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3/8)

    没有电话,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分开以后,沈立岩尝试了许多方法寻找思苹,然而面对一次又一次的期待落空,所有热切的渴望,也随著接踵而来的继承工作慢慢地被冲淡。从此两人的距离愈来愈远——

    分开的那一天,命运之神在爱情的舞台上悄悄拉下了落幕。

    七年后——

    思苹的小女儿薇薇刚刚过了六岁的生日,她邀请了薇薇班上的好朋友一同来庆生。一群同年龄的小孩在吃完生日蛋糕后,在客厅玄关前笑闹玩耍著。

    思苹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怔怔地陷入了回忆的流沙。

    多年前的往事历历如昨。每当夜深人静,临睡前,她总是期盼梦里能再与他相遇,每次看见相恋中的男女走过,思苹难掩心中的倜怅,不自禁地感到更加寂寞。他一定忘记我了,他连我姓什么、住哪里都毫无头绪,又怎么会知道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和他永远牵扯不断的血缘至亲?她无奈的想。

    当年回到台湾没多久以后,她就发现自己怀孕了,那个时候她才刚上大学不久,惊惶得不知如何是好。

    在那最艰难的时期,那一张三万五千元美金的支票发挥了最大的效用,更让她决心留下孩子。

    三个多月以后,她转到大学的夜间部就读,那里有许多已成家或年纪稍长的同学,对于她挺著大肚子读书都不以为意。

    孩子生下来以后,她利用剩余的钱请保母照顾小孩,小雯偶尔也会来帮忙。上大学时她就在小雯父亲的公司半工半读,毕业后,因为工作认真严谨,小雯的父亲马上提升她做自己的私人助理,又给予她丰厚的薪水。

    转眼间就快七年了。思苹和女儿在平静无波的常轨中安定的生活,只除了偶尔被人问起薇薇的父亲是谁的时候,才会让她再次陷入情绪的困境中无法挣脱。

    思苹坐在客厅里沈思,目光一刻都移不开女儿的身影。她是个美丽的小东西,简直就是自己和patrick的综合体,尤其是那一双像极patrick的眼睛,深邃清澈,像是天神的凝视,让她渴望心悸。

    小雯从小朋友堆里走出来,拿著摄影机兴冲冲地对思苹说:“思苹!我刚刚拍到了一幕很精彩的画面喔!薇薇拆礼物的时候,那惊讶和快乐的表情真的是太可爱了!”

    薇薇的乾妈——小雯,在这七年来始终守护著她们母女两人。她对思苹的愧疚深藏在心底,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多年前的一念之差,让思苹承受了七年煎熬的岁月,让小薇薇成了父不详的私生女每次想到这里,她的良心就不断地谴责自己,唯一能让自己好受的方式,就是照顾她们母女二人。

    “你啊——拍这么多照片和影片都不嫌累啊!我们又不是什么名人巨星。”思苹带著笑意数落好友,浏览著电视旁边的书柜,那里放著一长排录影带,一支一支清楚地写著时间、主题,从她们高中认识到薇薇出生和成长、还有她带孩子的点点滴滴,甚至在拉斯维加斯的假期,应有尽有。

    “那可不一定喔!说不定哪一天我的乾女儿成了超级巨星,那时候我收集的影片和照片就价值连城了!”

    “你慢慢作你的白日梦吧!”思苹笑了笑,站起身来收拾客厅小朋友遗留下来的残局。

    “思苹,我”小雯欲言又止。她应该说出来吗,多年前她的无心之过?

    “怎么了?”思苹回头疑惑的问,小雯生性开朗,只是有时总会露出一种愧疚的神情,她怎么也想下透。

    “没事,我只是想要问你我老哥最近没有太烦你吧?”

