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2/5)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那个射在公寓门上的胖子,让他疑神疑鬼,小题大做。

    然后用毛巾再次捂住自己口鼻。

    捂住他的嘴的手。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你朋友没有那种恶心的想法,我不是故意的,”张硕硕两只手合在一起搓了搓,像在拜佛一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是同性恋,我很爱我老婆,就是鬼迷心窍,求求你!求你不要告诉我老婆……”

    裴映重新端好望远镜。

    这人稍稍站直,犹犹豫豫朝小区门口挪几步,又佝起腰贴上墙,小心翼翼探一下头,忽地缩回来。

    等等,只有大小像手帕,质地似乎更接近于毛巾。

    张硕硕不知装傻还是真的不明白,直到裴映视线落到他裤兜,才掏出那个小毛巾。

    今晚特别冷。

    他住在这里,他不想被人当谈资——一个成年男性不敢回自己家。

    脑子一帧帧地闪过画面。

    鼻子被冻的痛。

    但只要答案是确定的,就有被猜对的可能。

    他没有接那则电话,走向楼梯,故意一脚踩空,整个人顺着楼梯滚下去——

    施斐然正躲着他,他知道该给施斐然时间,不该出现在施斐然面前。

    裴映毫不费劲地将张硕硕拖进单元楼。

    裴映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斐然”。

    施斐然试探着伸出手,掐了掐裴映的袖口。

    刻度标识的镜头里,一个肥硕的身影骤然闯入他的视野范围。

    “好用吗?”他问。

    家里的门是密码锁,就那么几位数字……理智告诉他排列方式几十万种,靠猜几乎没可能猜出来。

    耳膜的疼痛一下子舒缓了。

    “我没有用过的,真的没有……”张硕硕吞吞吐吐。

    张硕硕拿起来,放下,反复几次,终于将毛巾决然捂到自己脸上。

    施斐然在单元楼门口停了一会儿,没有上楼,反而在楼下一趟一趟兜圈子。

    裴映皱起眉,将望远镜扔向副驾座位,甩上车门跑向对面小区。

    裴映松开张硕硕的后领,视线扫过自己手掌上多出的白色鹅绒,他不小心抓破了张硕硕的羽绒服。

    喉咙越发不适,裴映分辨出那是自己的恼火。

    一想到这是春天到来之前最后几次降温之一,寒冷也变得珍贵起来。

    风声中似乎夹杂着脚步声。

    电话响到自动停下,裴映没有接。

    心脏越跳越快。

    那个撬开锁,躲在他房间里的人。

    捆在他身上的绳索。

    他开始一遍一遍地拨。

    皮肤、指尖都冻的发麻,似乎连情绪也被冻坏了。

    施斐然走到保安亭旁边,又原样走开,反复好几次,还是放弃了。

    张硕硕的表情十分惊讶,但裴映不。

    张硕硕瞪着眼愣了愣,又看看小毛巾,这回明显听懂了他的意思。

    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一直断断续续。

    他走到自家单元门口,迟疑片刻,又离开。

    他闭了闭眼,屏蔽掉脑中的喊叫。

    但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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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去保安亭,想叫醒里面打瞌睡的值班大爷,让大爷送自己上楼回家,顺便确定一下家里没有别人。

    裴映忍无可忍,抬手示意“停”。

    裴映看向这人:“您怎么在这?”

    风雪凛冽,并不适合散步。

    甚至不配让他记住的名字。

    他凭着体感估测今夜温度至少有零下十度。

    今夜,那种心满意足迟迟没有蔓上心口——施斐然看起来心神不宁。

    他猛然回过头——

    视线掠过满脸惶恐的张硕硕,而后顺着灰败的光,看向通向地库的楼梯。

    真实的触感让身体里所有感官飞快运转。

    张硕硕把毛巾从口鼻上拿下来,疑惑地看了看,突然从兜里又掏出一小瓶透明液体,全部倒在毛巾上。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

    他维持着转身回头的姿势,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裴映。

    裴映循着张硕硕对准的方向去看,隔着一栋单元楼,施斐然正站在保安亭旁,背对着他们。

    “撕票!他老子敢这么跟我们说话!宰了这小崽子!”

    “这么巧,我有一个朋友也住在这里。”裴映笑着,看见张硕硕向后退,裴映继续道,“对了,您爱人托我给您女儿写推荐信,我打电话再跟您爱人确认一下吧?”

    漫长的十秒。

    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裴映是自己的错觉。像卖火柴的小女孩被冻出了幻觉。

    具体内容包括以施斐然发现不了的方式跟着他一小段路,远远地观赏他,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

    手机仍在施斐然耳边“滴”出一声又一声。

    裴映歪起头,观察地上的张硕硕,像小时候观察蚂蚁搬家一样,充满盎然的兴致。

    张硕硕比他想象中轻很多,或者说这个人太过专注,压根儿没有施加与他抵抗的力。

    《斐然》的痴迷者,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来找施斐然。

    他吐出一口气,几步扑上去,拽住张硕硕的羽绒服后领——

    不过是经历过一次绑架,他唾弃自己的恐惧。

    他握着震动的手机,审视四周。

    风像小成本恐怖片里的鬼怪。

    “试用一下。”裴映道。

    认出那是谁,裴映的喉咙如同被热水烫到一般。

    那是张硕硕。

    张硕硕藏在楼道拐角,四处张望,而后从裤兜里拿出一条白色的手帕。

    楼道大门回弹,风声随即被门隔在外面。

    所以他只是来“找”施斐然。

    只有风从地面卷起面粉般的雪雾。

    裴映望着自己从车窗伸出去的手,手背已然微微青白。

    “斐然?”裴映又往前迈了一步。

    “我……”张硕硕迟钝了足足十几秒,“我那个,过来找一个朋友。”

    张硕硕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定在一副想哭哭不出来的神色上,嘴唇抖着,声音也抖起来:“不要告诉我老婆……”

    呼呼声潲得耳膜疼,仿佛置身水底,听不清水面以上的喧嚣。

    有那么一两次,他凭着直觉蓦地跑向身后,想抓跟踪者一个措手不及。

    裴映朝他做出“请”的手势。

    雪越发狰狞,冰凌花刮到脸上,因为皮肤的低温,过一会儿才完全化开。

    冰凉的手机屏贴着耳廓,“滴滴”声一下一下地响,风停下,施斐然突然听见跑步靠近他的脚步。

    最终,他掏出手机,拨给裴映。

    “没有一捂就晕的麻醉剂。”裴映开口,“如果你在电影中看到过类似镜头,那只是编剧是为了戏剧冲突设置出的情节,更何况……”

    只是似乎,这种天气他没法完全听清周遭的声音。

    张硕硕还在拐角后面躲着。

    张硕硕用痴迷的目光偷瞄着施斐然,裴映则是通过望远镜注视着张硕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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