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5)
一九九七年,夏末。
“天啊——你的数学零分!”
“小声一点啦!你是不是要所有的人都听到?”
“我拜托你,猪小妹!这种分数你都考得出来了,还怕别人听到!想当初你老哥闭着眼睛猜,都有十几分,你的运气也太烂了吧!”
秦家兄妹,妹妹叫做秦天净,刚满十八岁,拿着大学放榜的成绩单,正失意地坐在饭厅里等着家人过目宣判。她真的是尽力而为了,奈何从小到大,她的考运就是这么差,老师总是在成绩单的评语栏写上“天资聪颖,可惜不努力用功”、“上课不专心,没有目标,不求上进”、“聪明有余,努力不足”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努力,每次她读得滚瓜烂熟的地方,偏偏考试就是不考出来。似曾相识的问题,却只记得问题,不记得答案。
可是这并不表示她不够聪明,除了教科书外,她对于中外文学、漫画又无一不精,手艺、才艺、歌艺、舞艺、家事,没有一样难得倒她。怪只怪高考的制度,不知道埋没了多少这种偏才的小孩。
哥哥叫秦天海,二十四岁,大学考了五次,好不容易才挤上三专夜间部。白天都在父亲的公司里实习,美其名是实习,不如说是在混日子拿文凭。他从来不为自己的前途计划什么,打从他出生起,就没有为任何事情努力争取饼,因为他需要的一切在他还没有动过心思前,就已准备好、摆在他的眼前。虽然高考一次又一次地失败,他却从没有一点得失心,还时常自创许多傻瓜哲学来安慰自己,他既快乐又乐观地尽情挥洒享受他得天独厚的青春岁月。
秦妈妈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秦天海的头顶上打了老大一个爆栗。
“阿海!你还好意思说你妹妹!她是女孩子,考不上大学,大不了嫁个好老公。你呢?你考不上,妈妈还不是请人走后门,花了好多不乐之捐才把你送进去,你还有脸说!你老妈的脸早就丢到太平洋去了——”秦妈妈拉扯着嗓门,想到当年她的一番苦心,一股火气不禁直往胸口上冲。都怪秦家的男孩雄性激素分泌过多,从跻豢始,阿海身边的美眉就从来没有间断过,哪还能定下心念书?
秦天海用两手遮着脸,免得被喷了一脸口水,赶紧打断母亲的话:“好了啦!老妈,这不能怪我,谁叫我们家姓秦——”
“姓秦有什么不对?和你们考不上大学有什么关系?”秦妈妈一头雾水。
“妈,您有所不知,咱们的老祖宗就是秦始皇,所有读过书的人他都看不顺眼,非致人于死地不可,可见从他开始就讨厌读书了。老妈啊——所以我们秦家就不要辜负老祖宗遗留下来的文化传承,不仅如此,身为秦家的后代子孙,我还有责任要发扬光大。”秦天海一边说,还一边捶打自己壮硕的胸膛。
“哈!说的好,老哥!我也不觉得读书有多好。现在电脑资讯这么发达,如果我们什么都要懂,那专家全都要喝西北风了。”秦天净说得慷慨激昂,还和大哥秦天海有志一同地两掌相击“啪”的一声,几乎都忘了低分落榜的事了。
“老妹,这种话我很久以前就说过了,不鲜了。牛顿也说过,随手就翻得到的答案,何必硬要死背下来。”
“是牛顿说的吗?好像是爱因斯坦吧!”
“爱因斯坦应该是那个发现地心引力的人吧!”
“相对论是爱因斯坦!牛顿是地心引力!不读书没有关系,最起码的常识也要懂嘛!”秦天净心里正窃笑着,成功地转移了话题。
秦天海和秦天净兄妹两人说得正起劲,秦妈妈垂头丧气地低头吃饭,还不时把头撞向桌面。
“啊——”
突然间,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响起,不仅打断了兄妹俩的淡兴,还吓得秦妈妈差点把嘴里的饭菜全喷了出来。
“他爸,你要死了!叫这么大声——”秦妈妈慌忙擦嘴大骂。
“好了!闭嘴!全都闭嘴!都怪我!都怪咱们秦家不是什么书香门杂志上,只要有秦天净的照片,他都会借来看看,假装不经意地翻翻,却时常端详好久,连失了神都不自知。
他不禁怀疑,是不是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也像个十七八岁的少男,抵挡不住秦天净的吸引力?