    小雯有个大她四岁的哥哥江翰勋,两年前从美国回来,在公司认识思苹以后,就一直在追求思苹。公司所有的人都知道,总经理喜欢一个身世低微、又有私生女的助理,女职员们羡慕著思苹备受宠幸,只是思苹无心高攀权贵,从此烦恼不断

    “小雯!”思苹拧起眉心,不愿多谈。

    “思苹,你这样逃避也不是办法,我哥喜欢你,你为什么不给他机会呢?”小雯焦急的间。

    “不是我不给他机会,是我,我”思苹神色凝重,停顿不语。

    “我知道,你认为你配不上我哥,对不对?看看你自己,七年了!这七年里,你的生命里除了薇薇,还有谁?简直就像个活寡妇。你真-!-得我都看不下去了,我老哥这么喜欢你,为了追求你,还和我妈妈大吵一架。”

    “为什么?”思苹惊讶的问。

    “因为,我老哥如果看上你的话,那我老妈手里十几个名门闺秀的名单就得作废了!”

    思苹叹了一口气。“小雯,你妈妈是对的。你哥哥应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好女孩。我不能对不起你们,像我这样的身世,还带著一个女儿,会让你们家族蒙羞,成为别人的笑柄。我不能这样对董事长——毕竟他曾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对我伸出援手。”

    小雯气愤地站起身。“你一点都不欠我们,多年来你一直是我爸爸最得力的助手,他信任你,比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要信任。我知道啦!都是我妈妈,还有那种门当户对的迂腐想法,我哥哥不信这一套的。”

    “他不信这一套没有用的,世俗的眼光不是我们不信,就能够消失不见的。”

    “你真是顽固!”小雯气得难以忍受。

    “好了——不要说我了,说说你自己吧!除了一天到晚摄影、拍照,你到底想不想找一份安定的工作?我知道你家环境优渥,用不著你工作,可是你一天到晚往我家跑也不是长久之计。”

    “你嫌我来你家啊!”小雯语调高昂的说。

    “我是怕你爸妈会怪我!”

    “怪你什么?”

    “怪你嫁不出去,都是我害的。上次相亲瞒著我带薇薇一起去,还骗人家说是你的女儿,你妈妈气得跳脚,打电话来骂我,还说一定是我出的主意。小雯,你是不是有结婚恐惧症,还是你标准定得太高?我真是替你担心。”

    “你担心什么啊?我才二十五岁而已,相什么亲嘛!”

    “我也是二十五岁啊!都有一个女儿六岁了,你呢?换男朋友比薇薇换衣服还要快!”

    “那又怎么样?我还年轻、很有本钱啊!不像你,浪费青春!暗思苹,你是全世界最老、最老的二十五岁女人!”小雯仰天大叹,对于表面温柔,内心却冥顽不灵的思苹感到无能为力。

    清晨,思苹和女儿薇薇手牵手地来到学校的大门口。

    薇薇依依不舍地拉住妈妈的手,抬头用稚嫩的嗓音说:“妈咪,我喜欢你带我来学校。”

    “真的?”思苹微笑的看着薇薇。

    “真的!因为我的同学说,你是全校最美丽、最年轻的妈妈。每一次你来,她们都在旁边偷看你呢!”

    她低头在女儿的头顶上轻轻一吻。“小宝贝,只要你喜欢,妈妈天天都带你来学校,快进去吧!”

    “掰掰,妈咪。”薇薇挥动小手,愉悦的跑开,加入了一群小女孩的行列里。

    思苹荡漾著快乐的心情,才一转身,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宾士轿车停在她身边,她的笑容霎时凝住。

    “上车吧!”轿车里,一个五官端正的男人按下车窗对思苹说。

    原来是小雯的哥哥江翰勋,他西装笔挺地探出头来。

    “现在还早,我走一下路就到了。”思苹指著不远处的大楼。

    “就算快到了,你坐一下又何妨。思苹,你到底在防我什么啊?”翰勋坚持地等候著她。

    思苹不想在薇薇的学校外引人侧目,只好打开车门坐进前座。

    翰勋一踩油门,缓缓地驶离学校,严肃地对她说:“你知道我平时没有那么早起,要不是为了赶上早晨的筹资会议,我也不会像神经病一样,一大早跟在你们后面。”他对思苹情有所锺,但始终改不了绒-子弟的高傲口吻,令思苹感到很不舒服。

