔阂,我也是从那时候才有机会结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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