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8)

    “这是要跟他复合的意思?”陈望京问得很不客气。

    林琅听得不太舒服,皱眉反驳:“我才没有这个意思。”

    “那就打胎。”陈望京劝道。

    “啊?你再说一次?”

    林琅面色一白,下意识地摸上了肚子。

    “我实话跟你说了。”陈望京忽然变道,从中环转下了平南路,在路边随便找了个停车位。

    周围都是高耸的小区楼盘,散步的人不多,林琅警惕地盯着他,等车停稳后问:“怎么了?”

    陈望京从口袋里掏出了烟。

    “宋庭声很可能会坐牢,我家的情况也不允许我突然冒出一个私生子来,这孩子是没有父亲的,你生下来怎么照顾他呢?光靠你一个人?”

    林琅愣住了,什么叫做宋庭声会坐牢?

    “他会坐牢?为什么?”

    陈望京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个时候还要开一句玩笑话:“大难临头各自飞,你管他为什么?”

    他一下子着急了,拉了一把上锁的车门,陈望京才又正经起来,问他要干嘛?

    林琅也不知道自己要干嘛,只是下意识远离,他的手脚乱了方寸,仍坚持道:“你不要再劝我了。”

    闻言,陈望京也叹了口气。

    “我没有逼你的意思,我是想说,不如我陪你去美国。”

    林琅看着他。

    “那天就不应该相信你。”

    陈望京脸色烦躁,点了根烟,质问:“你什么意思?”

    “那你又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让我滚吗。”林琅说。

    “我还以为那天我们已经在一起了。”陈望京猛地捶了一下方向盘,“我对你还不够好吗?现在你告诉我你怀孕了,然后转头回北京找他?你钓着我好玩啊?还是觉得我能无私到去养宋庭声的孩子?”

    林琅脸一热,车内空气难以流通,不知是不是被烟熏得眼红,恼道:“本来我也不需要你照顾,开门,我要下车。”

    “别嘴硬了,你先听我说行吗。”陈望京皱眉,看着他又于心不忍,说,“在这里难免会遭人误会,我跟你一起去美国,先养胎,然后陪着你生下来后再做打算。”

    这是让他把孩子留在国外托养的意思,林琅听懂了,却并没有因此而好受一些,拒绝说:“没这个必要。”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陈望京也没了办法,只好妥协下来劝他先回家。

    林琅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到家后,他就立刻进了房间,头也不回,陈望京跟在身后看他翻出了所有证件后才上前阻止,抓住了林琅的手。

    “好了好了,琅琅。”他哄道,“坐下有话好好说。”

    林琅瞪着他,手还有些抖,往后退了一步坐在床沿。

    “你为什么说宋庭声会坐牢?”

    陈望京没想到他忽然又问起这个,其实这事还没个准头,只是内部人士在传,他只能含糊其辞地解释一句,说:“他做政治中间人行贿,搞权钱交易,还涉黑,不然你以为他怎么在北京一头独大,现在在查,估计进去也是迟早的事情。”

    “怎么……”

    林琅喃喃道,面色苍白,忽然垂下了脑袋。

    陈望京看见了晶莹的水珠直直坠落,像几颗一闪而过的流星,终于意识到林琅这是在哭。

    “别哭了,他又不值得,这是好事就笑一笑嘛。”陈望京半跪下去,揉了一把对方紧绷的脸。

    林琅没理他,站起身找来了手机,一边输入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眼泪不停地往外跑。

    陈望京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伸手把手机抽走,说:“你现在联系他也没有用。”

    “还给我!”

    林琅还想去抢,却被陈望京一把抱住了,安慰说:“琅琅你和他在一起没有好下场的,以后你就跟着我,我发誓我一定会对你好。”

    他单手比了个四。

    林琅挣了两下没挣开,听见这话哭得更凶,索性抓起了陈望京的衣服抹眼泪。

    陈望京伸手顺着他的气息,就当他是默认了,看着怀里的林琅哭得一抖一抖,反而越觉可爱,心里似猫抓一样难受,忍不住低头吻了上去。

    林琅一愣,睁开眼对上了他笑意盈盈的眼睛。

    吻的时间并不长,陈望京碰了碰他的舌尖,林琅刚想推,他就立即分开了。

    陈望京委屈道:“现任还在这里呢,你再为前任哭我就生气了,琅琅。”

    这招果然有效,林琅满脸崩溃,一下把宋庭声忘到了脑后,又气又急道:“陈望京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陈望京反问:“没有吗?”

    林琅刚哭过一着急,气就逆了,一边抽噎一边打嗝,陈望京看着他这副样子,好笑道:“行了行了我逗你呢,哭什么,我们认真谈谈。”

    “谈什么,呃。”林琅深呼吸几次,都没有把嗝咽回去。

    “关于孩子的事情。”陈望京说。

    陈望京烦躁地撩了把刘海,也没成想会出现这么件麻烦事儿,少年时被横刀夺爱的确是他心头的一颗刺,所以他才会对林琅贼心不死,现在已经很难说有多喜欢,更多的还是不甘心而已。

    但这不代表着他就轻易接受林琅的这个孩子,陈望京一面膈应,一面尽量去忽视。

    “你确定要留?”陈望京问。

    “嗯,我又不缺时间精力,养一个孩子不会太难。”

    陈望京笑一声,“这么天真啊。”

    林琅皱眉,没理会他。

    “这样吧,你养小孩,我就养着你呗。”

    “我有的是钱,才不需要你养我。”林琅说。

    “也对,那我辛苦点给你当牛做马,以后能不能让他喊我一声干爹?”

