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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望京看见了晶莹的水珠直直坠落,像几颗一闪而过的流星,终于意识到林琅这是在哭。

    “别哭了,他又不值得,这是好事就笑一笑嘛。”陈望京半跪下去,揉了一把对方紧绷的脸。

    林琅没理他,站起身找来了手机,一边输入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眼泪不停地往外跑。

    陈望京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伸手把手机抽走,说:“你现在联系他也没有用。”

    “还给我!”

    林琅还想去抢,却被陈望京一把抱住了,安慰说:“琅琅你和他在一起没有好下场的,以后你就跟着我,我发誓我一定会对你好。”

    他单手比了个四。

    林琅挣了两下没挣开,听见这话哭得更凶,索性抓起了陈望京的衣服抹眼泪。

    陈望京伸手顺着他的气息,就当他是默认了,看着怀里的林琅哭得一抖一抖,反而越觉可爱,心里似猫抓一样难受,忍不住低头吻了上去。

    林琅一愣,睁开眼对上了他笑意盈盈的眼睛。

    吻的时间并不长,陈望京碰了碰他的舌尖,林琅刚想推,他就立即分开了。

    陈望京委屈道:“现任还在这里呢,你再为前任哭我就生气了,琅琅。”

    这招果然有效,林琅满脸崩溃,一下把宋庭声忘到了脑后,又气又急道:“陈望京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陈望京反问:“没有吗?”

    林琅刚哭过一着急,气就逆了,一边抽噎一边打嗝,陈望京看着他这副样子,好笑道:“行了行了我逗你呢,哭什么,我们认真谈谈。”

    “谈什么,呃。”林琅深呼吸几次,都没有把嗝咽回去。

    “关于孩子的事情。”陈望京说。

    陈望京烦躁地撩了把刘海,也没成想会出现这么件麻烦事儿,少年时被横刀夺爱的确是他心头的一颗刺,所以他才会对林琅贼心不死,现在已经很难说有多喜欢,更多的还是不甘心而已。

    但这不代表着他就轻易接受林琅的这个孩子,陈望京一面膈应,一面尽量去忽视。

    “你确定要留?”陈望京问。

    “嗯,我又不缺时间精力,养一个孩子不会太难。”

    陈望京笑一声,“这么天真啊。”

    林琅皱眉,没理会他。

    “这样吧,你养小孩,我就养着你呗。”

    “我有的是钱,才不需要你养我。”林琅说。

    “也对,那我辛苦点给你当牛做马,以后能不能让他喊我一声干爹?”

    “你想得美。”

    陈望京又没了个正形,非要把人逗恼后被赶出房间才开心。

    睡前林琅翻了很久的新闻,都没有太多关于宋庭声的信息出现,但在最近的新闻里,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那是辛词的父亲,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么快就没落了。

    死刑……

    那么大的事情,在互联网上仍旧只有小小的一角。

    他又想起了辛词,那个时候恨得咬牙切齿,过得心惊胆战,现在却觉得所有人和事都好遥远,恨也记不清了,明明这一切才过去半年。

    或许远离,是他做得最对的一件事情。

    原本想要给宋庭声发信息的手,又垂了下去,林琅按灭了屏幕,把那张孕检单拿了出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昏暗的夜灯下,林琅摸着那块模糊的黑影,猛地一愣,原来那是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即使阳光再明媚,燕城依旧是一片灰绿色。

    宋庭声在会见室外站了一会儿,四面平野,周围静得恐怖,连风也带着刀割一样的痛意。

    “进来吧。”干警敲了敲门。

    单独的会见室不大,领他坐下后,干警就退去了一旁。

    从前坐惯了包间和饭桌,两人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辛鸣山全程都盯着他,头发已经花白了,脸上似笑非笑,看似轻松却青筋暴起,拿起了对话机寒暄:“难得跟你见一面,还是如此一表人才啊。”

    宋庭声没理会他的讽刺,看见面前放了纸笔,说:“不可否认你的确是个称职的父亲。”

    辛鸣山脸色变了变,“你来不是为了夸我怎么当父亲吧。”

    “不,我来感谢你。”

    “哈哈哈那你可就得以死谢罪了。”

    辛鸣山大笑两声,宋庭声面不改色道:“你把人送去了爱尔兰后,省了我不少麻烦。”

    他的笑瞬间消失了,眼中带恨,问:“怎么,提前结束合作了还不高兴?这不就是你想要的?”