    “董事长找到筹资的对象了吗?”下知道该如何回答,思苹只有将话题转到公事上。

    “嗯,找到了。听说他们在国外有很庞大的资产,在拉斯维加斯还拥有一个非常赚钱的大饭店,十足是个投机份子。我们如果能够找到他们来资助,这一波经济不景气的难关很快就可以熬过去了。”翰勋握紧方向盘,将车子驶进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有成功的把握吗?”思苹不安的问。这几年小雯父亲的公司正面临转型危机,需要一笔庞大的资金来淘汰原有的旧系统,开拓新市场,引进更先进的设备和人力。否则的话,整个公司的营运将会慢慢地走下坡,不久后会被竞争的新进公司淘汰,甚至导致破产的危机。

    “没有人有把握。哼!想不到我父亲都六十岁了,还要对一个三十出头的后生晚辈低声下气。”翰勋走出车外,恨恨地把车门用力关上。

    翰勋很有绅士风度的绕过车头,替思苹打开车门。她抬头问:“董事长在国外和对方谈过了吗?”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他面色凝重的说:“嗯我爸爸到美国见过他们,听说他们的财产多得无法估计,老总裁行事很保守,十分重视隐私。但是我听说决策者很年轻,是个骄傲不可一世的男人。我妈妈绞尽脑汁在打这个人的主意,晚上要开一场宴会,介绍我妹妹和他认识。”

    骄傲?不可一世?想不到翰勋会对其他人用这样的形容诃,难道他不知道自己也好不了多少?思苹暗忖,又问:“我都不知道,小雯怎么没有告诉我?”

    “是昨天晚上才决定的,我来找你就是要亲口告诉你。晚上我会去接你和薇薇,我交代了管家在二楼的游戏间替你照顾薇薇,反正明天她不用上学,就算过一夜也没有关系。礼服我替你准备好了,所以你没有理由可以拒绝我。”翰勋命令的口吻,让思苹没有一点反驳的余地。

    她心里有些气恼,忍不住挪开两步距离问:“这是公事上的命令,还是私人的邀请?”

    翰勋回头看着她防范的举动,心里不由得有气。他直视著思苹的眼睛,那幽幽的目光总是让他想起古典的中国仕女;她是他见过最美丽的女人,即使此刻将头发全都绾起,严肃端庄地穿著及膝的保守套装,还是无法掩盖出色的美貌和令人窒息的吸引力。虽然她身世卑微,还带著一个父下详的私生女,但他仍是无可救药的爱上她。

    “都有!”翰勋说完,伸出大手抓住她的手臂,将愣在原地的思苹拉近身边。

    “总经理!”她抗议他粗鲁的举动。

    “叫我翰勋”在四下无人的停车场里,翰勋一把揽住了思苹,堵上了他渴望许久的樱唇,加强手劲,让她毫无抵挡的能力。

    翰勋心里悸动得浑然忘我,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不愿意放开她。

    思苹努力挣扎,不断躲开,却又被他牢牢地握住下颚。

    “咳、咳”一声轻咳提醒了翰勋,想不到这空荡荡的停车场里还有另一个陌生的男人。

    “借过!”一个低沈的嗓音传来。

    他们两人正好挡住了电梯的入口,翰勋不情愿地放开了她,思苹慌张地整理仪容,羞红著脸侧过身体,不敢抬头。翰勋目不转睛地看着思苹的反应,内心又多了惊讶和欢喜,想不到已有一个六岁女儿的母亲,还有这样少女般羞涩的表情。

