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地(1/8)

    次日,温潜乔装成农妇进了城镇,他体格高大,只得含胸驼背地移动才不至于惹人注目。

    城中有位林大夫是远近闻名的妇科圣手,只有见上他一面,温潜才能接受燕怀亦信中所暗示的事。

    “这是喜脉啊!”

    迈出医馆后温潜躲进后巷中换了身正经的着装,浑噩地在街上游荡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又该往哪个方向走。

    他天赋异能,半阴半阳,身具两形,与梅思因恩爱的十年之中,二人在床底间极尽缠绵,也未尝有孕,可怎么会在……

    莫非真是天意弄人?

    若是换做一月前,那时梅思因还陪在他的身边,两人过着避世惬意的日子,这便是天大的好消息。可天意弄人,斯人已逝,他的心跟着死了,肉身恐怕也时日无多了。

    温潜走到河岸,雨已经停了,水面上涨了不少,有不少船家在捕鱼。那鱼网里的鱼极尽所能也不能逃离网中央,温潜心下悲哀,一切命数是否都是因他的执念而起,是他执意要和梅思因厮守终身而背弃师门,是他发狂失智而惨遭毒掌。孩子恐怕是生不下来了,即便生下来他也无法亲自教诲。

    不知不觉间温潜已泪流满面,他可以为了所爱之人身死,如今却不能为所爱之人继续苟活,这一条命是否太轻太贱了?

    苦思冥想了一夜,温潜做出了抉择。他收拾好包袱,一路北上,决计到极天教寻求最后一线生机。

    体内的毒一到夜晚就钻出来折磨人,专挑人弱点攻击,连骨头缝都不放过。这一掌温潜本是可以躲开的,但最后一刻他选择了承受,彼时梅思因刚撒手人寰,他陷于无法自抑的悲伤中,晃了神,想一口气结束在世上纠缠不清的一切。

    最开始温潜想过一把刀抹了脖子,托人把他和梅思因埋在一块。守了梅思因三日后,温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梅思因的尸体不腐不坏,整个人好像只是睡着了。

    最终,温潜没有将梅思因下葬,而是寻来一副冷棺,将他暂且安顿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传闻有本人皮制作的古籍记录了令人起死回生的办法,若是能寻到,今后的日子再也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了。

    温潜夜以继日地赶路,一路上换了三匹快马,在第三天的日落前顺利赶到了离孤了峰最近的玉泉镇上,他决定暂歇脚程,四处打探一下情况。

    他从客栈老板娘那边听来,孤了峰上的雪只会在夏季的六七月化开,接着汇入溪流中,如今已入深秋,那山上的雪却一日堆得比一日更厚,外乡人贸然前往,或许连进山的路口都找不着就冻死在雪地里了。

    温潜问,可否找得到愿意进山带路的人。

    老板娘摇摇头,说起了件怪事,靠近孤了峰这一带的几个镇子原是有不少人靠着进山采药维以生计,其中以孤了峰上的金色雪莲最为珍贵,只是近半年来那些进山采药的人多半都是空手而归,别说金色雪莲了,连根有价值的草都没见。

    温潜又问,不怕极天教吗?

    老板娘面露尴尬之色,转身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用过晚饭后温潜在街上四处游荡,天黑得早,行人稀疏,路边的商贩也寥寥无几。温潜瞧见一位坐在路边编草鞋的小姑娘,好奇地走上去。小姑娘听见脚步声缓缓抬起头来,见她双目空洞,竟是名盲女。

    “公子要买草鞋吗?我编的草鞋又厚又结实!”

    说罢她拾起一双已经编好的草鞋捧捧到了温潜的眼前。

    “小姑娘,天气这么冷,你为何还不回家?”

    “我今天一双草鞋都没卖出去,怎么敢回家?”

    “你家中还有何人?”

    “家中还有娘亲和哥哥,我娘亲病得厉害,哥哥在山里寻不到草药,现在只能以砍柴为生。”

    “你是说你哥哥识得进山里的路?”

    小姑娘点了点头。

    “我买你一双草鞋如何?”

    温潜随手掏出几枚铜钱塞进她手里,她在手心里数清了钱,说一双草鞋要不了这么多。

    “不,剩下的钱是带路钱,你带我去找你哥哥如何?”

