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陵戎城与未完棋〈二〉(1/8)

    当年,外戚卫氏屠城百越,领头的就是卫尚墨父亲。大弘皇室子嗣只有宸萻公主一人,众人揣测宸萻公主极有可能登基nv帝,外戚卫氏自是不服屈於nv子之下,卫尚墨自小便崭露天颖之姿,这才奇想推翻大弘皇室让卫尚墨为帝。

    可却万万没想到卫尚墨不肯。他ai煮茶,ai品茶,将来所愿不过是开一坊茶间,为路过旅人煮上一壶茶洗去满身疲惫。

    我鼻子有些酸涩,x口亦是满满的发胀,看着眼前含笑若星的他,只觉得心口疼得不得了。

    他只b我虚长两岁,我还得喊声墨表哥。这个一路伴着我玩耍成长的墨表哥。

    五年前百越皇城遭屠,我便是和他坐在这里下棋喝茶,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他b我更惊愕,脸se倏地刷白,猛然站起不慎打翻了滚烫的茶壶,颤抖着双唇不可置信。

    对於父亲的屠城,他什麽都不知道。

    可我还是痛心疾首地对他撒了脾气,拿出随身的匕首刺了他x口一刀,他就这样站着不动任由我的匕首刺入,彷佛只有这样才能够让我痛快,衣衫上晕淌出的血se像是一朵嗜血红玫瑰。

    为忠,他只愿是煮茶人服从皇氏;为孝,他背负着卫氏不忠的罪孽。

    「愚忠又愚孝!」我颤抖着双肩,咬着下唇瓣直到尝到满口的血腥味。

    等在原地,就是想让皇室来杀自己,好弥补卫家的罪孽,却没想到宸萻公主开始周游各城,皇室暗卫随身保护在她左右,只要有个风吹草动都会传回到皇上那里。

    小安,你不来陵戎城,不就是不想让皇上找到我吗?

    卫尚墨弯下腰捡起被我丢在他脚边的茶杯,长长浏海遮盖住他温柔快要溢出水的眸子。

    外戚卫氏幸存之人,对於皇室来说无疑是个祸害,若不赶尽杀绝,只怕春风吹又生,此次小皇帝的手谕,便是要我对卫尚墨在陵戎城这件事有个了断。

    我知道小皇帝已是仁慈,我与卫尚墨的交情非浅,视如亲情,小皇帝大可以派人直接神不知鬼不觉杀了卫尚墨,但是他依旧手谕让我亲自过来。

    想到手谕上提到的事,我握紧拳头,双眸黯淡了下来,语重心长,「弘笙双龙,真龙在戎。这传言你可知道吗?」

    弘笙双龙,真龙在戎。大弘境内被大量散布了这个传言,也因如此,小皇帝才手谕给我。虽短短仅八字,却字字隐晦暗示卫尚墨在陵戎城的事实。

    「知道。」他捧着被我摔落的茶杯,表情无喜无忧怒。

    「大岚人频繁出入陵戎城,这件事你可知道?」我咬着牙再问,心如刀割。

    卫尚墨失笑一声,细长的眼梢眯成了月弯,「知道,大岚找上我推翻大弘幼帝……」他顿了顿,danyan出破碎如烟花的笑容,「我同意了。」

    「卫尚墨!你为何总是在怂恿我杀你!」我赤红着眼,跨步疾风冲过去双手颤抖大力揪住他的领口,龇牙咧嘴嘶吼,泪水止不住如断线的串珠落下。

    听到我的疯狂嘶吼声,谢先生不顾如荤的阻止冲了进来,他揽住我的腰将我轻轻拥入怀中,眼神不善看着卫尚墨。

    我缩在谢先生的怀中颤抖,哽咽出声,撕心裂肺的痛像是蔓延入骨髓里,进入心房,随着血ye在我全身急速升腾,几乎要把我给绞碎,撕裂成碎片散在天空中。

    卫尚墨拿出当年我刺在他x口的匕首,苍白的脸上毫无情绪道:「我沾着卫氏之名,由你来亲手杀了我,也算是洗尽卫氏的罪孽了。」

    听着他的话,我如同万箭穿心,泪掉得更凶,谢先生的衣襟被水渍染sh,穿透春衫像是块热铁灼热烙印在他心上,一同感受着公主悲痛的殇,心疼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看着眼前的nv子伤痛yu绝,卫尚墨眼底的愧疚很快一闪而过,他手中捧着的茶杯几乎要被他捏碎。

    小安,对不起。我只是太累了,背着卫氏的罪孽太久了。卫氏的罪孽该由你来亲手斩尽。

    「自私……」我sh透朦胧的眼闪烁着晶莹泪花看着卫尚墨,哑声道:「卫氏屠了皇室,皇堂叔杀了卫氏,我们扯平了。」

    怎麽能扯平呢……

    卫尚墨眸se一黯,启唇还要说些什麽刺激我的话,谢先生立刻打断他,「卫公子,公主现在情绪不稳定,我看还是下次再谈吧。」他拥着我走出旧宅,身後茶香依旧浓沉,徒留卫尚墨一人品赏。