    “我想要的是杀人偿命。”

    辛鸣山眯起眼来,浑身不寒而栗。

    “你做什么孽?我儿子压根儿就没有杀人,到底有什么仇你要做得这么绝?”

    “什么仇?”宋庭声反问,“那我告诉你,本来我也会有一个孩子,可是我只摸到一手血,只要我闭上眼,就是那个孩子的尸体,是血淋淋的林琅躺在手术台上,你心疼你儿子不假,可我要怎么向他们交代?”

    “你们毁了我的一切,又要怎么向我交代?当时你背地里承揽地税部的采购项目后,狂妄得以为能瞒过我,就应该想到自己今天的下场。”

    宋庭声这番话说完,平静的表面下连心脏都开始泛痛。

    辛鸣山面露震惊,皱痕遍布而显得狰狞,因这番话久久无法回神,握着对话机的手颤抖着,回答:“如今事已至此,我是何下场都认了,只是他还年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给他一个机会……”

    宋庭声的神情终于阴沉了下去,眉目间涌上一股肃杀气,冷笑道:“刘局有没有和你说过,只要你出面指证,他最多关几年,这不就是我给他的机会?我一忍再忍,是你们一意孤行,也不知悔改。”

    “小词的前途一片光明,只不过是做了件错事,怎么能坐牢呢?”辛鸣山怒道。

    宋庭声止了笑,说:“在做错事之前就应该想想,他的前途在谁手上。”

    “你!”

    “你难道不知道爱尔兰的公司一直都是我在帮你兜底吗?千百亿的账我能平,何况一条已经不值钱了的命呢?”宋庭声忽然低声道,在对话机里失了真,听不真切。

    辛鸣山手里的对话机滑落,明白了男人的意思后,他猛地捶了一把桌子,站起身,铁链发出清脆的响声,辛鸣山举起双手砸向面前的钢化玻璃,几近咆哮:“你干了什么?他才二十四岁啊!你说我瞒着你,但敢说采购项你没有获益吗?难道你自己就摘得干净吗?你他妈迟早会遭报应!”

    干警见他失控,连忙上前制止了他的动作。

    宋庭声对面前的混乱无动于衷,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辛鸣山抓住干警大声质问,状似癫疯:“你们听见了吗?他杀了我儿子,他杀了我儿子啊!!”

    宋庭声的中指压在纸上,将纸慢慢送了过去,然后站起身,面色恢复平常说:“年纪大了,都疯了。”

    几个干警面面相觑。

    辛鸣山绝望地看着他离开,白纸黑字就压在他的面前,上面的字迹潦草随意,写着:欲其灭亡必令其狂。

    二月初,临近新年,凭借着陈望京堪比城墙的厚脸皮,两人的关系又缓和了一些。

    他偶尔会和陈望京出门吃顿饭、看个喜剧,虽然每次都会吵一会儿嘴才消停,但只有在这个时候,林琅才感受不到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

    不知道是不是年岁的增长,终于让他开始害怕一个人的生活。

    从前纸醉金迷的那五年,是很潇洒,可孤单也却从未停止,林琅现在再没勇气回去了。

    只有陈望京一而再再而三地拉住他,真心话里夹着玩笑,又或者是玩笑话里夹着真心,但好歹把他留了下来。

    他不感动,也不需要爱,只是觉得有点累,刚好陈望京就愿意做这个背他走的人。

    林琅紧紧地锁住了他的脖颈,一手撑着伞,说:“走快点,外面冷死了。”

    “我也冷啊祖宗,我外套都没穿就跑过来了。”

    陈望京面上一阵无语,他还没见过这么冷的雨天还要出去散步的人,更没见过散步到一半腿还抽筋了的傻子。

    林琅在他身后扮了个鬼脸,陈望京看不到,但也能猜出他的动作,正好走上了外白渡桥就作势手滑,吓得林琅一下子抱紧了他,温热的脸颊贴着陈望京的耳朵。

    陈望京笑弯了眼睛,道:“想占我便宜?”