    话毕小姑娘将地上的草鞋一双双放进了袋子里,抗在肩上走,另一手握着木棍戳在地上找路,“公子,随我来吧。”

    小姑娘虽是眼盲,但行动利落,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走到家门。她推开了虚掩的木门,并解释道:“我娘亲身体不好,不便叫她下床开门,所以大门极少栓起来。”

    她请温潜进屋坐下,放下东西后又摸进厨房端了一碗药出来,“公子,你先歇一会,我要给娘亲喂药了。”

    不知道她碗里是什么药,两人相隔了一段距离温潜仍是闻到一股浓烈的药腥味。

    她前脚刚进门,后脚一名男子就推门进来,此人身形不高,其貌不扬,裸露在外的肌肤被冷风吹得发红,进门看向温潜的眼神里充满了惊疑。

    他正欲开口询问,一个声音从背后冒了出来,“大哥,你回来了。”

    男子转过身脸上立马浮起了笑容,“小妹。”

    小姑娘拉着男子的手臂走到外面,轻声同他耳语了几句。

    回来时,男子介绍到他和小妹都乃本地人氏,姓刘,得知温潜想要进山,便询问是想攀上哪座高峰。

    不料温潜的答案令男子面露难色,“我们这有句老话,孤峰一登,九死难回,您再考虑一下吧。”

    温潜干脆地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你送我到进山的路口,这钱就是你的了。”

    男子思忖了一会,勉强答应下了这件事。

    温潜询问明日可否进山,男子道,天气不好,最好再等两日。

    温潜道,等不了。坚持要明日进山。

    第二天一早,温潜出了客栈男子便在路口等他,还在他手上系了一串铃铛,又举起手露出自己手腕上的一串,解释道:“山上风雪大,怕你找不到我。”

    出了城门,凄冷肃杀的寒风迎面吹来,所幸他们身上都多裹了一层御寒的衣物,走了一个上午,两人距山脚还有一段距离,但此处的草木皆已枯黄,还挂着雾凇,一旁的溪水浅得没不过石子,再往上游走,流水竟然全部冻住了。

    二人又走了两个时辰,男子左右寻不见进山口的路,摸索了一会后得出了结论,前几日的暴雨压塌了树枝将路口堵上了。

    于是,男子带领温潜另寻一条小道,男子好心告诉他这条路不容易走,他可以领头带着他爬到半山腰。

    天色欲暗,男子提议寻个山洞歇息一晚,太阳出来后继续上山,温潜同意了。

    男子借捡树枝生火为由出去了,温潜坐在洞内闭目养神,突然间听到山洞里响起了铃铛声,他伸出手臂,发现自己手腕上的铃铛也跟着晃了起来,当即预感不好,奈不住好奇向洞穴深处走了进去,一股邪风喷涌而出,有什么庞然巨物正向他冲来。

    温潜转身就逃,急忙将手腕上的铃铛向后扔去,回头一瞥,只见一张血盆大口和两排亮晃晃的毒牙。

    这洞内居然住了一条在休眠的白色巨蟒!

    温潜逃出洞内,纵身一跃躲进了嶙峋的怪石之中,那巨蟒探出头,猩红的蛇眼向四周观察,见周遭宁静兀自缩了回去。

    温潜长舒了一口气,那畜生头大如囷,身有树干粗,恐有百十米长,想不到如此巨物竟蜷缩在这样一个山洞里。

    温潜想到山洞里的铃铛声,莫非那人已入蛇腹,可他不是捡树枝去了吗?

    忽然幽幽的铃铛声再度响起,白蛇竟从他头顶上的洞口钻了出来,那整齐的鳞片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折射出金色的波纹,温潜拔出铁剑要给那畜生留下一个豁口,没成想那鳞片硬如铠甲,反倒是给剑身留下一个不浅的口子。

    “真是个邪物!”

    那畜生看样子今天是非要吃他不可,他跳到哪,那蛇就追着他爬到哪,带出一路滚落的碎石。

    温潜福至心灵,猜到这洞穴应该是有许多个入口,内里想必也是四通八达,这巨物行动不敏捷,若是他逃进洞穴内再从另一边钻出去不就成了。

    温潜一头扎进洞穴内,内里果然如他所想,这蛇窝竟像蚁巢一样四通八达,温潜钻得正尽兴,忽略掉了身后停下的响动,最后一跃沦陷进彻头彻尾的黑暗中,前方是条死路,身后是一堵厚墙,他一时也不知自己刚刚从哪里钻进来的,他急促的喘息声在四面回响,像是被扣进碗中的蚂蚁。

    待他头脑冷静下来,将耳朵贴在石壁上,竟听到潺潺的溪流声,有水源的地方就有出口!

