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裴映适合你。(6/8)

    “啊,对了,”谭辉转身把门外的保镖领进屋,指指少女,“让妈妈桑赶快给这只小兔上药!明天还得招待别人呢。”

    少女挣了挣,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力大无穷,竟挣脱开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扑到谭辉面前:“你说送我去西班牙!你说过!”

    “我还说过要给我三老婆买钻石呢。”谭辉打了个哈欠。

    保镖跑上来,一边一个拽住少女手臂,将她拖进走廊。

    休息室的门再一次关上。

    陈向阳的声音从谭辉身后传来:“买钻石了吗?”

    “她太能念叨,我切了她所有手指,戴不了钻石了。”谭辉叹了口气,摆摆手,“不说我家里那点破事儿了。”

    谭辉坐在真皮沙发对面的木椅子上,面向陈向阳,“大老板,我跟你一条船,现在裴映那姘头少爷也在这儿,那少爷也不省油,咱们就任凭他们两个凑一起,不太行吧?”

    陈向阳沉默片刻,前探身体,两手分别搭在膝盖上看他:“你想怎么办?”

    “他俩总说西班牙话,万一再商量着坑咱们,咱怎么办?我就想把他俩拆开,”谭辉略作停顿,扬起下巴,“我吃点亏,那少爷关我那儿,行吗?”

    陈向阳用暗示性的目光将他从上扫到下:“也没听说你好走旱路。”

    “你胡说什么呢。”谭辉抬起手,隔着衣服摸了摸胸口的佛牌,“我儿子要是在,跟他差不多大,我可一丁点儿没动那个心思。”

    安静须臾,谭辉站起身,弯腰在陈向阳肩膀上拍了拍:“你和裴映是高中同学,我不想挑拨你和裴映的友谊,这事儿是我自作主张,你权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好吧?”

    陈向阳盯着谭辉稍向后仰:“你说什么?我没听到啊?”说完,陈向阳又皱起眉头摆手,“你自己能做主的事情,不用样样都告诉我,我哪能记得住那么多事!”

    “回去拿上床头桌那瓶药,我有哮喘!”

    中文、英语、西班牙语,施斐然喊了三遍,没人理会他。

    这些天跟裴映学了一点泰语,泰语不难,拼音文字,他拼命搜刮大脑,用不标准的音调开口说泰语:“我不舒服,你去拿药。”

    左右两边的泰国人终于有了反应,前边开车的司机也回头看了看他。

    估计是听懂了。

    “什么病?”左边的打手问。

    施斐然听得懂“什么”这个词,“病”这个词他根据上下文意思猜了出来。

    “哮喘。”施斐然用中文回答。

    这几个打手的表情没变化,施斐然很快想起来他们听不懂中文。

    “哮喘”这词儿他不会用泰语说。

    他吐出一口气,两手掐住脖子抽气。

    这些打手像看耍猴一样看他。

    施斐然停下来,万一真作死引得哮喘发作,得不偿失。

    身下的汽车开得飞快,他看向车窗,一路上全是郁郁葱葱的椰子树,也辨别不出哪是哪。

    早上八点左右,他翻身睡回笼觉,裴映被陈向阳派来的人接走,这些人才卡着点儿冲进来。

    这些人把他带走的过程极其顺利。

    施斐然压根儿没反抗。

    ——泰国是个枪支自由的国家,这些人都他妈有枪。

    他没得选,只能跟着走。

    车又拐了一个弯,拐上更狭窄的林道。

    坐他左侧的打手从扣手掏出一个牛皮纸袋,扣在他头上。

    施斐然以为自己得憋个好歹,没想到牛皮纸袋透气性不错。

    约么过了二十分钟,车停下,他被人拖拽下车,因为脑袋上糊着纸袋,看不见差点崴脚。

    打手们架着他走了几步,停下来。

    牛皮纸袋被一只手摘下去——阳光刺眼,施斐然眯起眼睛,最先看见的是谭辉鼻梁上的墨镜。

    情况顿时棘手了,此刻的情境是施斐然能想到的所有坏结果中最坏的一个。

    谭辉摩挲衣领,清了清嗓子:“少爷,我说过,你会为今天后悔,当时你给我一个小建议,让我留着这句话在你真正后悔时说,你给我参谋参谋,我现在说合适吗?”

    施斐然弯起唇微笑:“不合适。”

    谭辉挑起眉毛。

    “你又不敢真弄死我,你只是虚张声势。”施斐然道。

    谭辉站直,叹了口气:“确实,我确实不能杀你——你掰断我两根手指,我只能凑合凑合,掰断你十根手指解解恨了。”

    谭辉话一说完,黑洞洞的枪口直接抵到施斐然眉心。

    谭辉端着手枪,往前压了压:“哎呀,我可惹不起你,放心,只是骨折,疼一段时间就长好了。”

    说的没错,骨折只是遭罪,他一不再画画二不是医生,不需要手指有多么精巧的功能……

    “等会儿!”施斐然举起双手作投降姿势,“我错了!我不知道你这么介意,因为一句错话,你不至于非得掰断我所有手指——你再想想,有没有更切实际的解决办法?”