    “我看你是皮痒了。”

    林琅说着,在他耳朵上用力地咬了一口。

    “嘶—你属狗啊乱咬人!”

    陈望京疼得歪头,耳朵尖上一个牙印就浮了出来。

    林琅得意地笑了两声,看到桥上的路程走到一半,还好桥上也没几个人,只有远处十里的灯火冲天而起,忽然问:“你小时候有没有看过上海滩?”

    “小时候我哪有时间看这个,怎么了?”

    林琅的心情一下就没了,胡乱说道:“没事,我突然想起这是许文强跳江的地方,想问你能不能跳一次给我看看。”

    陈望京面不改色地在他屁股上掐了一把,说:“净胡说,许文强得被你气活过来。”

    “你不是说你没看过吗?”林琅蹬他一脚。

    “我没看过又没说我不知道。”陈望京说,风忽然吹了起来,雨丝斜斜,“那程程,伞撑过来点。”

    林琅一怒,故意把伞往后仰,露出面前的路来,他抬头嘟囔:“脑子不清楚的你,瞎喊什么……”

    忽然间他顿住了,紧接着浑身一僵。

    陈望京被雨淋了一头,刚想回头看看情况,就看见了站在桥尽头的宋庭声,撑着把伞,路边停着那辆五年前的劳斯莱斯。

    场景一瞬间就这样在重合、差异中交错。

    他停下脚步,仅仅隔了五六米的距离,陈望京将背上的人掂了一下,对林琅说:“别看了,先回家吧。”

    林琅没有吭声,片刻后,就将头埋了下去。

    陈望京若无其事地继续走,雨滴慢慢放大,林琅听着一步一步的踩水声,像是踩在自己的思绪上,然后变成一团浆糊。

    “林琅。”

    宋庭声的声音低得听不清,转瞬就没在雨声里,林琅还以为是自己听错,直到手腕被冷冰冰的掌心握住。

    陈望京啧了一声,被迫停下来,说:“麻烦松下手,挡路了。”

    宋庭声没理他,盯着林琅低垂的脑袋,见他没有丝毫反应,又轻轻喊了一声:“林琅。”

    林琅微微仰起头来,露出双眼睛,这会儿离得近了,才发现对方瘦了好多,眼底红血丝遍布,面色苍白,时隔三个月再见,林琅想问他发生了什么,想问他为什么不告而别,可话到嘴边都被刺骨的寒风雨水打湿了,变成没有温度的一句:“有事吗?”

    宋庭声看着他的眼睛,强装镇定的表情因为这几个字就险些龟裂,他张了嘴好像有很多话要讲,却只能艰难说:“没事。”

    林琅见他这副样子便心烦,稍一用力挣脱了宋庭声的手。

    宋庭声的手垂回身侧,眼神里弥漫起雾一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却又沉重。

    林琅心口闷得正发慌,忽然听见陈望京没好气道:“没事就各回各家,琅琅你再磨蹭一下我就让你自己下来走。”

    眼见两人终于不再拉拉扯扯,陈望京绕开了他就动身离开。

    直到走远了,林琅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对于宋庭声的忽然出现,陈望京的反应比他还要大。

    林琅沉默地坐在沙发上揉腿,小腿肚的肌肉仍然酸痛,他这几天吐得厉害,吃不好睡不着,还成天抽筋。

    陈望京站在阳台外打电话,高楼层的风雨更重,隔得远,林琅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偶尔捉到几个熟悉的字眼,知道他在说关于北京的事情。

    等他聊完进来,林琅也收起了手里动作,叠着腿在选影片。

    陈望京走近,伸手掐了一把他脸颊侧的肉,说:“多吃点,真瘦。”

    林琅偏头躲开了他的手,看也没看一眼。

    “最近的菜太腻太甜,吃不下。”

    陈望京倒没有发觉,说:“不是一直都这个味道吗?嘴还挺挑。”

    林琅闭嘴不说话了。

    “好好,我明天跟阿姨说一下。”陈望京在他旁边坐下,自然而然地伸手揽住了林琅的肩膀,“这是见到他不高兴了?”