    温潜挪动脚步想去听另一头的声音,结果一脚踏空,整个人失去支撑向下跌去,落进一汪池水中。

    温潜在水中扑腾了两下,察觉到这水竟然是热的,还弥漫着浓烈的药香,顿时安心下来。

    他正欲爬上岸,不料手背被一只脚踩住了,“你是何人,竟敢擅闯禁地?”

    温潜仰起头,泉中上升的雾气从眼前拂过,给眼前人一种不真实之感,他反手抓住了其人的脚腕,顺势拖进温泉里,死死抱着放不开。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素炼在他怀里死死挣扎,嘴里喊着救命,温潜却不管不顾地把他按在怀里,撩开他湿透的长发低头吻在他额头上。

    “你没有走,我就知道不会丢下我,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我差点准备和你一起死了。”

    “要死你自己去死吧!”

    一巴掌重重盖在温潜的脸上,温潜感到了痛,心中却无比欣喜,这一切不是梦!

    他眼中仍是柔情万种,低低唤了一声,“小梅。”

    “谁是小梅?你叫谁呢!”素炼向后退去,惊恐万状地倚靠在岸边,指着温潜强装凶狠地说道:“不准过来!你…你是,你是哪里来的流氓歹徒?”

    “小梅,你看清楚,是我啊!”

    素炼仔细端详起眼前的男人,乌发乌眸,浓眉皓齿,确实世间不可多得的方正英俊,绝不似什么流氓歹徒。可他那低柔亲密的呼唤以及含情脉脉的眼神着实令素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别乱喊!这里没有姓梅的,你认错人了。”

    素炼泼了温潜一脸水,叫他快滚。

    温潜发现他身体在止不住的发抖,又想到刚才搂抱时的情形,这人貌似一点武功都不会,莫非真的不是梅思因?是他思念成疾,中邪了?这天下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二人,况且他从未听说过梅思因有兄弟姐妹一事。

    温潜克制住激动,安慰道:“你别怕。”

    “你这样怎么能叫人不怕?”

    气氛缓和了下来,素炼的情绪紧绷到了极点,竟一脚滑入水池中险些晕过去,温潜连忙搂住他的腰将人带上了岸,掌心拍打着他的后背,替他顺气。

    素炼在他怀中缓缓睁开眼,温潜的脑袋顿时清明了,这人竟然有一双灰色的眼眸,这样的眼睛他只在狼的身上看到过。

    素炼想要推开他,却因呛水猛咳了几声,又倒回了温潜的怀里。

    像,实在是太像了,温潜移不开眼睛,若不是素炼小声说了句放开我,他恐怕又要忘情得低头亲吻。

    素炼被他盯得面热耳赤,将湿透的长发拨到前胸挡住了眼睛。

    “对不起,是在下失礼了。”

    素炼不领情地冷哼了一声,问道:“你这恶人是从哪里掉下来的?”

    温潜迅速探明四周的环境,惊奇地发现此处别有洞天,外面是冰天雪地,这谷内却温暖如春,绿草茵茵,野花馥郁,峭壁上悬挂着一道瀑布飞泉,远看相似一条白练,近看水清见底。

    “你怎么不答话?”

    温潜回过神来,道:“我进山采药,见天色已黑想找个洞穴躲避风雪,没料到……”

    素炼抢了他的话,“你是从蛇洞里掉下来的?”

    “是,莫非那条蛇是你养的?”

    素炼眼神闪烁了一下,不肯定也不否认。

    “敢问…这位公子……额…少侠……”

    一个称呼比一个称呼牙酸,素炼干脆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我叫素炼。”

    “素炼。”温潜在心里咂摸这两个字,失落之情更甚。

    “敢问我该从哪里出去呢?”

    素炼长眉一竖,质问道:“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你怎么还不报上名来?”

    温潜哑然,“我……我叫韩深,还以为你讨厌我,不想知道呢。”

    “上来就占人便宜当然叫人讨厌。”素炼脱湿掉的外衣,叫温潜转过身去不准偷看。

    温潜老老实实地背对着他,不识相地来了句,“你我都是男人,还怕我瞧光你不成?”

    素炼泡进了水里,不高兴道:“实话告诉你在这里你是待不了多久的,而且也绝对出不去。”

    “此话怎讲?”

