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闲聊(4/8)

    然而,他忽然想到,楚狂真还在楼下,万一醒了有什么需要呢,万一看不到自己慌张起来反而伤了呢,万一二层楼板或哪里不稳要塌需要人抱他出去呢……

    无论如何,他还是死撑着桌面又站了起来,摇摇晃晃扶着墙或任何能提供一点支撑的物体,差不多靠一点信念和死撑的力气,勉强不倒地挨到了楼梯处,又抓着扶手艰难下到了一楼。然后,他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着楼梯扶手,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试图像之前一样爬,遗憾的是,四肢没有支撑住自己的能力,全被之前的一番来回榨干了。

    除了小时候因为名字被嘲笑被群殴,身体上近二十年没有这么无力过,低着头喘气,血浸透了纸巾滴到手上,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擦,头更昏了。

    为什么自己会遇到穿越这种事,为什么要变成一个男双自愿弯,为什么非得遵循海棠世界的规则,为什么刚刚跟人通了真名就变成这样,荒诞得简直像在梦里一样……楚狂真现在到底怎样了……

    慕容芳华大踏步进来时,沈鲸躯干贴地,不死心地匍匐前进着,蜗牛一样,刚挪动到三间客房靠楼梯一间。提着药箱的女大夫立刻扶他靠墙半坐,沈鲸制止住她给自己检查的动作,手勉强抬起一点,指着最里面一间客房,挤出几个字:“先看他。”

    慕容芳华点点头,快速往里走。

    他耐心等了大概五分钟,还是八分钟,里面几乎没什么动静。心跳得越来越快,头还是晕得刚转完八十圈似的,他完全不敢去想,万一楚狂真有个大问题或醒不过来,对他而言会如何。医生到了,现在情况却没迅速好转,仅仅几分钟,他就乱想了一堆可怕和更可怕的事情,终于忍不住焦急,大喊:“怎么样?”

    “没事。”慕容芳华矮着身子拖着床垫从门口出现,床垫上当然就是一脸灰和木屑的楚狂真,被子下胸口起伏,呼吸平稳,看样子睡得挺香。慕容芳华一直把楚狂真拖到结构更稳定的小厨房才停下,返回来搀扶力尽的沈鲸。

    两人在厨房席地而坐,沈鲸换了堵鼻血的纸巾。慕容芳华给他倒了杯水,真气加热,所以这姑娘也在第三重明心境或之上。岛上目前为止遇到的这些原住民,但凡是个人就比自己强。楚狂真身边却偏偏是最废物的自己,假如刚刚上楼求救到一半他就晕了,真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光景。

    等他喝了一大口水,情绪稳定些,慕容芳华不放心地瞅了旁边楚狂真一眼,回头正对着他解释:“你听说过吧,武道十三重,每一重细分为九分。正常情况下,真气增加到一定程度,就会卡住,身体在慢慢调节适应。比如我现在明心境三分,卡住三个多月,一旦真气又开始顺利增加,我就知道到了明心境四分。楼主这样,有点像跳级跨越了两三分。一下子真气稳不住,向外释放。”

    沈鲸老实捧着杯子,斟酌用词:“他没事,调节一下,睡睡就会好?要多久?吃喝拉撒怎么办?”

    慕容芳华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说:“一两天,也可能更久。期间可以不吃喝。”

    然后她开始给他做检查,摸摸额头体温,查看眼睛、舌头,搭在手腕上把脉,伸展四肢观察有无损害,最后从药箱掏了药丸出来,一瓶递给他,道:“你劳累过度要好好休息。这是止血的,要是鼻子过会儿还止不住,记得外敷内服。”

    心头惦记着楚狂真到底会睡多久,沈鲸不太上心地点头收下,慕容芳华一脸你又来了,严肃告诫:“鼻子流血不是小事。你上次风寒,偷偷倒药不吃,之后又加重了,得吸取教训。”

    沈鲸嗯嗯嗯,诚恳地表示绝不会,内心不由又是一个大问号,难道沈九有可能是不肯吃药死的?他不想生活在海棠岛,故意的?

    又叮嘱两三句,放下几玻璃瓶常用药应急药,说明好用法,慕容芳华收拾药箱,说:“诊所忙,我先走了,明天这时候来看你们。有事儿随时摇铃铛。”

    沈鲸坐在地上,有气无力挥手,想起朋友近期工作和贺家姑侄,赶忙问:“多福这两天怎么样?”

    慕容芳华没好气地瞥他一眼,道:“你们几个心粗心大的,贺家小姑娘那情况,能派陌生男人陪伴么?”

    “额……”他记得贺山岚在民楼当即表示反对来着,当时没细想,现在思量前因后果,确实不妥当,“那现在?”