    林琅摇头,最后选了一部动画片播放。

    两人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陈望京才又说:“你能不能跟我说一下真实想法?猜来猜去多累。”

    林琅奇怪地瞥他一眼,道:“我没什么想法。”

    “真有这么乖?”陈望京俯头,在他耳侧反问了一句。

    突然凑近的气息把林琅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扭头想让陈望京滚远些坐好,对方却没等他开口,按着林琅的胸口就吻了下去。

    林琅或许明白他的意思,担忧自己会因为宋庭声的出现而打破他这几个月来的努力,所以林琅没有立刻推开他,但仍然浑身僵硬,熟捻的接吻技巧在陈望京身上失了作用,只能像块木头似的不回应也不拒绝。

    直到陈望京的右手从衣服下摆钻进了他的腰际,一路抚摸着向下,温热的掌心探到了耻骨处,腿根,隔着内裤揉弄那个敏感的地方。

    林琅的眉头越皱越紧,咬牙忍耐了一会儿,在陈望京打算更进一步时,他忽然把人推开了。

    陈望京还以为林琅终于肯接受了,一时松懈,差点儿摔下沙发,他脸色难看,低声说:“你太没意思了。”

    说完,他靠在一边抽烟。

    林琅这才发觉,相比五年前陈望京变了很多,平日里玩世不恭的假象下,也是一个没有爱的人,他的甜言蜜语只建立在身体欲望的前提上。

    陈望京并不喜欢自己。得出这个结论后林琅也不知道是轻松还是气愤,反正不会是什么好心情,于是冷漠道:“愿意跟你有意思的人满大街都是。”

    “唉,琅琅……”陈望京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他又放轻了语气,“可我只对你有意思怎么办。”

    林琅这会儿已经很难相信他的话了,但又遇到过太多这样的情况,从前不下五百个人说对他有意思,最后都是过眼即忘,陈望京同那些人也没什么区别。林琅看着陈望京,两人都不过是在这座都市里凑合着消磨时光,一旦想通之后,反而还能跟他开玩笑,道:“自己撸去。”

    陈望京笑完,仰头靠着沙发吐出一连串的烟圈。

    林琅看着形状慢慢消散,提醒说:“你能不能注意一点,二手烟对我的危害很大,再这样明天我就要搬出去了。”

    “噢,我差点给忘了。”陈望京一副无辜地碾灭了烟。

    火星滋啦作响,消失了之后周围仍然氤氲着难闻的烟草味,从来不会觉得烟味难闻的林琅,也是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戒了烟。

    林琅扭头看向窗外,雨中高楼林立,冰冷的灯光里看不到一点年味。

    又是一年到头。

    那短暂的一面过后,林琅就不再下楼散步了,宋庭声又一次消失了很长时间。如果不是陈望京在场,他都以为那天晚上见到的宋庭声,只是自己虚构出来的记忆。

    陈望京抽空回了趟江苏。

    那几天只有林琅一个人在家,不知道是不是妊娠的缘故,情绪也有些影响,总是会不自觉地落泪。

    大年三十晚,阿姨做完一桌子菜就离开了,林琅听见门铃响的时候,心脏也跟着抖动,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门后,是提了一大堆东西的陈望京。

    他愣愣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怕你一个人太寂寞,我饭都没吃就开车回来了。”陈望京将东西放在玄关,都是些名贵药物和补品,“刚好我国外的表姐也怀孕了,平时见你难受就问了一嘴,说是能缓解孕反,我不知道有没有用。”

    林琅扫了几眼,深海鱼胶油、益生菌、补铁补钙剂和cariban,跟第一次怀孕时营养师给他吃的东西天差地别,相比食疗林琅还是更讨厌吃药,但想到陈望京也是花了心思去准备,就没开口拒绝。

    陈望京见他不说话,伸手捏了一把林琅的脸,“好歹说声谢谢啊?”

