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诩】无言(路人强迫清水无C入)(2/8)

    唇与手掌一并离开自己,李儒无奈地低头,手中已然多了块玉佩。此物样式大气古朴,上刻蟠虺纹样,手感温润上佳,隐隐有灵气波动,说明主人已温养多日,赠与他辅助恢复也是早在筹谋。

    张绣个子拔高了不少,得到允许入内之时,脸上的笑容倒和从前被先生鼓励夸奖的小少年一般无二。

    李儒腹诽你这懒狐狸自言夙兴夜寐也未免太过托大,耗费心神倒是真。他才不与贾诩假客气,径直把玉佩迅速又小心地安放妥当。而别说是如此珍贵的东西,就算是对方梳毛时候掉下来的一撮狐毛,但只要是贾诩所给的,那便足够了。

    结束了回忆,张绣眨眨眼,献宝似地把抱在怀里叠放整齐的东西展示给贾诩瞧,雪白绒毛温暖喜人,是十足保暖的好东西。质地用料皆属上佳,纹样也是精致低调的款式,好一件手工白狐裘——如果忽视有些凌乱的线脚的话。

    于是李儒也笑着点头应允。

    “无事自然也可来得,我只是来看看文和。”

    贾诩忍不住笑起来。

    冬天冷,左右也不出门,而既然都是待在里屋,那办公与读书亦没有本质区别,若是没有别人来打断静谧氛围就再好不过。张绣永远没有自己才是主公的认知,敲自家先生大门时总是恪守其礼。得了贾诩一声没好气的进来,他笑容扩大,迅速转身入内关了门以防寒气内侵。

    “阿绣怎么这副表情,送我的莫非还想收回不成?”

    樊稠身死,而李傕郭泛两人矛盾日益激化。李儒不在,贾诩自然成了这群西凉豺狼的首脑,这群武夫胆大包天,打的是胁持天子的算盘,虽说是与贾诩商讨,却一意孤行,并不听从贾诩劝谏。

    兴平二年。

    贾诩满意地点头。忽而又想到了什么,问道,“是以,文优今日到底为何事而来?”

    贾诩又突地询问,“文优,京城可冷。”

    十一月,贾诩投靠武威段煨。

    贾诩揉揉眉心,只觉得从前闲适的逍遥日子一去不返,如今每日都有公务等着他处理,大抵是什么报应罢。好在张绣这小子还算上道,点心茶水一样不少,看他劳累还自告奋勇按摩,势必给他营造一个完美的办公环境。

    李儒揣着玉佩心满意足地走了,想着文和万事藏于心里,看着冷情又寡言,但到底是舍不得他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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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诩轻叹。他自己的手经由屋内碳火熏烤已染了几分温暖,这份热度又随着他的动作传递到李儒手上。李儒手指冰凉,被贾诩以手掌覆住时下意识一颤,倒没有挣开,只是反手将其握紧,细细摩挲。靠得过分近了,贾诩雪白长发在光照下竟似银河流淌,发丝滑落在李儒颈间,是贾诩探过身,给予他一个清浅的吻,一触即分。

    宛城并不算太大,却因为只有他一个文臣而显得事多压身。

    语罢,张绣一边道歉自己打扰了先生,一边利落地便离去了。贾诩失笑,目送他走远,视线转回轻巧落在案上的信鸽。头顶一点墨,是总见的那只,但是,信鸽腿上却并没有系着什么信件。信鸽亲昵地跳过来,用柔顺羽毛蹭蹭贾诩的手指,复又飞走。没有刻意去追寻踪迹,他对李儒之意心下了然,蒙蔽天机不易,且望君珍重。

    02

    张绣听闻他的答复毫不意外,西凉人独有的深邃眉目做出如此表情时格外有感染力,他深棕的眼眸凝在贾诩身上,赤诚而坚定。

    张绣寻来时贾诩还颇感意外,祖厉张氏与姑臧贾氏同样处于武威,从前便两家交好。而张绣失恃失怙,早早独立,年少便已是郡内豪杰,叔叔张济乃镇东将军,明明有行使便利的机会,可张绣还是坚持从新兵做起,见惯沙场生死,到底成熟稳重不少。犹在武威时,贾诩与张济相熟,也时常见到张绣,小少年惯爱听他讲些兵法军略,自身天赋也精于此道,教学起来自然其乐融融。

    之后永安宫内,弘农王与何太后母子被强行灌下浸了鸩羽的药酒,刘辩悲歌而唱,逆臣见迫兮命不延,逝将去汝兮适幽玄!唐姬举袖而舞,李儒冷眼觑着唐姬送弘农王最后一程,在其毒发倒地后,暗中唤人将已哭成泪人的唐姬架起,护送离开。

    前尘此般……他又如何能够真的宽心呢。这并非是简单的、散些道行修为便能解决的小事,山野精怪修行不易,行此天谴,不仅日后难以再精进一步,炼体虚弱,更易平白无故折损。

    李儒已消失许久,传言纷纷说他多行不义,报应不爽,究竟死在哪个角落也无人在意,百姓众人拍手称快。

    辜负,不喜。张绣将这两个词反复咀嚼,溺进先生黛紫的眸。其间如深潭静谧,亦能瞧出贾诩并非故意推辞,也不是嫌弃他歪七扭八的针线活,而是的确单纯不喜狐裘而已。唉,如今细细想来,先生的确从未穿过狐裘,这事实在也得怪自己太过粗心。他霎时有些讪讪,思考着说些什么才能少些尴尬,还未等张绣想出个所以然来,贾诩便在他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伸手把这狐裘往自己处挪去,再重新叠好放在面前。