    “我给贺家介绍了一个之前的女病人。多福还在诊所帮忙。”慕容芳华拍拍他肩膀,站起来,“多保重。”

    她大步走到厨房门口,顿住,紧了紧药箱斜背的带子,没回头,一字一顿道:“你是多福的朋友,我就直说了。第五重涅盘境才有护体真气。昨晚危险的不是他,而是你。我不会多问。明天见。”

    这话约等于,我本来应该像那些家具、墙壁,变成一团肉糊、肉块,但我现在还在这里,没缺少一块,只是累得要死……

    沈鲸想了一下可能的答案,线索太少,自己知道的太少,看样子只能等某人醒过来。他干咽了止血丸,用杯子剩下的水,润湿了衣袖,给楚狂真弄脏的脸上、上半身大体擦了一下。他早就想这么干,碍于慕容芳华在场,没好意思。然后扯出鼻子里纸巾,衣服未解以防万一,挪动到楚美人旁边,钻进同一个被窝。

    楚楼主短时间内不会再爆发一次吧?龙卷风也不会一天内反复刮同一个地方吧。不知道为什么,平躺着,一挨到楚狂真的肩膀,他就好像才经历了海上大风暴终于停泊靠岸,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了,昏昏欲睡。

    这家伙,害我这么担心……早点醒过来……我快累死了……然后,他便陷入了深深的睡眠里。

    钟敲九下,天亮着,沈鲸醒了,意识到睡了差不多一整天,忙摸旁边人,不在。他猛地坐起来,自己还在厨房地面床垫上,不远处客房方向有人搬动东西的声音。眼前人影一晃,楚狂真出现,全身干净齐整,不介意地侧坐在脏兮兮的床垫上,彷佛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温和地跟他打招呼:“早。”

    沈鲸愣了一下,不敢错过一眼地仔细看了他全身上下,然后扑上去紧紧抱住,头埋在这个可恨的吓死人的家伙颈侧,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楚狂真自然也没再说什么,回抱住,轻轻抚摸他后颈、后背。

    “咳……打扰……”一位红装丽人出现在几米开外,她好像是崔红袖家里两位建筑师之一,女双,祁连娜?

    祁连娜倚着门口,装作欣赏自己手上美甲,从从容容道:“楼主,还有一大块材料要麻烦你。”

    “稍等。”

    话音刚落,楚狂真的嘴唇便贴了过来,舌头毫不客气长驱直入。沈鲸不打算在人前表演,不舍得咬他,拍了楚美人后背几下,示意适可而止,却被对方把住后脑无法后退,肆意在口内轻薄了个够。他被这狂野攻势吻得几乎透不过气,双手紧抓着对方衣服,舌头被搅和得全是唾液,才意识到这家伙倒还记得嘴对嘴传输真气给他,导致自己尚未丢人地死于一吻断气。

    这稍等未免太久,等楚狂真终于配合地放开他,沈鲸丢人地抓着他衣服,额头抵着对方胸口努力呼吸。下巴被手指挑起,两人视线相对,楚美人安抚意味地微笑道:“我没事。”

    沈鲸眼睛余光看见,几米开外,祁连娜向一位白裙女子指着嘴唇索吻,崔红袖家另外一位建筑师颜若兮微摇头,却还是一脸无奈地凑近,给了她脸颊一个轻吻。

    这么旁观别人,更深觉自己这边没眼看啊。沈鲸奋力推开某人,爬起来,站直了才发觉,自己昨天那种深入骨髓全身无力的状态好了大半。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有外人在,不方便详问。

    他一侧身,发现楚狂真还侧坐在床垫上未移动位置,微低着头,毫不在意在下属面前的形象。真拿这装相的家伙没办法,沈鲸向前一步,弯腰,一手掌心托着这家伙下巴捞起,一手抚着发髻下端,四目相对,同样微笑道:“我没事。”

    然后,他低头,认命地吻上楚美人肉感诱人的嘴唇。唇瓣贴着唇瓣,一触即分,他看着对方深邃的双眼差点陷进去,又想凑上去,饿了一天未进食的肚子适时叫起来。楚狂真眨眼间移动到灶台边,盛了一碗粥,递给他,随即去客房那头搬他早该去搬的材料。

    鼻子重感冒一样大半塞着,尝不出什么味道。粥是温热的,鲜活食材,入口刚刚好,手指捧着的碗外部边缘却是稍热,被真气凉得一点儿不烫手。沈鲸勺了一勺入口,在心中感叹,真气方便归方便,还得有那个意识和那个心思去使用到日常细节实处,楚狂真这人别的不提,心细起来是真的体贴入微。

    一上午,两位建筑师祁连娜、颜若兮,两位侍者郝春秋、郝微言,楼主楚狂真,几个武者移动、搅拌、搭建、组装各种建筑材料,动作远超常人得快。帮不上什么忙的沈鲸被赶到小厨房休息,眼巴巴无事可做,捧本《建筑构造图说》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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