    “谢谢。”林琅平淡道。

    “实在感动就亲我一下……诶……”

    没等他说完,林琅就坐回了餐桌前,难得胃口好一点,他不想把食欲浪费在陈望京身上。

    陈望京匆忙跟过去,年夜饭做得非常清淡,他看两眼就失了胃口,饭桌上一直殷勤地给对方夹菜。

    林琅吃得慢,边吃边发呆。

    陈望京托着下巴看他,发现林琅好像一点变化都没有,蜕去了稚嫩后更显旖丽。

    “琅琅?”

    “嗯。”林琅回了神。

    “是不是快到你生日了?还有两个月。”

    “那又怎么样?”

    “想要什么尽管说,车啊房啊我都给你弄过来。”

    “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些?”林琅惊讶地问。

    “咱俩搭个伴儿过日子吧,天天看着这么赏心悦目的画面,我都觉得自己能活得长一点。”

    林琅长出一口气,“可我看着你会短命。”

    “没礼貌,我这长相不说上海,就算在英国也是男女通吃的好伐?”

    “饥不择食的话我可以理解。”

    陈望京被气笑了,“在宋庭声面前你也这么能说会道吗?”

    林琅不知道他干嘛突然又提起宋庭声,脸色不悦:“至少吃饭的时候他不说话。”

    “明白了,”陈望京揶揄道,“原来我们琅琅喜欢闷骚的。”

    林琅忍无可忍,在桌下使劲地踹了他一脚。

    陈望京痛呼一声。

    小严抱着药和文件敲门,许久才得到一声“进”。

    书房里烟雾缭绕,冷荧的屏幕光打在宋庭声的脸上,疲惫得只能依靠烟来提神。

    宋庭声还在开线上会议,有人进来头也不抬。

    “最近证监会收到了一份指控深圳分部的文件,上面说宋企旗下的旭荣地产在一年内连续造假市高达13亿占比40%,现在那份文件在我手上却没有我的签名,谁能解释一下钱去哪了,陈旭嘉总经理。”

    “董事长,这个项目去年上市开盘以来就一直涨停,势头大好。当时我也亲自到总部请示过杨董了,我只是为公司着想才转融,争取短期内给子公司实现最大盈利……”

    “杨董已经退休了,你也想辞职吗。”

    “抱歉董事长,只要两天时间我肯定给您一个交代……”

    声音戛然而止,屏幕上陈旭嘉的名字消失了,董事会七嘴八舌起来。宋庭声没再说话,接过小严泡好的茶,又马不停蹄翻起了下一本文件,身侧的纸质材料堆积如山。

    会议已经开了八个小时,从早到晚,百来个高层逐渐减少,终于到了尾声。

    从上海回来后,宋庭声就不眠不休地工作了五天,小严生怕他猝死,连速效救心丸都备上了。

    沉默期间,见小严还站在一旁,宋庭声问:“有什么事吗?”

    “今天年三十,您要不要先下楼吃个饭。”

    宋庭声这才看到了屏幕上的日期,恍惚过后,以往宋宅这个时候门槛都要踩破,如今上下一片死寂,本就脆弱不堪的家在这一天终于垮掉了。

    一个人的年夜饭倒不如不吃,他觉得好笑,面上却不显,摇头说:“不用了,让管家发些红包就休假吧。”

    小严应好,也明白劝的人不对说再多都没用,无奈地离开了书房。

    宋庭声合上了笔记本,站起身,身侧书架自动灭灯,只透出温暖的几何光线,冬天的夜晚来得格外早,窗外不知何时已经一片黑暗。

    他打开手机上的天气,定位在上海,温度零下,依旧是漫长的阴雨天。

    不知道林琅的脚伤还会不会疼。

    年后几天是最平静的时期,宋庭声连轴转地飞了几个国家,借由工作麻痹自己,又难免接触到华东上海区的负责人,仅仅因为这两个字,便能轻易勾起一阵阵连绵不断的想念,像世界各地的阴雨天紧紧跟随。

    “二月底,证监会对有关于宋氏股份的调查进入监管常态化,宋氏集团目前公告表示经营情况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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