    电梯的门正好打开,他们三人一同走进停车场的电梯里。

    思苹先走进去,翰勋随在思苹的身后,以至于她没看到那高大的陌生人旋即转过来的正面。她站在两个男人的身后,看着那陌生人伸出修长的手指按下他们正要去的办公室楼层。

    “会议结束以后,我去找你,我们一起去吃中饭。”在电梯里,翰勋转头对思苹说。

    思苹悄声回答:“不行!我和董事长要一起跟客户吃饭。”

    “那个饭局我知道!你可以不用去。我和我爸爸说过了,我叫他不要老是带你去那种无聊的场合,你是他的助理,不是他的贴身保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他的情妇。”

    “请你不要胡说,我很敬重董事长的!”思苹气愤地胀红著脸说。

    电梯里有著令人窒息的沉默,翰勋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抱怨道:“才七点多,连做杂务的小妹都还没有来呢!”

    思苹马上接口:“我知道,我会先替你泡杯咖啡的。”

    翰勋一副理所当然的高姿态,回头对她说:“别忘了,晚上六点我去接你,到时候你和薇薇要准备好到楼下等我。”

    看来她又无法拒绝了,为什么她总是处在弱势?为什么每个人都以为她没有理由拒绝?以她的立场,根本就没有人在意她的想法。

    思苹抬头看着电梯上的数字跳动,不再回答。翰勋的身高和穿上高跟鞋的她不相上下,而站在翰勋旁边的陌生男人竟然还多出翰勋半个头,她不禁多看了他高大的背影几眼。

    在小小的空间里面,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古龙水味道,闭起眼睛,沉醉在这男性的气味里,恍然间,一种莫名的悸动袭来,令她几乎站不稳脚步。

    她即时扶住电梯里面的把手,翰勋听见异声,关切的回头问:“思苹,你还好吗?”

    她低头按紧太阳穴的地方,轻声道:“我没事,一时头晕而已。”一定是昨夜太晚睡了,这几天她老是感到头昏。

    思苹思苹好熟悉的名字。

    陌生男子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他缓缓移动视线,看向电梯镜面墙反射的人影。虽然她低头紧闭著眼睛,但她的轮廓在他的脑海里还是如此的清晰。

    沈立岩在一刹那间认出了思苹。刚刚在电梯口和人热吻的女子,竟然就是他魂牵梦萦了七年的女子!

    踏出电梯,思苹匆匆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沈立岩和江翰勋两人也往不同的方向离开。

    漫长的会议开始了,思苹准备好了手提电脑和随身的笔记本,正襟危坐地在董事长和总经理之间坐定。

    “思苹,整理一下我刚刚讲的重点,等一下我说话的时候,如果有遗漏,不要忘了提醒我。”满头白发的江董事长回头交代著思苹。

    “好的。”

    翰勋坐在思苹的另一边,怔怔地观察著她的一举一动,直到会议厅的门打开,才赶紧回过神来。

    会议厅的大门打开,两个助手般的男人提著公事包率先走入,随后走进的男人,漠然冶峻,眼里不带一丝情感,所有人被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都能感受到那股威严,有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各位,我是沈立岩。我要先说一声抱歉,这个会议是我提议在早上七点半举行的,因为我必须用电脑和纽约的办事处连线,同步进行这一场投资评估会议”

    江翰勋认出他就是同乘一部电梯的陌生男子,原来他就是投资的金主,那么刚刚和思苹在停车场说的话,他一定全部都听到了。开场白的一席话,就是冲著他说的。

    思苹坐在原位,灵魂早已不知飞到了何方,握著笔杆的手不断颤抖著。

    他是patrick!是他!他的模样还是那么的熟悉,她怎么可能忘得了?薇薇的眼睛像极了他,都是这样的浓眉大眼,只是他的眼神多了一份沧桑、世故,还有冶漠,为什么?那不是她过去熟悉的他!

    表面上她强自镇定聆听著他的声音,一颗心却似脱缰野马,四处狂奔流窜。他也看见她了——有几秒,他们四目凝视著对方。只是从他的眼底,她看不到一丝丝的感情、一丝丝的期盼,甚至一点点惊喜的笑容都没有。他看她的眼神,恍若面对一个从来不认识的陌生人。

    她的心淌著泪水,慢慢地泛滥扩大,不断凝聚成一个又一个的问号。

    你忘记我了吗?