他甩了甩头将思绪抓了回来,扯掉了衬衫上的领带,正想把电视机关掉,可是电视机传来的声音,却让他手中的遥控器不自觉地跌落在沙发上——
“本台最新独家报道——亚洲天后秦天净在香港六个月后,今天中午刚下飞机回到本市,神情非常疲惫。当记者问到有关她和日本某男星的感情时,秦天净显得十分不耐,不但挥手打落了记者的麦克风,还用手遮住镜头,在工作人员的簇拥下离开机场的时候,几乎晕厥,幸好身边的助手及时扶她到等候的车内。工作人员表示,秦天净的身体不适,将紧急送到医院治疗。据内部可靠的消息来源指出,秦天净近来的工作压力大,对于下个月要举行的演唱会,档期太满无法排出预演时间,感到十分紧张,有可能会取消许多安排好的广告拍摄,全心进行排练,可是秦天净有可能将付出许多不能履行义务契约的赔偿金,虽然秦天净的家境富裕,但这笔赔偿金额为数不小——二十分钟前,记者来电报道最新情况,发现秦天净在医院演出一场失踪记,秦天净的经纪人和助手,甚至于她的家人都不知道秦天净的行踪,明天所有的活动可能都要取消停摆——”
她回来了,她的一举一动,殷慕儒都是通过电视新闻的报道或报纸杂志才知道的,他的工作和演艺圈也有一些关系,就算他不想知道,一些小道消息还是无孔不入地侵入他的生活。
他痴痴地伫立在电视机前,电视开始播放下一个头条新闻,但他眼睛里却只有秦天净的影像还在重复地播放——
那一个迷离的夜晚,是他和秦天净见面的最后一夜。之后,他也很快地离开了“秦生食品”
五年来,他一直很想再见到她,可是他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他已经不能确定秦天净是否还能像以往一样——毕竟是他先辜负了她的一片真心,他怎么还能要求她再给他一次?
反复的思索里,他找不到答案,五年了,他还是无法释怀,他连接受别的女人的感情都觉得愧疚——他对她无法忘情,辗转反复的思念不断地在夜里煎熬。
“咚!咚!咚!”庭院前的木门传来了敲门声,规律的一声又一声——仿佛在回答他的困惑。
他推开了门,走在小径里,看着眼前那一道红色的木门。夜空的深蓝沉淀在地平线上,这老屋在都市里显得如此的静谧安详,使他心里涌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是一种触摸不到底部的感觉,依稀在勾引着某种悸动——
他打开了红木门。
从他眼里突然散发出讶然的喜悦,心几乎要跃出胸口,他强自镇定——
“阿净。”殷慕儒不了解自己,为什么五年后,还能这样冷静地叫出她的名字?
她的眼里流露出凄惶无助,她挥动着手,时而拨动着耳边的鬈发,时而掩着颤动的唇,想掩饰自己的不安。几个世纪的沉默后,她终于开口:“我从这里经过了几次,我以为你你已经搬走了,我来来往往地飞来飞去,每天都过得好忙碌。我好久没有来这里了,这一次我鼓起勇气敲门,只是只是想要看看看看你”他看到了秦天净,她就站在他眼前,看起来比屏幕上还要动人,她的美貌在蓝色的夜幕里,镀上了一层惑人的光华。她变得更成熟、更美丽了,然而她说话时,眉眼间的神情仿佛还是从前的小助手阿净——
“殷大哥,你现在是一个人吗?”她竭力地将话吐出嘴边。
“嗯!”他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一直怕会打扰你,你知道我的身份,如果让记者知道,会给你和你的家人带来困扰——”她抱着自己的双臂,站在门口踌躇着,周身冷得发颤。
殷慕儒淡淡地笑着,不等她说完,紧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进了门槛内。
他修长温柔的手正一点一滴传人热力,刹那间,她完全忘却了寒冷。
“阿净,我没有家人,你随时都可以来的。”他将门关上,回头坚定地对她说。
“谢谢你,殷大哥——我好累——”
他在她瘫软前拥住了她轻盈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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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殷慕儒的房间里,秦天净睁开了迷蒙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她魂牵梦系的殷慕儒,看着他的表情,那一贯的温文冷静,那黑白分明、深邃迷人的眼睛,那高挺的鼻梁和坚毅的下巴,看起来永远是如此的完美慑人。
她在演艺圈里看尽了各种帅气俊秀的男人,却从来没有一个比得上殷慕儒,他散发出来的智慧、还有沉静中所流露出的气质,是众多男人里最出类拔萃、无可比拟的。他是惟一的,没有人可以取代——天啊!她真的是中毒太深。人家说,初恋的爱情就像出一场麻疹一样,一生一次。五年了,她却还一直没有痊愈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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