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次还死(2/8)

    他们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间。

    他停住脚步——那不是女人的哭泣,那是女孩的哭泣。

    没站稳,裴映及时扶住了他。

    那些保镖立即搡开孩子走到房间后侧,那里有一块等人高的银色防水布包,里面鼓鼓囊囊不知放着什么东西。

    “他感谢你什么?”施斐然问。

    二人同时转过身。

    “我讨厌黑球鞋,因为我最喜欢白色,”陈向阳掸了掸身上的白西装,“但上高中那时候我只穿黑球鞋和黑袜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施斐然本能地后退一步。

    因为身高缘故,施斐然看陈向阳需要微微低头。

    快艇行驶了四十多分钟,抵达岸边。

    施斐然根据陈向阳提供的开头琢磨了片刻,侧头看向裴映:“别告诉我你高中只穿白球鞋和白袜子。”

    陈向阳改变语气重新说道:“黑球鞋耐脏,适合我这种穷孩子,破了缝一缝补一补,看不出来;白球鞋就不是了,白球鞋不耐脏,破了很明显,旧了更明显。”

    施斐然隐约听见男人的低喘和女人的哭泣。

    房间很大。

    “陈向阳!”裴映道。

    “裴先生!”

    跟在陈向阳身后的保镖一动不动,直到陈向阳抬起手给他们示意。

    岛上没有任何交通工具,也不需要,以它的占地面积靠步行就足够应付。

    “他没做什么,”施斐然说,“但你几句话就能让全班的人不搭理他,你才是赢了的那一个。”

    施斐然要凑上前去看,手倏然被裴映抓住。

    他小时候被成年人摸过,仅仅是摸过,便已经是他不能碰的阴影。他想象不到这些孩子有多害怕。

    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握紧拳,又松开手。

    “施鸿死后,大老板指名要我替代施鸿的位置。你广告公司以前给施鸿洗的钱,都是这里流过去的。”裴映说着,牵住施斐然的手捏了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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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映凑过来,在他耳后贴了两片指甲盖大小的圆片,冰凉沿着耳后浸透,晕船感没一会儿就无影无踪。

    “我连泰语里的弹舌音都没学会,看你说西语我来气啊,我爹妈可没钱送我去留学。”男人停在他们面前,盯着裴映。

    裴映伸手覆到门把手上,顿了顿,才将门打开。

    来人还未走完长长的走廊,是保镖提前打开了门。

    “你他妈才悲惨!”陈向阳喊起来。

    裴映微微点了下头。

    走廊里站岗的保镖用跑调的中文打招呼鞠躬。

    这不是一个人的恶意,有需求就有供给,幼态审美盛行,只要稍稍往深了想,就能明白——这他妈是全人类的恶意。

    “我答应了这里面的一个孩子,要救他们所有人。”

    “我比好人坏,”裴映继续用西语道,“所以我可以对付那些更坏的人。”

    “班里那些女孩们看见裴映吃的不好,会给裴映带便当;一起打球的男孩们买水时总会给裴映带一瓶——可问题是裴映穿的是白球鞋啊,他凭什么啊?”

    裴映没有说话,继续向走廊深处走。

    “卡坤那卡坤裴!卡坤卡坤!”

    他弯起唇,如实翻译道:“你好,黑球鞋。”

    男人瞪大眼睛,挤出额头上几条抬头纹,忽然噗嗤乐了:“我真服了,你有弱点还敢不听话——”

    每一个豢养孩子的皮条客都必须死。

    “裴先生!”

    看男人看上去只有三十岁出头,身后还跟着谭辉。

    白炽灯明亮,亮到晃眼。

    空调风力十足,那股臭味却依旧浓郁。

    施斐然眼前是一座岛。

    他觉得毛骨悚然。

    一个当地人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朝着裴映拜了拜,嘴里一路不停说着“卡坤”。

    “对,”男人点头,竖起枪点了点施斐然胸口,“我叫陈向阳,久闻你大名,施斐然是吧,请问裴映刚才说的西语是什么意思?”

    话刚说完,这人直接掏枪对准了施斐然!

    谭辉是在这男人身后一步的位置站住的,压根儿没有和这男人站在同一排。

    裴映笑了一下:“让他继续讲他的悲惨故事。”

    他求证一般看向裴映。

    “切下头放在冰桶里继续摆在房间,剩下的埋起来。”裴映说。

    “你十天半个月不来一次,我天天在这儿,受不了啊。”陈向阳又说。

    不对!

    施斐然头歪向裴映,小声插话:“你这么惨?”

    施斐然和泰国人做过生意,知道合十礼最多只把手举在胸前,拜佛才会举那么高。

    施斐然翻了个白眼。

    陈向阳:“他一个白球鞋,凭什么享受跟我一样的待遇,我给人行了多少方便才得到他们的帮助,裴映做什么了?”

    陈向阳一说,施斐然才察觉到房间里有一股肉制品腐烂的臭味。

    灯全开着,但走廊却依然阴暗。

    “说起脏活……”陈向阳抬起手在鼻尖上搔了搔,一脸不满地看向裴映,“你那件作品,到底哪天收起来?没看见咱们家孩子吓得接客都心不在焉,客人可要给我写差评了。”

    加上这些孩子此时脸上大多是惊恐的表情——如果已经被关在这地方很久,呈现出的神态更可能是麻木。

    他有点纳闷,因为他明显感觉裴映的举动是在安慰他。

    尤其是那些少年,不知服用了什么药物,几乎没有什么显眼的男性特征,眉毛细细的,露出的手臂上一根汗毛也没有。

    这些孩子有着婴儿一样的粉白皮肤,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是真的撕破嗓子那种喊。

    他一下子猜到在他的视角看不见的是什么。

    从这一串奇奇怪怪的平房进去,还有一段长长的走廊。

    几栋富丽堂皇的建筑物连成片,看上去有些诡异——这些建筑物都是绿色屋顶,且都是没有二层的平房,周围的草生也基本都长过了半人高,明显是故意留着没割。

    门突然在他们身后打开。

    然而他不明白裴映为什么在这时安慰他。

    “刚才那个保镖感谢我,因为有人要把他女儿送到这儿,我找人把他女儿送去越南,送回她妈妈那里了。”裴映改用西语对施斐然说。

    “我不想开口管叔叔要钱。”裴映说。

    吓施斐然一跳。

    “裴映啊,我有没有说过,我不喜欢你说鸟语。”

    里面全部是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女。

    施斐然走进去,裴映回手关上门。

    走过去,才发现走廊两侧的房间。

    他本以为那是来不及扔出去的食物在天热的作用下散发的味道,但看陈向阳别有深意的表情,事实应该并不像这样。

    “你好,黑球鞋。”裴映用一口极标准的西语腔调说道。

    “黑球鞋。”陈向阳重复念道。

    怪不得船已经离很近,施斐然还是没有看见这座岛上的建筑物。

    “你真会说话。”陈向阳又笑了,“我确实赢了,十几年后,裴映就算已经成为享誉全球的画家,依然要被我囚禁在这,替我做脏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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