    七年了,这不算短的七年,绰绰有余的可以忘记所有的感觉,可以忘记一个深刻的夜晚。她的心沈浸在哀伤的泪水中。

    沈立岩简短的说完话,随即坐下,冷静的托著下颚聆听著一个接一个的报告个的报告。一个多小时以后,董事长做了最后结论总报告。

    她脸色苍白,忘了提醒董事长遗漏的重点,也无法再记录任何完整的句子,一手支起脸颊,感到头昏目眩起来。

    “思苹,你还好吧?”在思苹身边的翰勋早就察觉,关切的贴近身问她。

    “我不太舒服,对不起董事长、总经理,我我可不可以先离开一下”她不等董事长的回答,迳自扶著桌面撑起身体,步履蹒跚地走到会议室出口。

    沈立岩就坐在出口处,她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走过他身边。她推开会议室的大门,走了出去,却撑不到自己的办公桌,猛地眼前一阵发黑,随即失去了知觉。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在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翰勋赶紧上前询问。

    思苹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原来自己躺在总经理室的黑色皮沙发上。她强自撑起身体,低头寻找遗失的高跟鞋。

    “会议结束了吗?”她拉拉衣裙,整理散乱的头发。

    “你到底怎么了?”翰勋毫不体贴地问。

    “我没事了,只是一时头昏,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想不到那个沈立岩比我的手脚还快!”他忍不住抱怨,想到那该死的沈立岩,心里就充满了妒意与恨意。

    “你说什么?”沈立岩就是patrick,这个事实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原来在电梯碰到的男人就是沈立岩,你知道,他就是我们的大金主。刚刚你摇摇晃晃走出去的时候,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去看看你,想不到他就冲出去了。他一直在注意你,我赶到的时候,他正好从你的身后把你接住——”

    思苹困难的吞咽著口水,抱紧身体蜷缩在沙发上。原来他还是记得她的,他还是

    翰勋打断了她狂乱的思绪,大声的问:“你的脸色真的很不好看,有时间就去做一下身体检查,听见了没有?”

    “别管我了!会议呢?”思苹急迫的问。

    “结束了。”翰勋颓丧地回答。思苹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可以想见会议的结果一定让他们很失望。

    “怎么样?他们答应资助了吗?”

    “他们开出的条件太严苛,除了公司名称能够保留以外,简直就是被合并收购!这个臭小子,还打算收购后分散淘汰掉几个不赚钱的企业,气死我了!这是我祖父打下来的基业,怎么可以毁在他的手里?”翰勋扯下了勒紧的领带,在办公室里不停来回踱步。

    “他们明明就是要来并吞的,是不是?”

    “没错!我就知道,这沈立岩是个投机份子,我和老爸都知道他善玩的把戏,这个臭小子简直就是一个顽劣的赌徒!稳操胜算的拿著王牌,逼得我们江家没有一点抵抗的能力!”翰勋愤恨的说。

    “那么我们可以不要靠他。银行那方面我们再继续想办法好了!”

    “银行那里我和我爸爸都试过了,现在房地产不景气,我们拿出来的不动产抵押估价,根本就无法到达需要的十分之一。况且你也知道我们比较有价值的资产全都抵押出去了!”

