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8)
过年这几日,岳钰请求傅聆放他回人界过年。
到底是没长大的孩子,思念家人也是正常,傅聆便允许了。
而虞承青便只能在北斗门过年了。傅聆将岳钰送走,看了一眼虞承青,道:“走吧,买糖吃去。”
往年过年都是他与解辛一起过年,而解辛今年已经去了魔界,今年便是他与虞承青还有几名从掌门殿调过来的侍者一起过年。
虞承青抬起头看向傅聆,却发现对方虽然是在笑,眉头却是微微皱起来的。
是还有什么事吗?他察觉到岳钰不对劲了?
虞承青拉住傅聆的手,笑道:“师父,我们去哪里买糖?”
傅聆道:“皎月城。”
虞承青:……
虞承青:!
察觉到虞承青握着他的手一紧,傅聆不满道:“你现在是我的弟子,他还能动你不成?”
虞承青:“不是……”
傅聆:“我今日就这么出门。”
虞承青:……师父我怕他朝你动手。
但是虞承青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二人便已经到了皎月城城口。
城中也是一片喜气洋洋,前几日的雪将整个城铺成了雪白色。女人们也在准备过年的东西了。男人们已经放工,带着儿女在外面采买鞭炮与一些肉馅。
不知谁家的娘子先跑了过来,往傅聆怀中塞了一把腊梅花。
似乎是刚刚从树上折下来的,上面还带着亮晶晶的白雪,一瓣腊梅沾在傅聆袖子上。
有这名姑娘开头,便不断有姑娘跑过来送花了。傅聆虽然不耐烦,但还是明白该不该发脾气,皱了皱眉,将手里的花整了整,塞给虞承青。
虞承青:“……”
傅聆在一旁开始说教:“北斗门大多数修的都是无情道,必要时断绝情谊也无关系,但万不可动凡心。”
虞承青:“……哦。”
傅聆不知道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虞承青说的,又道:“切记!”
虞承青云里雾里点了点头,一只手抱住花束,另一只手握住傅聆的手,道:“师父,我们去买糖?”
“走。”傅聆道。
皎月城城主不知为何今日一整日都没有出现,但也可以理解,毕竟此人虽然癖好特殊了一点,但该管的事情还是没有缺过的。
一日下来,傅聆买了不少东西,都进了乾坤袋。又买了些糖栗子,包在厚厚的油纸袋里递给虞承青。
虞承青接过油纸袋,道:“师父也尝一个?”
傅聆却没有伸手,而是抬起头看了看,道:“天色已晚,她应该也来了。”
听到一个“ta”字,虞承青当即支愣起了耳朵。虽然分不清楚是男是女或者年龄,但看傅聆表情,便可能是同龄人。
二人到了一家酒楼,傅聆从怀中取出一块木牌放在掌柜桌前,道:“暗香房的客人来了吗?”
那掌柜瞧了一眼木牌,便知道此人与包房的那位皆是不凡之人。又见傅聆面容清秀,语气便不自觉上扬了一点:“自然已经来了,那位小姐现在带着她家妹妹正在屋里等着您呢!”
傅聆道:“好。”
随即便伸出一只手拍拍虞承青,示意他跟随自己,一起向楼上去了。
不同于楼下热闹,越向上走便越安静,各个屋子都是用墙壁遮起来的,是以雅间。
傅聆走到一间门上贴着“香”字的房屋,推开门走进去。便听到一声清脆少女的声音:“傅叔叔!”
虞承青:叔叔?
傅聆将虞承青放到地上,拍了拍他的脑袋,示意行礼。自己也拱手抱拳道:“师姐。”
便见香案之上坐着一名紫衣女子,发髻挽成妇女状,正挑起一朵灯花放在一旁,朝傅聆微微笑道:“其他人都喊我嫂子,唯独你嘴巴甜,还知道喊的辈分小一点。”
虞承青细细想了想平时傅聆教他心法时的模样,实在想不通傅聆和“嘴甜”有什么关系。
那紫衣女子看了一眼虞承青,道:“这是……小聆,你成亲竟然不告诉我?孩子都这么大了。”
傅聆:“……他是我徒弟。”
紫衣女子:“啊?哈哈哈哈哈哈是吗,这玉似的小孩子,长得那么好看,我以为是你生的呢!”
