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裴映!(6/8)

    情况顿时棘手了,此刻的情境是施斐然能想到的所有坏结果中最坏的一个。

    谭辉摩挲衣领,清了清嗓子:“少爷,我说过,你会为今天后悔,当时你给我一个小建议,让我留着这句话在你真正后悔时说,你给我参谋参谋,我现在说合适吗?”

    施斐然弯起唇微笑:“不合适。”

    谭辉挑起眉毛。

    “你又不敢真弄死我,你只是虚张声势。”施斐然道。

    谭辉站直,叹了口气:“确实,我确实不能杀你——你掰断我两根手指,我只能凑合凑合,掰断你十根手指解解恨了。”

    谭辉话一说完,黑洞洞的枪口直接抵到施斐然眉心。

    谭辉端着手枪,往前压了压:“哎呀,我可惹不起你,放心,只是骨折,疼一段时间就长好了。”

    说的没错,骨折只是遭罪,他一不再画画二不是医生,不需要手指有多么精巧的功能……

    “等会儿!”施斐然举起双手作投降姿势,“我错了!我不知道你这么介意,因为一句错话,你不至于非得掰断我所有手指——你再想想,有没有更切实际的解决办法?”

    “哎呀。”谭辉忽然哼哼唧唧地笑了,“你这么怂啊。”

    “有倒是有……”谭辉解开裤腰带,指了指自己胯下的器官,“你帮我舔出来,我就不动你的手指。”

    确实是一种羞辱他的好办法。他也没有什么实际损失,谭辉还找回了面子……

    施斐然朝谭辉伸出手,五根手指无法控制地绷直。

    扫了眼一旁指着他的枪口,抿了抿嘴唇开口:“开始吧。”

    自尊是灵魂的支柱,也许不是那根最重要的承重柱——就算他一分钟之后会后悔自己的决定,至少这一分钟,他不想在谭辉面前妥协。

    一小时前。

    赌场休息室。

    裴映是一个典型唯物主义者,从不相信命中注定。

    直到九年前施斐然在咖啡店里递给他一个蜗牛面包;直到昨天施斐然告诉他摇篮桥上的那颗糖。

    昨晚睡前,施斐然摆弄着他的手指,问起他的亲生父母。

    他的亲生父母杀了他的狗、将他锁在车后备箱。

    比起那对夫妇对他所做的伤害,这两件事一下子显得一点儿也不恶毒。

    他不希望施斐然知道他经历过怎样的肮脏。

    只有安如玫知道他的秘密。

    只有安如玫为他清洗过身体。

    愧疚和同情让他感动,又让他作呕。

    但在另一个角度,他又不得不承认,他也对自己的遭遇感到遗憾,对不能改变的过去感到遗憾。

    这些遗憾投射到了岛上那些和他有过一样遭遇的孩子身上,成为他的软肋、他的善念。

    裴映摸了摸光秃秃的食指指节,施斐然不肯把那枚蓝宝石戒指送他,他不好主动开口要。

    没有圆弧形状的手感,心里隐约有点焦躁,他把手往下,改为摩挲袖口的钉扣。

    早上出门之前,施斐然为他扣好的,钉扣。

    他用指腹慢慢摩擦着袖扣,想象施斐然的手指触摸他,捋过他的衬衫胸口、裤线,仔细地检查,最后半跪下来给他整理裤管……

    就那么半跪着抬起头,触到他的视线。

    施斐然长着极其标准的桃花眼,看见就不会辨错的眼睛形状。

    但施斐然还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瞳孔,看向任何人时,那双眼睛里都带着几分湿润。

    这个人本意大概并不愿意他人浮想联翩,可就长成了那样。

    想象过头,裴映蹙起眉,翘起一条腿坐着。

    他起了生理反应。

    施斐然没有为他完整地口交过,他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跟施斐然提要求。

    合适的时机。

    什么是合适的时机?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绝不”,似乎有些动摇。

    不论他愿意与否,他应该把自己小时候的事告诉施斐然。

    李蕊给了前车之鉴,他们之间的隐瞒一不小心就可能演变成离奇的生死争斗。

    裴映开始考虑如何开口告诉施斐然,他小时候经历过的事,思绪刚转到这件事上,生理反应几乎唰地消退。

    “裴先生!”黄汕推门跑进屋,满脸的汗珠儿,“裴先生!”