    “哎呀。”谭辉忽然哼哼唧唧地笑了,“你这么怂啊。”

    “有倒是有……”谭辉解开裤腰带,指了指自己胯下的器官,“你帮我舔出来,我就不动你的手指。”

    确实是一种羞辱他的好办法。他也没有什么实际损失,谭辉还找回了面子……

    施斐然朝谭辉伸出手,五根手指无法控制地绷直。

    扫了眼一旁指着他的枪口,抿了抿嘴唇开口:“开始吧。”

    自尊是灵魂的支柱,也许不是那根最重要的承重柱——就算他一分钟之后会后悔自己的决定,至少这一分钟,他不想在谭辉面前妥协。

    一小时前。

    赌场休息室。

    裴映是一个典型唯物主义者,从不相信命中注定。

    直到九年前施斐然在咖啡店里递给他一个蜗牛面包;直到昨天施斐然告诉他摇篮桥上的那颗糖。

    昨晚睡前,施斐然摆弄着他的手指,问起他的亲生父母。

    他的亲生父母杀了他的狗、将他锁在车后备箱。

    比起那对夫妇对他所做的伤害,这两件事一下子显得一点儿也不恶毒。

    他不希望施斐然知道他经历过怎样的肮脏。

    只有安如玫知道他的秘密。

    只有安如玫为他清洗过身体。

    愧疚和同情让他感动,又让他作呕。

    但在另一个角度,他又不得不承认,他也对自己的遭遇感到遗憾,对不能改变的过去感到遗憾。

    这些遗憾投射到了岛上那些和他有过一样遭遇的孩子身上,成为他的软肋、他的善念。

    裴映摸了摸光秃秃的食指指节,施斐然不肯把那枚蓝宝石戒指送他,他不好主动开口要。

    没有圆弧形状的手感,心里隐约有点焦躁,他把手往下,改为摩挲袖口的钉扣。

    早上出门之前,施斐然为他扣好的,钉扣。

    他用指腹慢慢摩擦着袖扣,想象施斐然的手指触摸他,捋过他的衬衫胸口、裤线,仔细地检查,最后半跪下来给他整理裤管……

    就那么半跪着抬起头,触到他的视线。

    施斐然长着极其标准的桃花眼,看见就不会辨错的眼睛形状。

    但施斐然还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瞳孔,看向任何人时,那双眼睛里都带着几分湿润。

    这个人本意大概并不愿意他人浮想联翩,可就长成了那样。

    想象过头,裴映蹙起眉,翘起一条腿坐着。

    他起了生理反应。

    施斐然没有为他完整地口交过,他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跟施斐然提要求。

    合适的时机。

    什么是合适的时机?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绝不”,似乎有些动摇。

    不论他愿意与否,他应该把自己小时候的事告诉施斐然。

    李蕊给了前车之鉴,他们之间的隐瞒一不小心就可能演变成离奇的生死争斗。

    裴映开始考虑如何开口告诉施斐然,他小时候经历过的事,思绪刚转到这件事上,生理反应几乎唰地消退。

    “裴先生!”黄汕推门跑进屋,满脸的汗珠儿,“裴先生!”

    黄汕是越南人,裴映几个月前曾帮忙把黄汕的女儿送回越南她妈妈那里。

    “怎么了?”裴映问。

    “他们绑架施先生!你一出门,那些人就进屋抓了施先生!”黄汕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认得他们,通通是辉叔的人!”

    谭辉。

    裴映定了定神:“你先出去。”

    黄汕:“辉叔那个人手段毒辣,裴先生你小心……”

    “出去。”裴映打断他。

    关门声响起,裴映掏出手机拨下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听见熟悉的声音“喂”了一下,裴映省略所有客套和废话,直接道:“发出去。”

    “啊?”电话里的男人问,“你不是说等他们国王生日庆典那天才最保准最轰动吗?”

    “我没办法。”裴映闭了闭眼,“现在就发。”

    说完,挂断电话。

    谭辉踩到了他的底线。

    他连发疯的时间都没有。

    他大步走出休息室,赌场还没到营业时间,整个大厅空空荡荡,脚步声与脚步声的回声重叠在一起。

    他走下赌场台阶,拉开门口备车的车门,副驾驶上的马仔正在和司机聊今晚去哪里嫖。

    裴映敲了敲司机头侧的降下一半的车窗:“去谭辉家。”

    驾驶座位上依然是那个每次都不肯往院子里拐、刻意把车停院外大门口,让裴映自己走进屋的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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