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2)

    次日,温卷倾起了个大早。原因无他,这个所谓的新“家”离他的学校属实有点距离。

    何絮和贺旻的新婚房离城中心有些远,在那之前何絮除了“卖肉”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工作,如今傍上个大款,生活暂时无忧,也就没有在乎过交通是否方便。

    如今正值三月末,万物生长恣意,这坐落在山腰的别墅白天窗外是漫无边际的绿意,夜晚是碎银镶嵌。

    云卷云舒,草色入帘,这股文人的闲情雅致在这栋房子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然而,再美的景在必须起一个大早赶回学校的温卷倾眼里,还不如睡在学校周边桥洞下的好。

    起的太早的温卷倾支着头小鸡啄米般缓了许久都没缓过来。

    他有些认床的毛病,对于刚换的新环境保持着本能的警惕和清醒,这也就导致了他昨晚基本一晚没睡。横竖都睡不着,那对于一个高三的学生来说,还不如多刷几套模拟卷来的痛快。索性,温卷倾刷了个够,从数学刷到英语,英语刷到物理,最后实在是撑不住困倦,在椅子上缩着歪歪斜斜将就了几个小时。

    “唔。”温卷倾猛地一个啄米,睁开了眼,勉强有了几分清醒。浓密纤长的睫羽包裹着眼眸里浓浓的疲倦和迷茫。他神情恍惚,凭着高三生强大的身体肌肉记忆无意识起身,拖沓着步子挪向卫生间。站在卫生间门口,青白指节分明的手虚虚的耷拉在门把手上边。

    眼皮又不由自主的耷拉下来,宛如在上面挂了百十斤的铅块。

    少年就着站姿一摇一晃的打起了瞌睡。“啪”一声脆响,温卷倾的脑门撞在了玻璃门上,他闷哼出声,这下实打实的被疼醒了。他抬手,焉哒哒的揉了揉撞疼了的额头,慵懒地舒展腰身和四肢,露出半截劲瘦的窄腰,很快,又被衣衫藏匿。

    咯的一声轻响打开了卫生间的门,温某某懒洋洋的叼着个牙刷,含着满嘴泡沫,从眼缝里瞅着镜子,开始洗漱。

    卫生间昏暗一片,些许的亮意来自唯一的光源——卧室书桌上的台灯。

    此刻的天微微泛起白意,但大面积依旧浓墨般,随着远处天际横跨着的泛滥着死气的过渡线面积不断增大,明晃晃的金黄与艳红爬上了远方城市的房顶。

    漫天粉白与暖黄交织,丝丝缕缕的冰凉顺着衣领衣摆往人身上攀。

    温卷倾揪着校服外套的拉链,兹拉脆响将敞开的外套拉了个严实,然后单手拎着书包钻进漆黑的私家车。

    开车的司机是昨晚他找管家定的,这也是实属无奈之举。

    车内开着暖气,氤氲的暖意在钻进车门的一瞬间便粘人的裹上。温卷倾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出神。模糊的景、懒洋洋的暖搅得少年晕乎乎的,思绪也开始漫无边际起来。

    他想着何絮昨天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了什么,想不明白却依旧固执的想。温卷倾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定是坏掉了,居然还有精力去猜测何絮那荒诞的所作所为。说她厌恶他,将他这个哑巴儿子视为人生败笔,平日里在外人面前也不待见他。昨日却非要让他请假参加她的婚礼。

    炫耀吗?也不是没有可能。但都这么多年了,她是什么样他还能不清楚吗,有这个必要?

    思来想去一路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直到站在学校门口,温卷倾才回过神。

    一时间一股鄙夷感席卷心脏和大脑。他暗骂某人蠢得不能自己,今早脑子被卫生间的玻璃门撞坏了才想着何絮。

    温卷倾慢吞吞地踩着台阶一路向上,还故意在每层楼转口处顿上一顿,入耳的除了震耳欲聋的读书声就是读书声,整个教学楼就像一个坏掉了的收音机,包裹严实的内部电流乱窜,滋滋叫得人心烦意乱。

    “嘿,来了啊?昨天去干嘛了?你走了都没人给我抄作业了。”

    温卷倾一把书包放下,身侧的人便贴过来,手里拿着语文书为自己那张不停巴拉巴拉的嘴打着掩护,歪斜着身子,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盯着他眨巴两下。

    唇角勾起些许弧度,那只手指修长的手先是推开凑上前的脑壳瓜,再礼貌的将某人拿反的书正了回去,随后动作不大的做了几个手势。

    少年撇了撇嘴,“小哑巴,这几个动作我还没学会,写一下,你知道我笨的。”他尴尬地挠了两下后脑勺,规规矩矩地递上一张草稿纸,再塞了一支笔在温卷倾手里。

    附加一个请的手势。

    温卷倾看着纸上画着的一个又一个黑坨,手里的笔下意识地紧了紧。

    好丑,好想撕掉。

    他捏着笔楞两秒,飞快地写下一行字。推给牟时焉,眼眸弯着牵起颊边的小梨涡。

    他的哑巴同桌笑起来可真好看啊。牟时焉呆呆地看着温卷倾弧线完美起伏的侧脸,低头与纸上的那行字对视了十秒。

    他收回他的夸奖。少年面无表情地撕掉了手里的草稿纸,干脆利落,决绝果断的结束了这张陪伴了一个星期零三天的草稿纸的纸生。

    温卷倾装模做样地拿着自己的课本,从余光里看着他一气呵成的动作,脑子里又想起自己写下的那句话,曾牟时焉专心致志地在那把碎掉的纸一片片拿起又撕成小渣的空当,抬手掩掉了自己嘴角的笑意。

    牟时焉面无表情地瞅着同样拿反书的温卷倾,伸手一把夺过。

    “来,看着你牟爷的眼睛,告诉我,你是个什么品种的没良心?”

    “牟时焉,看着你李爷的眼睛,告诉我,你现在又在干嘛?”

    “小爷我当然是在……?!”一瞬间,刚才的理直气壮立刻焉儿了下去,脑袋咔咔地转向斜后方,面色悲痛,桌下还不忘给温卷倾踢上一腿。

    狼心狗肺啊,畜生啊!为什么没人提醒他!牟时焉心里疯狂的下着大雨。

    李老师笑眯眯地神色一敛,“站起来给我!还有你桌洞里的早饭给我拿出来!满教室烧卖味,你是想留着下了早自习给班上的同学一人来一口吗?”

    噗,周围一圈的人都压着笑声,憋笑憋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牟时焉啪一声双手合十,举到自己面前,求饶的语气里毫无悔改之意“老班,我站着可以,求求放过早饭,孩子饿着呢。”言毕还不忘冲着老李意思意思的眨巴眨巴眼睛。

    李老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给了牟时焉一个脑瓜崩。

    牟时焉捂着脑门嗷嗷叫唤。

    爽了,今天早自习终于弹到了。李老师心满意足地挥了挥手“行了,坐下吧,赶紧把早饭吃了,别给我上课吃。”

    李老师晃着自己肥胖的身躯一摇一摆的走后,牟时焉立刻怨气冲天地揪起塑料袋丢在温卷倾面前,龇牙咧嘴地叫嚣“给小爷吃,吃不完弄死你!”

    温卷倾也毫不客气地拿起烧卖往嘴里塞。“给我留个!”

    接下来的日子也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了两个星期。起床,上课,睡觉,起床上课睡觉。宿舍食堂教室三点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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