傅聆:“……我不会生。”
方才叫傅聆“傅叔叔”的小姑娘与虞承青差不多大,此时正一本正经看着虞承青,笑道:“你不要听我娘亲乱说,娘亲不认人,只看好不好看。”
虞承青入座后,才发现这个雅间看似小的可怜,但内部竟能撑得下一个十人圆桌。
这才知晓,这大概是北斗门那几位师兄弟之间的小聚会吧。
而那位紫衣女子正是北斗门掌门欧阳掣的夫人,名作傅仙仙,也是一名剑修,是以傅聆唤她师姐,但已经不再北斗门管事。而那个小女孩便是欧阳采月,算是傅聆的一个小师侄。
随后几位仙师便陆陆续续到了,欧阳掣是最后到的,手中提着两坛酒,笑道:“今日不醉不归!”
傅聆:“我不饮酒。”
几人也并不为难傅聆,推杯换盏之间,法,但虞承青仍旧感觉到隐隐肉疼。
傅聆这手法,不像是有规律的除魔,更像是在泄愤。
魔物不是傻子,看到傅聆这般不要命的打法,自然不会前仆后继冲过来找死,来了几波之后,便不再有魔物过来了。
虞承青这才趁机冲了过去,想要阻止傅聆:“师父,不要打了……”
话没说完,虞承青便被傅聆抽了一鞭子。
虞承青:“……”
傅聆:“……滚远点!”
虞承青:“师父,你的伤……”
“滚远点,”傅聆狠狠瞪他一眼,“不然别怪我没提醒你!”
虞承青不知自己究竟如何所想,便伸出一只手,扯住穿鳞鞭,道:“师父的弟子现今只剩下我一个了,师父舍得?”
此时他才清楚看到傅聆面容,他的面色几乎惨白,眼眶与鼻尖红得有一些突出了。
便是一眼能看出这人下一秒要哭了。
毕竟这种伤心谁也憋不住。
“用不着你管,”傅聆用力扯回穿鳞鞭,奈何对方握得太紧,根本抽不动,“器修心法晦涩,我不勉强你,恰好欧阳师兄就在此处,你大可重新拜师……”
傅聆此时言行完全不如平时模样端正,可虞承青看到了傅聆另一副面孔,心上人不开心,虞承青不禁道:“弟子能做师父想要的岳钰。”
傅聆拉扯鞭子的手突然一顿,眉头便狠狠皱起来了,他抬起头看向虞承青,嘴角抽动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突然傅聆呵斥一声:“虞承青!”
傅聆受的伤不轻,加上四周魔物源源不断,二人只能暂时留在山洞之中。
但似乎是因为虞承青那句话,傅聆似乎更不喜欢他待在自己身边了。
包扎完伤口,虞承青便拿起抚浪待在洞口,二人便这么安静待了半晌,虞承青听到身后一声轻微的物体“咕噜”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滚过来了。
是傅聆随身带着的药瓶,此时滚到了虞承青手边。
傅聆在后面道:“自己敷药。”
虞承青剑法不如上一世精通,更何况方才硬闯另派本营,身上也难免有伤口。他转过身还欲说些什么,却发现傅聆已经闭眼调息了,便自己安静敷药去了。
岳钰如他所想,上一世乃至这一世都是直冲着取傅聆的元丹去的,甚至还是魔族另派的人。虽说岳钰这一次没有成功,难免日后也会有动作。
傅聆似乎很伤心……这是理所当然。
现在傅聆的身边只有他一个弟子了。
虞承青勾了勾嘴角,又想到了什么,面容扭曲一瞬,迅速恢复了。
无极地妖魔的声音逐渐减少了,傅聆便知晓是欧阳掣收拾得差不多了。果不其然欧阳掣很快便寻到了他二人。
“师弟,你说说你,一个器修,怎么每次出门都要弄出一身伤?”罗雨成剪开那一团被干涸的血迹黏在一起的布料,听到傅聆微小的“嘶”了一声。
罗雨成扫了一眼傅聆的伤口,又忍不住道:“你运气可十分太好了,处处致命伤,却能保住一条命。”
傅聆之前常常为了寻某些器材上刀山下火海,或许是点背,总能碰到某些奇奇怪怪又强大的妖兽,受伤便更是难免,每次拖着一身血回去时,总能将傅仙仙吓得半死。
后来带着法器也没有多大用——因此傅聆能活到现在,运气好也算是一方面。
欧阳掣为了寻傅聆直接闯进了另派本营,奈何似乎提前预料到了他的到来,另派只留了几只魔族留守门口,其他人尽数离开了。
欧阳掣似乎并不着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日后总得碰上……对了师弟,岳钰呢?他不是被另派抓走了吗?”