    “那怎么办?”这样下去,还能够撑多久?思苹在心里默默的盘算。

    “我们可以再努力的,晚上的宴会希望能有一点改善的空间,只要他肯多停留一点时间,我们有把握可以再商讨的。”

    “那就好”“所以,思苹,下午你先回家休息,等你身体恢复了,晚上一定要和我一起出席宴会,我和沈立岩可以私下好好的谈谈。你对公司的业务十分清楚,万一我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你也可以在旁边补充。思苹,我需要你!”翰勋在思苹身边坐下,温柔地握住她冰冷的手,双眼充满了期待。

    “翰勋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你,我们——”她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有很多顾忌,我和小雯都谈过了。你不要担心,我母亲那里,我会好好的说服她,如果我们在一起,不管在家庭或事业上,你一定都能助我一臂之力。思苹不要拒绝我,我是真的需要你。”他捧起她的手,轻轻地亲吻她没有戴任何戒指的手指。

    高傲的翰勋放下身段这样恳求她,但她无法回答,现在的她满脑子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薇薇的亲生父亲,patrick。

    翰勋误以为她的犹豫是担心自己配不上他。这也难怪,他家世显赫,所有女子当然都很高兴得到他的青睐,也当然会有些自卑,他了解。

    就在今晚,他要让一个灰姑娘美梦成真。

    翰勋在心里暗自决定了他心目中灰姑娘的人选。

    宴会开始了。

    思苹将女儿薇薇安顿在江家富丽堂皇的别墅二楼,轻声细语的对薇薇说:“小宝贝,乖乖,妈妈和叔叔、乾妈都在楼下。妈妈一有空的话,就会上来看你。好不好?”

    “妈咪,我不要待在这里”薇薇撒娇不依。

    “薇薇,你已经小学一年级了,要懂事了,妈咪要参加这个很重要的宴会,又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所以才必须带你一起来。这个游戏间有阿姨照顾你,还有很多玩具,都是乾妈和叔叔买给你玩的,你一定会喜欢的。”思苹对女儿好言相劝。

    她们母女在二楼停留了许久,思苹亲切地和小雯临时请来的保母交谈,一直到翰勋上来找她,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翰勋从头到脚细细地审视了思苹一遍,她有著不逊于模特儿的完美身材和五官,不管什么样的礼服穿在身上,都显得十分出色,而端庄优雅的气质,更不是一般模特儿所能够比拟的。他满意地拉起思苹的手,双双走进楼下大厅的宴会。小雯和父母亲站在大门口,迎接传闻中的大人物。

    今天一大早,小雯就被母亲拖到护肤美容中心待了整整一天,从脚趾甲到眉毛,都作了精心修饰。小雯今天的任务不轻,她的魅力关系到整个家族企业的前途。自从父母亲从美国回来以后,就不断地对她灌输家中面临的事业压力,还要她好好把握这一个千载难逢的优秀对象,江家的前途就全靠她了。平日她总是不在乎,可是今晚她再也无法假装,难得如此盛大的宴会,她真的感受到父母亲期盼的压力了。

    当黑色加长型的礼车停下来以后,司机将车门打开,一个修长的身影走了下来。

    小雯惊讶地张大眼睛,心中不敢相信,目不转睛地想再看个仔细。

    这个男人具有令人著魔的吸引力,一举手一投足都有一股逼人的威势,而他的模样,更是让人一辈子都难以忘记原来父母口中的沈立岩,就是七年前她和思苹在拉斯维加斯遇见的patrick!

    在宴会中,沈立岩不同于白天开会时的冷漠,今晚他扮演一个优雅出色的男客人,从容自在,又不失分寸的稳重潇洒,赢得了在场宾客的赞赏和注意,可以说是整个宴会中最炙手可热的单身贵族。

    和沈立岩寒喧几句以后,小雯的父母正式介绍小雯和他认识。

    三这是年轻有为的沈立岩;沈总裁,这是小女艳雯。”

    小雯就像个精心打扮过的洋娃娃,顺从地随人摆布。她思绪混乱不清,脑海里不断闪过思苹和薇薇母女俩,一种难以克制的震撼,使她全身不停颤抖。

    沈立岩礼貌性的问候小雯,彬彬有礼地邀请小雯在宴会中翩翩起舞。

    他揽住小雯的细腰,随著音乐摆动舞姿,小雯终于忍不住打破两人之间的沈默。

    “我们很久以前就见过面了!”