    温潜刚要转过身,素炼立马喝止道:“不准看!”

    温潜老实掉过头,“你的意思是我出不去,会死在这里?”

    素炼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可没这么说。”

    他正眯眼舒服地泡在汤泉里,突然水花四溅,原是温潜脱光了跳了进来。

    “你做什么?”

    “既然是要死,那我也得舒服的死,我衣服湿透了穿着难受。”

    素炼看到温潜摊在石头上的衣服,急忙捂住胸口。

    “你怎么羞得像个娇滴滴的姑娘家?看你这般貌美,莫非其实真就是个女子。”

    “别胡说!你才是女人!”

    这话戳中了温潜身为阴阳人的秘密,于是他出言调戏道:“那你可知女人和男人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素炼白了他一眼,“真下流!”

    “我都是个快死的人你还这样骂我,好狠的心。”

    温潜慢慢朝他靠近,素炼心知他打不过这个恶人,整个人僵在水里动也不敢动。

    “你这么怕我?”温潜轻轻捧过他的脸,用指腹一点一点抹去他脸上的水滴,道:“你像极了我梦中人的样子。”

    “什么梦中人?”

    “就是每夜都会在我梦里出现的人,只是突然有一天他消失了。”

    “怎么消失的?”

    “不知道,但是我很思念他。”

    他遗憾温柔的神情一时让素炼动了恻隐之心,“我有多像他?”

    温潜不答,只是专注地盯着他,素炼被盯得心乱如麻,不敢同他对视,待感受到温潜的脸朝他靠过来时,竟傻乎乎地闭上了眼。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吻,温潜在水下牵起了他的手,将他带进了自己的两腿间。

    素炼的手指触碰到陌生的硬物吓得他浑身一抖,温潜伏在他耳边道:“别怕。”

    下一刻素炼瞪大了眼睛,他的手指触碰到一朵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肉瓣,

    “女…你是……”

    温潜坦荡道:“我是男人,多了点东西的男人而已。”

    素炼从他手中抽出手指,道:“你到底想干嘛?”

    “你不是说我快死了吗?我不想留下遗憾。”

    “什么遗憾?”

    “还没让其他人碰过这里,做一回快乐事呢,我怎么能死?”

    素炼结巴道:“说…说不定…你不会死呢,我是说万一,你从那么高掉下来都没死……”

    “这里还有其他人?”

    素炼摇了摇头,“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人。”

    “你会杀了我?”

    素炼咬着下嘴唇,仍是摇头。

    “你要杀我也无妨,我早晚是要死的人。”温潜转过身,露出后背的掌印,“我中了天下第一毒掌早已时日无多。”

    素炼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天下第一,真有这么厉害?所以这就是你进山采药的原因喽。”

    “死前见到你。死后还有你陪着,我也没有太多遗憾了。”

    “我才不要陪着一具尸体呢。算你运气好,除了这山上的金色雪莲还有不少奇珍异草全摘来泡在药泉里了,你指定是死不成了。”

    温潜起了好奇心,道:“那你何故要泡这药泉?”

    素炼脸色一变,“关你什么事!”

    “如此说来你救了我,便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关心你吗?”

    素炼说不过他,半张脸没进水里,隔着流动的水波他隐约瞥见温潜不着寸缕的下身,不由握紧指尖,身体发热,开口道:“喂,你……”

    “我不是告诉你我的名字了吗?”

    “忘了。”

    “在下姓韩,名深。”

    素炼忍着别扭喊了他的名字,“韩深,你怎么也不知道穿条裤子?”

    “你不是也没穿?”

    “我和你不一样!”

    “我又不怕你看。”温潜玩笑道:“你故意这样说,是不是很想看,然后再摸摸?”

    温潜直起身,坐在水边,正欲将两腿打开用手指拨弄给素炼看,素炼向他泼去水,仓皇起身抱着衣服向他身后跑去。

    温潜瞧他在石壁上摸了个什么机关,轰隆一声,一扇石门从两边打开。

    素炼走后,温潜在水中打坐运转内力,几个大周天后顿觉全身经脉舒畅,自从中了毒掌后他不敢轻易催动内力,惟恐加快邪毒入侵,这金色雪莲他虽是没听过,如今想来确是神药,这下果真是因祸得福了。

    温潜泡得舒服,不知不觉睡了过去,醒来时全身舒爽,非但没感到毒侵的疼痛,连同这段时日累积的疲乏也一并消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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