傅聆面不改色的接过罗雨成递过来的衣服穿上,系好腰带,缓缓道:“岳钰不在另派之中。”
虞承青坐在一旁,擦剑的手一顿。
傅聆不愿意让旁人知道岳钰是另派的人……他还觉得这件事是自己能处理好的吗?
岳钰亲手捅穿了他的气府两次,为什么他还是能这么云淡风轻的为岳钰撇清关系?
岳钰究竟有什么好?
虞承青隐约从嘴角尝到了酸味,与此同时,傅聆不是傻子。
岳钰确实是他很喜爱的人,但是一码归一码,此时甚至牵扯到了魔族和二重天三重天,这已经不是小事了。
或许他的内心之中还有一丝苟且,可以在另派全部覆灭前,将岳钰带走,哪怕带着他远走高飞,或者关起来……只要岳钰还在他身边,那么他对自己的伤害,可以慢慢听他解释,可以听他如何把那些事情编得富丽堂皇,然后大家皆大欢喜。
傅聆甚至在骗自己岳钰是被另派控制了。
可是眼神不会骗人。
那种眼神,疯狂的,血腥的,冷酷的。岳钰从来没有用那种眼神看过他。
傅聆似乎又头疼了。
这一次的试炼十分漫长,加上另派搅和,无极地无法再当作试炼的地方。众位弟子们便离开了。
虞承青这一次没有在无极地发现上一世名作“缠风候”的法器。
但这一世他却拿到了抚浪。
这把剑的名字虽然十分温和,但剑锋尖锐,灌入灵力后更加彪悍,莫名的对上了虞承青的胃口。
回到北斗门,傅聆便匆匆去了掌门殿探讨魔族另派的事情,而后又在半路碰到了傅仙仙,二人便去了茶水亭。
傅仙仙听过事情后,便轻轻一叹,道:“是不是有关岳钰的事情,你都要冲动解决?又不是不能商量,更何况,岳钰不在另派之中……”
听到“岳钰”二字,傅聆拿着茶杯的手一抖,茶水洒了满手。他轻轻抿唇,道:“是我的错。”
“小聆,”傅仙仙从袖中取出手帕,将傅聆手上的茶水擦干净,缓缓道,“岳钰是不是在另派之中?”
“没有。”傅聆道。
“我算着日期,告假回家的弟子这几日也该回来了,岳钰很少迟到,”傅仙仙道,“小聆,你告诉我,你是不是骗了欧阳?”
见傅聆不再说话,傅仙仙似乎从中察觉到了什么,还欲再问,却听到傅聆道:“魔族另派已经为祸多年,我不会因为私心就手软的。”
说完这句话,傅聆不再等傅仙仙问出什么,便匆匆离开了。
可话说得轻巧,傅聆面对岳钰真的能不手软吗?不可能。
今年的器修门不会再多出谁来。
解辛不会回来了,岳钰也不会再回来了。
似乎是由于刚刚开春,路上的积雪刚刚化开,踩上去会带着些水声,泥泞难行。
走上山门时,傅聆便看到站在门口等着他的虞承青。
门口的桃树勉强挺过了冬天,滴滴答答掉水,在树根处积出了一个小水洼。
虞承青看着他,笑道:“师父,你回来了。”
不知是不是傅聆的错觉,他发觉虞承青较上一世笑容似乎更多了些,更加神秘了一些。
可再深一些探查,傅聆却又什么都不清楚了。
他隐隐约约想起虞承青在无极地时说的话,只觉耳朵微微发烫,他点点头,快步走过虞承青,不去看身后人。
傅聆其实想过究竟为什么自己会喜欢岳钰,或许是岳钰身上的气质吸引他——幼时见到的教书先生也是温文尔雅的,让人很舒服。
或许是自己活着的世界太过冷酷,岳钰是唯一一个不同的人。
……可是为什么虞承青会喜欢他?