    “七年前。”他马上接口。

    “七年了啊——真是想不到。”

    沈立岩沈默不再言语,却还是保持著翩翩风度,带领著小雯在华丽的客厅中央跳著慢步的华尔滋。

    舞曲就要结束了,小雯的心里憋了一箩筐的话。“我还记得,那时候你急著想找思苹,那时候我生病了,所以我给你的电话号码写错了,还有你的名片”她小心翼翼地问,就怕他会问起那阴错阳差的过往。

    “无所谓!七年的时间够长了,谁会记得这种小事。”他冷漠的回答。

    “难道你一点都不想问我,有关思苹的事情吗?”

    他故作轻松的笑说:“小雯,你真是个-女孩,你看不出来你父母极力在拉拢我们两个吗?你不断提起思苹这个名字,难道你要我回头找一段失去的过往?如果我现在抛下你去找别的女人,你母亲的脸色肯定不会这么愉快了。”

    小雯眼角余光瞥见老妈在一旁满意地看着他们两人,还不时得意地向旁人夸耀,不禁有些难堪。原来母亲的心眼被他一猜就中。

    她心慌意乱的说:“不是!我当然知道,只是我”

    “好了!饼去的事情都不必再提了。”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小雯的话停顿了。

    原来他看见思苹挽著翰勋的手从楼梯上走下来,她的美丽灿烂夺目,很快就成了全场注目的焦点。沈立岩心痛得拧了起来,冷漠的面具很快就瓦解了。

    他回过神来,问小雯还没有说完的话:“你想要告诉我什么?”

    “我想要告诉你我哥哥今晚会向思苹求婚。”

    小雯看见了他眼中的痛楚。

    从他的表情里,她读出了他对思苹其实并没有忘情,否则他不会频频踏错舞步,更不会转身回避她对他的观察凝视。

    她不敢想像,如果沈立岩知道思苹还有一个他六岁的小女儿,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愈想,她的心情就愈混乱。

    这是一场盛大的晚宴,宽敞豪华的厅堂衣香鬓影,众多商场名流巨贾在悠扬的乐曲中婆娑起舞,大厅旁的自助餐台上陈列了令人垂涎的美食佳肴。

    在宴会上,小雯是一个非常称职的女伴,一直陪在沈立岩左右。

    江翰勋也形影不离地带领思苹穿梭在宾客之间,俨然是豪宅新一代的年轻主人。他和宾客们不时讨论到当前的经济环境、业务计划等政策公务性的话题,思苹总能恰如其分地扮演外型突出,却具有谦虚内在的角色,适时的发言,补充翰勋发表的数据资料。

    翰勋和思苹;沈立岩和小雯,这两对全场最出色的男女,最后终于在客厅角落正面相遇。

    思苹看见了沈立岩,她眼帘低垂,鼻梁渐渐涌上一股酸涩。刚才看到他注视的眼神,心里一阵深沈的悲伤悄悄泛了开来,为什么他总是显得如此冶漠?难道他真的忘了一切,还是他不愿重提?该来的还是要面对,她的心绪起伏不定,最后还是勇敢地提起勇气站在他面前。

    “嗨!沈总裁。”翰勋上前和沈立岩握手,两个男人虽带著敌对的眼神,却能够保持上流社会的风度和雅量。

    “叫我立岩就好。”

    翰勋迫不及待地和沈立岩攀谈,兴致勃勃地说著自己对于公司未来的前景和计划,只希望能够打动沈立岩,使他在最后的决策上对公司做有利的决定。

    沈立岩按下不耐的心情假装专心聆听,脑海里却全是思苹的身影,不时瞥见她静立在江翰动身边,显得温柔顺服,七年前的往事从四面八方纷沓而来。早上他看见思苹脸色苍白地离开会议厅,不顾所有人怀疑和关注的眼光冲出门外,及时将昏厥的她抱在怀里,他怜惜地看着她,直觉想要紧紧抱著她温软的身躯。