    我们住进陵戎城的城主府,城主见了我们先是吓了一跳,立刻替我们安排的房间。

    我情绪依旧低落,想到卫尚墨一心想si,脑袋就像木鱼不停敲打着。

    五年了,他是个固执的人。

    「想si?还想染红本公主的手!怎麽不去自杀!」我x1着鼻涕狠狠揍了一拳天蚕丝上绸枕头。

    枕头内的雪白丝绒漫天飞舞,我把枕头当作是那个不通人情的混蛋,si命的撕扯着,谢先生进了我房门,便是看到一nv子姿势粗鲁跪坐在床褥上,咬牙切齿的胡乱扯着枕头,漫天飞舞的雪白绒羽洒落在墨se的发上还有肩上,yan光从窗纸耀入,浮光中轻飘飘着如白蝶穿梭着。

    他不小心噗哧一声,我转过头去瞪他,泪珠还挂在眼角,鼻子红红的,看起来好不可怜。

    曾几何时见过公主这般孩子气……通常都是公主气人居多呢。

    谢先生走过来将已经惨不忍睹的枕头ch0u走,坐在床沿边伸手替我拭去眼角的晶莹,他的指腹有着长年执笔的薄茧,痒痒的,却让我很喜欢。

    「卫公子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这我当年也是有过的……总是认为为什麽只有自己活下来,那我活下来的意义是什麽?」谢先生声音轻慢像是一首曲谣,慢慢抚平我内心的怨气。

    从大梁来到大弘,一路波折不断,谢家只剩下自己一人,还伤瘸了脚,万念俱灰只想求si的时候,鹊城的居民却是对他热情相待。

    很多时候,只要一双手就能点燃心如枯木的火,让它再次燃烧。

    「他应了大岚就是想藉大岚的手让小皇帝注意到他,我当然知道他心里的苦,可我都能好好活着,你也好好活着了,他为什麽不能?」提起卫尚墨,我心中愤怒的火焰腾腾而上,「不过就是姓卫,难道全天下姓卫都要陪着si吗?哼!看我找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他打到姓陈!」

    ……还没姓陈之前,卫尚墨应该就会魂归西天了。谢先生忍着笑想着。

    「他不过是找不到让自己活下去的目的罢了。也许找了五年了依旧没找到,这才想藉大岚的手自我了断。」谢先生思索了一翻,一字一句推测道,认真的完美侧脸顿时天地间山水黯然失se。

    我眨眨眼,卷翘长睫如黑蝶展翅,回嗔作喜建议道:「那不然找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把他打到想起活下去的目的?」

    公主,暴力是不好的行为啊……

    谢先生丰神俊雅的容颜缓缓靠近我,鼻尖与我相对磨擦,感受彼此鼻尖喷出的热度,晶亮的黑瞳彷若夜空流星划过灿亮,长睫如贝扇,我几乎要感觉有清风在我脸上拂过,他嘴角g勒出一个醉人的弧度,绯se如海棠花的双唇饱满如润珠让人不禁想……

    「公主五年前与卫公子未下完的棋局,由我来下可好?」

    我发懵痴痴地道:「好……好想亲你……」

    「……嗯?」

    谢先生0着自己被咬破的嘴角苦笑,脸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终於发现美男计还是有副作用的。

    隔日一早,入了三月的春天仍微凉,鸟儿在枝头蹦叫着,天光朦胧照耀入雕花窗沿,谢先生今日一身朱se云纹袍显得修长,腰间系上玉带,身上带着淡淡独特气质,不知是不是与公主相处久了,眼眸里总是含着冉冉烟波似的狡黠浅笑,背脊挺直,好似白杨树秀挺的身材中暗藏着刚毅不服输的个x。

    才刚踏出房门便遇上穿廊而来的如素,如素盯着他嘴角好一会儿,奇怪的问:「谢先生,你的嘴角怎麽了?」

    谢先生尴尬偏过头,试图遮掩住自己被咬破的嘴角,结结巴巴回道:「被、被蚊子咬了。」他头也不回,飞快得穿过如素,脚步还有些踉跄差点跌倒。

    如素若有所思望着谢先生仓惶逃跑的背影,「原来蚊子还会咬人嘴角?」歪头想了想又自言自语,「奇怪,这年头还有这麽凶残的蚊子?」

    如素在嘀嘀咕咕什麽谢先生没听见,他今日的首要任务是要与卫尚墨下一盘五年前与公主未完的棋,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赢过卫尚墨,但是他必须赢。

    公主的泪水很珍贵,所以他只愿此生不再让公主流泪。

    只身一人到了卫尚墨的宅院,他直接推门而入,棋盘上黑白棋收的整齐在棋碗里,茶壶也空了,少了这些余韵点缀,庭院看起来冷冷清清,寂寥至极。

    谢先生坐在公主昨日坐过的位子上,一边想着五年前外戚卫氏屠杀皇城,公主与卫尚墨当时便是这样面对面,兴致高昂地对弈着,身边茶香馥郁,松树伟岸挺拔,笑语琅琅,却是以拔刀相见收场。

    如今这盘未完的棋,究竟是入了大岚的棋局,还是卫尚墨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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