这或许是自作多情但是傅聆不得不思考一下这个问题了。
因为虞承青看他的眼神,自从从无极地出来后便逐渐不可描述。
虞承青的眼睛很好看,但这不是他直勾勾盯着自己看的理由。
满含火热,丝毫不加掩饰的看着他。
傅聆猝不及防梦见那双眼睛,眼睛的主人抓着他用力亲吻。
……傅聆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杂乱无章的呼吸声,全是他自己的。
心烦意乱的醒过来,傅聆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手腕被人抓住搁在头顶之上。
面前那双眼睛炙热无比,在漆黑的房屋之中十分明亮——正是虞承青。
虞承青弓着脊背看着他,像一只随时进攻的野兽一般,沉重的呼吸砸在傅聆胸口上,他梦里的心跳声音与此时重合在了一起。
傅聆张了张嘴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傅聆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看着虞承青的眼睛,不知为何,突然从心底便升腾起一丝奇异的感觉。
他突然想起那次假扮欧阳掣把虞承青从皎月城带出来时说的话,“谁都能喜欢男人,你不能。”
他似乎还当着虞承青的面说皎月城城主“有病”。
虞承青似乎还问他,为什么喜爱男子就是有病呢?
傅聆似乎没有回答他。
如今看来,那时虞承青并不是出于天真好奇才问的问题,很有可能就是那时他自己也喜欢谁……
喜欢谁?
傅聆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可他不是什么自视甚高的人,向来不会把什么高大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更何况那个时候他是以欧阳掣的身份出现的,虞承青当时甚至没有见过自己,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就在傅聆大脑一片混乱之时,一只手突然探上他的小腹细细摩擦,甚至还有向上的趋势。
如此突如其来的荒唐举动,将傅聆本就混乱的似乎彻底搅成了浆糊。接下来虞承青的举动,将傅聆所有的猜想都打碎了。
虞承青突然俯下身来,用傅聆梦中的姿势吻了他。
虞承青似乎不会亲,只咬着傅聆的嘴唇不放——更像是啃。手上的动作也不消停,只用蛮力去掐傅聆的侧腰,姿势像只捕猎的野兽。
傅聆稍加冷静,便召出穿鳞鞭,将虞承青绑了起来,一脚踹到了床下。
小腹刚刚包扎好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傅聆一手按住小腹,另一只手擦了擦嘴唇,发现也流血了。
这个时候,再好脾气,那就是有鬼了!
“虞承青!”傅聆脑门青筋突突直跳,扶着床榻又将虞承青踢远了一些,“你搞什么鬼!”
虞承青自从被傅聆绑住扔下床后便一动不动,任由傅聆又踢了一脚。
傅聆担心虞承青发生什么事情,便向前又走了几步,却只听到轻微的金属摩擦的声音,随即虞承青伸出手来,将傅聆扯了下去。
这样还不算完,傅聆只小心护着伤口,被虞承青用力一扯单膝跪地,随即便见虞承青空着的手将穿鳞鞭扔在了一旁。
……穿鳞鞭已经断了。
被虞承青硬生生扯断的!
傅聆险些断气:“虞!承!青!”
虞承青不再多说话,伸出双手双脚混似八爪鱼一般缠在傅聆的脖子和腰上,见傅聆已经差不多连基本礼仪都不要了,便自己勉为其难为他护住了——
傅聆闷哼一声,紧咬牙关松动了一瞬,便被虞承青趁虚而入。
他一根腿还挡在二人中间,此时亲密接触,便察觉到了某些异样。
傅聆已经气到不会说话了,他伸出一只手掐住虞承青的脖子,用力将人按在了地上。
恼羞成怒之余的傅聆伸出另一只手就要赏虞承青一个耳光,却又悬在半空中没有下来。
——虞承青的眼睛成了金色。
傅聆面容空白了一瞬,见虞承青又要挣扎,只好打了他的后脖颈,将人打晕了。
此时的虞承青与平时截然不同,此时的他听不到人说话,只会一心一意的抱着傅聆啃……和平时的乖巧模样完全不一样。
这算什么?走火入魔吗?
走火入魔不应该是大杀特杀吗?哪有这样的?
看虞承青的模样,也不像是走火入魔的样子……他还把自己的鞭子扯断了。
傅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扯开衣物看了一眼伤口:又破了,又要麻烦罗雨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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