    “先生一看便知。”

    贾诩定定看着他,黛紫的眼睛沉静而幽丽。并不续接李儒的话茬,空气便悄然凝滞在此刻,停顿少顷,他方才继续开口,“……文优有急事召我即可,缘何亲自动身。”

    贾诩垂着眼,面不改色在简牍上写字,张绣没出声,只静静看着先生运笔如游龙,常人做来没什么特别的,偏偏先生如此举动就格外赏心悦目,总也看不够。到现在也总是不敢置信,先生主动写信件吐苦水,并说明想投奔自己……

    “外头天寒,你不是最最怕冷。”李儒大笑,“既担你一声‘义兄’,我自然不能让你犯险。文和你瞧,如今这不是还好好的么?吾既非人,不遵五常道法,德行有损便以天酬寇。蛟破劫才化龙,而局限于此的蛟注定无缘,无用之人死不足惜,闇弱之蛟饮鸩又何妨!我到底年长你这么多,散些修为也做不得甚,且放宽心罢。”

    贾诩喊得随意,毕竟张绣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虽然长在狼堆里,但一点不似狼般凶狠,看着倒像是某种温顺的食草动物。他们之前便关系不错,现在见面不多也常通书信,因此说起话来半点不显疏离。

    李儒道:“怎么,文和是看上了我这件黑貉裘不成?巧则巧矣,不知是谁那般可心,竟赠与我成对两件裘服一黑一白,我素来喜着黑,而雪色衬你,放在我那儿也是明珠蒙尘。今日竟忘了一并捎上,不若我即刻遣人取来。”

    04

    “不不不……怎么会!”张绣连连摆手,一张俊脸几近涨红,“总、总之先生能收下就再好不过了!”

    “莫发呆了,还请文优仔细收好。这可是在下夙兴夜寐,耗费心神才精养而得的好物件……”

    “阿绣,可是有事?”

    贾诩无语凝噎,心中暗骂你这副孱弱样子,无事不在家歇息还敢瞎跑,冻死也活该。一甩袖子扭身便拉上了帷幕,端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闭门送客。

    李儒心中一动,抬首恰对上贾诩似笑非笑的一眼。对方一双狐狸眼微眯,语气尽是揶揄。

    ……况且。世人皆道毒仕李儒已死,贾诩却知,那家伙一定还在某个角落活蹦乱跳。

    张绣这次当真机敏,早些时日自己也曾修书张济请他前来,倒是想一块去了。贾诩看着他,掠杀声伴着火光冲天,所过之处横尸遍野,那几日长安街道的惨状清晰闪回脑海,到底心中有愧,此时抽身为时尚早,况且……

    建安元年,张济身死穰城,张绣接管部队,遵刘表屯于宛城。贾诩修书于张绣以表心意,张绣欣然迎贾诩,将其接回南阳。

    “我既受国家厚恩,便不可就此背义而去。此间情况我已有数,多谢阿绣你还想着我,但仍恕我不能答应你。”

    “果然是先生的选择,我明白了。如果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先生尽管与我说了便是。”

    “李郭二人狼子野心,欲背道义,我已修书于叔父说明情况,想必很快会有回音。”张绣正色道,“先生,眼下长安并不是久留之处,不如到时候随我们离开,一路上也好互相照应。”

    同年六月,张济赶来长安劝和李郭二人,助献帝东迁,贾诩上还印绶。

    元年时董卓专政,大权在握,自然恐惧失去这令人迷醉的富贵。昼警夕惕各地以迎弘农王复位为名起兵讨之,如此思虑不安,董卓竟决计将其先行害死以绝后患。这当然不是一拍脑袋就决定下来的毒策,虽说已被酒色笙歌乱花迷眼,但董卓到底不是蠢人,涉及身家性命的关头仍旧头脑清醒,首先便去问了心腹李儒。李儒自董卓鹰隼般的眼神便知此事必将行之,可董卓暴虐,李儒亦不会舍命上谏,只是遂愿而问,此计可行,董公想必已有腹案。董卓道,此事非一般人不可为,文优乃吾之臂膀,文和亦有才学却鲜少外露,虽说他是你所荐,吾却难见他的忠诚啊。李儒行礼作辑,回道,正因如此,由在下去做为上,宵小贼臣方知董公真意,儒惟愿见公称首,吾等此心便如日月昭昭,此举也可威慑天下。董卓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文优的心意吾自知,想必文和亦是如此罢。

    03

    “是,是,我便却之不恭了。”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又含糊不清,但李儒怎会不解其意。他捧着茶盏的手稳如泰山没有丝毫抖动的迹象,面对着贾诩时,这张笑脸几乎一如既往。

    贾诩收回目光,直直对上张绣的眼睛,话语间无比真诚。

    “恐怕要辜负将军好意,在下并不喜着狐裘……”

    “你拿着的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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