    “你想得美。”

    陈望京又没了个正形,非要把人逗恼后被赶出房间才开心。

    睡前林琅翻了很久的新闻,都没有太多关于宋庭声的信息出现,但在最近的新闻里,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那是辛词的父亲,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么快就没落了。

    死刑……

    那么大的事情,在互联网上仍旧只有小小的一角。

    他又想起了辛词,那个时候恨得咬牙切齿,过得心惊胆战,现在却觉得所有人和事都好遥远,恨也记不清了,明明这一切才过去半年。

    或许远离,是他做得最对的一件事情。

    原本想要给宋庭声发信息的手,又垂了下去,林琅按灭了屏幕,把那张孕检单拿了出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昏暗的夜灯下,林琅摸着那块模糊的黑影,猛地一愣,原来那是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即使阳光再明媚,燕城依旧是一片灰绿色。

    宋庭声在会见室外站了一会儿,四面平野,周围静得恐怖,连风也带着刀割一样的痛意。

    “进来吧。”干警敲了敲门。

    单独的会见室不大,领他坐下后,干警就退去了一旁。

    从前坐惯了包间和饭桌,两人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辛鸣山全程都盯着他,头发已经花白了,脸上似笑非笑,看似轻松却青筋暴起,拿起了对话机寒暄:“难得跟你见一面,还是如此一表人才啊。”

    宋庭声没理会他的讽刺,看见面前放了纸笔,说:“不可否认你的确是个称职的父亲。”

    辛鸣山脸色变了变,“你来不是为了夸我怎么当父亲吧。”

    “不,我来感谢你。”

    “哈哈哈那你可就得以死谢罪了。”

    辛鸣山大笑两声,宋庭声面不改色道:“你把人送去了爱尔兰后,省了我不少麻烦。”

    他的笑瞬间消失了,眼中带恨,问:“怎么,提前结束合作了还不高兴?这不就是你想要的?”

    “我想要的是杀人偿命。”

    辛鸣山眯起眼来,浑身不寒而栗。

    “你做什么孽?我儿子压根儿就没有杀人,到底有什么仇你要做得这么绝?”

    “什么仇?”宋庭声反问,“那我告诉你,本来我也会有一个孩子,可是我只摸到一手血,只要我闭上眼,就是那个孩子的尸体,是血淋淋的林琅躺在手术台上,你心疼你儿子不假,可我要怎么向他们交代?”

    “你们毁了我的一切,又要怎么向我交代?当时你背地里承揽地税部的采购项目后,狂妄得以为能瞒过我,就应该想到自己今天的下场。”

    宋庭声这番话说完,平静的表面下连心脏都开始泛痛。

    辛鸣山面露震惊,皱痕遍布而显得狰狞,因这番话久久无法回神,握着对话机的手颤抖着,回答:“如今事已至此,我是何下场都认了,只是他还年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给他一个机会……”

    宋庭声的神情终于阴沉了下去,眉目间涌上一股肃杀气,冷笑道:“刘局有没有和你说过,只要你出面指证,他最多关几年,这不就是我给他的机会?我一忍再忍,是你们一意孤行,也不知悔改。”

    “小词的前途一片光明,只不过是做了件错事,怎么能坐牢呢?”辛鸣山怒道。

    宋庭声止了笑,说:“在做错事之前就应该想想,他的前途在谁手上。”

    “你!”

    “你难道不知道爱尔兰的公司一直都是我在帮你兜底吗?千百亿的账我能平,何况一条已经不值钱了的命呢?”宋庭声忽然低声道,在对话机里失了真,听不真切。

    辛鸣山手里的对话机滑落,明白了男人的意思后,他猛地捶了一把桌子,站起身,铁链发出清脆的响声,辛鸣山举起双手砸向面前的钢化玻璃,几近咆哮:“你干了什么?他才二十四岁啊!你说我瞒着你,但敢说采购项你没有获益吗?难道你自己就摘得干净吗?你他妈迟早会遭报应!”

    干警见他失控,连忙上前制止了他的动作。

    宋庭声对面前的混乱无动于衷,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辛鸣山抓住干警大声质问,状似癫疯:“你们听见了吗?他杀了我儿子,他杀了我儿子啊!!”

    宋庭声的中指压在纸上,将纸慢慢送了过去,然后站起身,面色恢复平常说:“年纪大了,都疯了。”

    几个干警面面相觑。

    辛鸣山绝望地看着他离开,白纸黑字就压在他的面前,上面的字迹潦草随意,写着:欲其灭亡必令其狂。

    二月初,临近新年,凭借着陈望京堪比城墙的厚脸皮,两人的关系又缓和了一些。

    他偶尔会和陈望京出门吃顿饭、看个喜剧,虽然每次都会吵一会儿嘴才消停,但只有在这个时候,林琅才感受不到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

    不知道是不是年岁的增长,终于让他开始害怕一个人的生活。

    从前纸醉金迷的那五年,是很潇洒,可孤单也却从未停止,林琅现在再没勇气回去了。

    只有陈望京一而再再而三地拉住他,真心话里夹着玩笑,又或者是玩笑话里夹着真心,但好歹把他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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