    黄汕是越南人,裴映几个月前曾帮忙把黄汕的女儿送回越南她妈妈那里。

    “怎么了?”裴映问。

    “他们绑架施先生!你一出门,那些人就进屋抓了施先生!”黄汕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认得他们,通通是辉叔的人!”

    谭辉。

    裴映定了定神:“你先出去。”

    黄汕:“辉叔那个人手段毒辣,裴先生你小心……”

    “出去。”裴映打断他。

    关门声响起,裴映掏出手机拨下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听见熟悉的声音“喂”了一下,裴映省略所有客套和废话,直接道:“发出去。”

    “啊?”电话里的男人问,“你不是说等他们国王生日庆典那天才最保准最轰动吗?”

    “我没办法。”裴映闭了闭眼,“现在就发。”

    说完,挂断电话。

    谭辉踩到了他的底线。

    他连发疯的时间都没有。

    他大步走出休息室,赌场还没到营业时间,整个大厅空空荡荡,脚步声与脚步声的回声重叠在一起。

    他走下赌场台阶,拉开门口备车的车门,副驾驶上的马仔正在和司机聊今晚去哪里嫖。

    裴映敲了敲司机头侧的降下一半的车窗:“去谭辉家。”

    驾驶座位上依然是那个每次都不肯往院子里拐、刻意把车停院外大门口,让裴映自己走进屋的司机。

    司机懒洋洋散在驾驶位上,慢悠悠道:“你要找辉叔自己给他打电话啊,我可不敢送你,有客人用车我得为客人开………”

    车字没说完,被“砰”一声打断!

    血从司机前额迸出,溅在车前挡风玻璃上!

    司机瞪着眼睛直挺挺砸在方向盘上,刚好砸中车喇叭,“滴”声响起——

    裴映收回枪,拽开前车门,视线扫过司机后脑勺上碗一般大小的血窟窿,将司机尸体一把拽下车——“滴”声停下。

    副驾驶位置的马仔端着手机,手机屏上是一张妓女的裸照,而马仔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裴映。

    裴映用枪指了指驾驶位:“来开车。”

    马仔当即迈开腿从副驾驶跨到驾驶位,用袖子慌里慌张擦了擦前挡风玻璃上挡驾车视野的鲜血,问:“裴先生,您去去去去辉叔家……对吧?”

    裴映点头,绕到另一侧车门。

    拉开车门,被对面寺庙的金光晃了一下眼。

    叮叮咣咣的装修响中,四面佛从绿网中露出金光闪闪的头颅。

    佛光普照。

    是皇室刚捐的款。

    裴映坐在副驾,关上车门。

    没有放下枪,而是再一次上膛,用枪口点了点仪表盘:“我赶时间,你开到一百迈,我如果看见低于这个速度,就开枪。可以吗?”

    “可以可以……路我很熟!”马仔不停点头,双手抠住方向盘——

    车开到谭辉家门口。

    裴映一眼看见谭辉对面的施斐然。

    谭辉抓着施斐然的手,不知在干什么。

    “开过去!”裴映道。

    马仔精神紧张过头,刹车踩得不及时,直直将谭辉撞倒!

    裴映推开车门,跑到施斐然面前,一把提起施斐然两只手。

    背面检查完不够,又翻到正面,然后又绕着施斐然转了一圈。

    确认施斐然毫发无损,这才舒出一口长气。

    被车撞出去的谭辉倒在地上没起,扶着腰仰头看向他:“裴映!”

    “我刚才打了几个电话,和陈向阳做了交易。”裴映转头看谭辉,“抱歉,你现在不能动斐然了。”

    施斐然插话问道:“你和他做了什么交易?”

    裴映犹豫了片刻,说:“我买下了你。”

    施斐然挑了挑眉梢儿,裴映见糊弄不过,只好继续说下去:“用我的全部财产。”

    “全部财产?”施斐然眉毛要挑到天上,“那他妈是多少钱?你知不知道施家珠宝卖完平了账根本剩不下多少,以后我养不起你怎么办?拿什么买颜料?”施斐然念叨得语速越来越快,气不过抬起手,似乎要抽他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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