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烟花(2/8)

    恍惚间,何应悟似乎听见身后的谈嘉山在叫自己。

    不等它们落到地面,几颗升速飞快的亮球像蝌蚪似的游走上浮,直至再也升不上去时,它们精准而默契地在烟花瀑布顶端短暂滞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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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何应悟清楚,自己无论是性格还是长相,与谈嘉山比起来实在是平平无奇。

    何应悟被漫天星火拱得心潮澎湃,他不由自主地往后倚。

    谈嘉山不由得质疑起了谚语的真实性。

    或许是尤嫌不够,浏阳河又自作主张地在倒影中加了层浮光掠影的水波纹动效,好叫这镜中画变幻得更为奇绝。

    他又有点怀念薅何应悟头毛的手感了。

    随即轰地一声巨响,人类水平视野也盛不下的巨型烟花层层炸开,在烟雾中勾勒出一座镂金铺翠的海市蜃楼。

    之前和杨钰合作时,谈嘉山也碰到过类似的情况。

    烟花仍在燃放,何应悟却觉得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

    他忍不住观察着对方的一言一行。

    但在何应悟因为长途跋涉而饿得发晕时,谈嘉山总是能边嫌他肚子是无底洞、边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总是那么合胃口的零食;在何应悟被特辣菜烧得嘴肿脸红、满屋子打转时,谈嘉山大概率会嘲笑着及时递上早已在一旁晾凉的白水。

    他不太清楚如何通过言语或者行动,来表达自己极为矛盾的情感。

    一开始何应悟对谈嘉山的确只有仰慕,毕竟人人都多少有点慕强心理。

    他回过头去。

    然而越观察,何应悟就越无法控制自己投向谈嘉山的视线,也更不能抑制这份注视的质变过程。

    他伸手按住动静极大的胸口,苦恼于这烟花爆裂的声音还不够响亮,就连自己的心跳声也盖不住。

    何应悟不是没看过那些因为小恩小惠便轻易交出真心的例子,他也曾对这种被归类为恋爱脑的行为动机不敢苟同。

    他今年29岁,虽然在平均年龄35岁往上走的评审员队伍中还算年轻,但总比才刚满23的何应悟要大了整整半轮,隔阂和代沟不可避免。

    绝大多数时候,手机上收到的只是杂志社群发的推送、编辑的确认信息;但下一次提示声响起,何应悟还是会第一时间放下手头的事情,带着喜悦去期盼置顶对话框的红点亮起。

    谈嘉山找花了眼,也只在圆圆的头顶上找到一小片露白的漩涡。

    这犟种居然没长三个发旋?!

    何应悟在看烟花,谈嘉山低头在看他的发旋。

    因为姐弟蒸菜馆的事儿,今天谈嘉山的心情确实不算很好。

    一排整齐的低空烟花像弓箭似的,从地面齐齐射出,在空中由点及面地拉出辐射形的光迹。

    在这极为壮观的盛景之下,何应悟分不清方向,甚至有种醉酒后才会产生的迷蒙失重感。

    谈嘉山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在哪里看过这段关于发旋的谚语。

    但打起精神、准备在年少轻狂的菜鸟面前扮演严师来个下马威的谈嘉山没想到,何应悟虽然天分高,却并没有天才常见的心高气傲,不仅学得认真,甚至还主动承担起了助理和保姆的工作。

    一旋善、二旋精、三旋牛转世——

    是烟花秀开始了。

    一条条回信像柴火一般助长何应悟内心暗喜的火焰,可当它越烧越烈,焦虑和自我厌弃的阴影也随之而来。

    更别提自己还是个男人。

    可何应悟越是逃避,这份被压抑的情愫便汹涌得越夸张。

    何应悟笃定,就算把自己现有的条件同等置换成女孩,在挑剔的谈嘉山面前大概率也毫无魅力可言。

    见人状态不好,便聪明地给人留出了私人空间,不去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自己、这艘小船,还有身后的谈嘉山。

    球形烟花盛开到极致后,光点带着火花旋转着往下落,活像是在夜空中拉出了一帘金红色的瀑布。

    独来独往惯了的谈嘉山是第一次带徒弟,这体验既新鲜又微妙。

    当然,谈嘉山身上的缺点也不少。

    尽管有师生这层关系在,但何应悟是在装模作样地敷衍,还是真心待自己体贴,谈嘉山还是分得清的。

    若是听见评审员联络软件的发出的提示声,哪怕此时正在浴室里洗澡、还糊着一头洗发泡沫,何应悟也会先关了水、擦干手,跑到洗漱台前点亮屏幕,看看是不是谈嘉山发来了信息。

    转正培训期间需要与对方短暂分开的那几个月,何应悟忍不住将日常工作与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记录下来,再绞尽脑汁、酌字斟句地将日常见闻以自认为有趣的形式分享给对方。

    优点、缺点交织在一起,反倒叫谈嘉山的特质更为矛盾和鲜活。

    身前这人的头发实在是太多了,偏偏发尾卷起的方向还不一致。

    谈嘉山羞愤交加的rap还没来得及往外蹦,一声破空尖啸先打断了他的思路。

    但说谈嘉山毒舌吧,但对方最多也只是嘴上不饶人而已,不至于真没分寸到伤人自尊。

    这人嘴刁、神经质、臭美,强迫症更是极其严重。

    对一个人有好感时,分享欲会像嗓子里捂不住的咳嗽一般倾泻而出。

    毛茸茸的脑袋就在自己鼻子底下,谈嘉山凑得近了,还能隐约闻到类似羊毛被在暖烘烘的太阳底下晒过的味道。

    黑沉沉的潮水像一面不甚平整的镜子,诚实地倒映着空中的火树银花。

    而无论在专业上、还是在生活中,事事皆能应付自如的谈嘉山,与何应悟这种初出社会茅庐的小白相比简直是全方位碾压。

    只有何应悟这种不怕死又迟钝的家伙,才会不识趣地凑上来。

    可杨钰是个人精,也听说不少过关于他的事儿。

    尽管每天摆出一副臭屁又自大的样子,但容忍程度却意外的高,不管何应悟问出什么蠢得离谱的问题,他都会皱着眉头一一解答。

    整面夜空忽的被照亮。

    不等其颜色完全消弭,数颗单发的球形礼花弹在高空中接连绽放。一粒接着一粒、一球叠过一球,照得夜明如昼。

    似乎靠得更近些,那被压抑在插科打诨下的心旌摇曳便能通过触碰,传达给身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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