    “你好一点了吗?”他看着思苹突兀地转移话题,令江翰勋十分讶异。

    思苹回过神来,还来不及回答,翰勋就代替她说:“思苹已经好多了,谢谢你的关心,今天早上她昏倒的时候,幸好你及时在后面揽住她。”他的语气没有一点感激的诚意,反而充满了妒意。

    “思苹就是这样!常常工作过度,回家还要照顾小孩,却从不抱怨或多休息。”小雯忍不住插嘴抱怨几句。

    “你有小孩?”沈立岩讶异的问。

    “嗯”思苹点了点头。

    所有人沈默了片刻,空气中凝聚著尴尬和不安。

    翰勋刻意想转移沈立岩的注意,又开始大声述说公司的业务计划和远大的理想前瞻。

    沈立岩强自镇定地打断他的话。“江总经理,这些议题我们到公司可以慢慢讨论,现在请容我告辞一下。小雯,你还想再跳一支舞吗?”不等小雯的回答,他说完即转身离开。

    小雯机警的跟随在后,和思苹互望了一眼,两人都明白沈立岩的出现,将会在她们平静的生活里激起一阵狂澜。

    “哼!真是目中无人!我刚刚所说的话,他根本就无心在听,要不是有求于他,我根本不会这样低声下气!”翰勋不屑地在沈立岩背后小声地说。

    “董事长和夫人好像很喜欢他——”她的声调显得温软无力。

    “那是当然!他是我父母心目中的乘龙快婿。”

    她悲伤地看着小雯和沈立岩两人翩翩起舞的身影,他们真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的一对。

    翰勋看着思苹悲伤的神色,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他不喜欢看她伤心的样子,她一定是对自己卑微的身世感到悲伤。他想要让她快乐、让她幸福,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她永远留在身边。

    昨天晚上翰勋就将这个想法告诉了小雯,毕竟小雯是思苹最好的知己好友,也是唯一乐见他们在一起的人,虽然她建议他要先了解思苹,放慢脚步,可是不可能的!他等不及了,一旦他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阻止!

    “思苹,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什么话?”她恍恍惚惚地回答。

    “走!到前面去。”翰勋说完,拉著思苹的手,走到舞台上的麦克风前。

    “总经理,你要做什么?”思苹试著想甩开翰勋的手,可是他却越握越牢。

    “各位!请注意”翰勋打开了麦克风,大声的对全场说,顷刻间得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思苹胀红了脸,恨不得有对翅膀可以马上飞离开这里。翰勋的举动让她局促不安,她隐隐猜到自己即将成为所有人注目的焦点。

    “各位!我是江翰勋,今天首先要感谢所有的来宾来参加这场宴会,我想利用一点时间公布一件喜事——”江翰勋说到这里,随即伸长手臂拉过思苹,让她和他并肩紧紧站在一起。

    “我相信很多人都认识她,她是我父亲得力的私人助理,傅思苹小姐。我们今晚决定要订婚了,我相信往后她会是我们江家最得力的好帮手,也会是一个称职的好妻子,希望大家祝福我们”

    除了妹妹以外,江翰勋没有和任何人商量过,就在大庭广众下公布了这一项消息。

    宴会中一阵哗然,他们亲眼看见了灰故娘的童话故事活生生地发生在现实的生活中,令现场许多未婚女性充满了护意和倾羡。所有人都举起酒杯,大声祝贺这对未来的佳偶,许多翰勋的好友更围上前,向他道贺。

    江董事长和夫人站在客厅的角落里。

    “气死我了,这个翰勋!他知道我一定会反对,所以才用这个方法逼我不得不接受!这下可好了,现在这一公布弄得人尽皆知,我不承认都不行了!”江母用力放下手里的酒杯,气呼呼地对丈夫说。

    江董事长微笑的接受宾客的道贺,回头悄声对妻子安慰。“思苹是个好女孩,我倒是很赞成这门婚事,你就不要再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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