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1/8)

    青衣男子站在虞承青面前,“嗬”了一声,阴沉道:“只是碰了碰你,你便这么欢喜?你这师父对你也不怎么好啊。”

    傅聆还站在他身后,半个身子都要靠着他了,虞承青不敢动弹,忍不住在想,傅聆会不会听到。

    ……大概不会,按他的性格,此时若是听到了大概就要蹦起来抽这个青衣服的男人了。

    青衣男子对虞承青道:“我做主,放你走。不过奉劝一句,你师父留在这里吧,若是跟着你更加危险。”

    危险?

    虞承青细细咀嚼这句话,心中不禁冷笑:将傅聆留在魔族另派本营?他的元丹都要险些被爱徒掏出来了,留在这里岂不是找死。

    更何况这名青衣男子究竟是什么身份,他并不清楚,更有大几率是另派的人,他的话不可信。

    青衣男子见虞承青不动弹,道:“我说了将你们放了便放了,还留在这里,是喜欢这里了吗?”

    他正这么说着,便见门外守着的士兵们如同被控制一般,纷纷向两边散开,为他们让出一条道路。

    岳钰不可思议看向良见影,却见对方仍旧一动不动,只紧紧盯着青衣男子。

    虞承青不敢多留,一手抓住傅聆便要离开,却发现对方走了两步,又停下了。

    “师……师父?”虞承青问道。

    傅聆没有说话,转过身指了指良见影,语气虽然虚弱到极点,虞承青还是听出了其中的怒气。只听他缓缓道:“姓赵的,别让我看见你。”

    虞承青其实并不知道那个戴着面具的人究竟叫“良见影”还是“姓赵的”,此时听到傅聆说的“姓赵的”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

    那位“姓赵的”还端坐在凳子上,回敬道:“傅仙师还是当心自己吧,指不定您两位弟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傅聆大哼一声,一手甩开虞承青握着他手腕的手,道:“走。”

    待二人离开后,良见影压制着岳钰的手才松开。

    岳钰道:“先生,他……”

    说罢他指向那名青衣男子,却发现对方也在看他。

    青衣男子道:“我对傅聆没什么兴趣,不过此时放他与……承……承青?与承青一起走是必要的。待七日后,你便可以去无极地找一找,将傅聆带回来了。”

    “为什么要等七日?”岳钰皱眉道,“那时试炼差不多就要结束了。”

    “这一次可不是他们说了算的,”青衣男子笑道,“承青刚刚成年,法,但虞承青仍旧感觉到隐隐肉疼。

    傅聆这手法,不像是有规律的除魔,更像是在泄愤。

    魔物不是傻子,看到傅聆这般不要命的打法,自然不会前仆后继冲过来找死,来了几波之后,便不再有魔物过来了。

    虞承青这才趁机冲了过去,想要阻止傅聆:“师父,不要打了……”

    话没说完,虞承青便被傅聆抽了一鞭子。

    虞承青:“……”

    傅聆:“……滚远点!”

    虞承青:“师父,你的伤……”

    “滚远点,”傅聆狠狠瞪他一眼,“不然别怪我没提醒你!”

    虞承青不知自己究竟如何所想,便伸出一只手,扯住穿鳞鞭,道:“师父的弟子现今只剩下我一个了,师父舍得?”

    此时他才清楚看到傅聆面容,他的面色几乎惨白,眼眶与鼻尖红得有一些突出了。

    便是一眼能看出这人下一秒要哭了。

    毕竟这种伤心谁也憋不住。

    “用不着你管,”傅聆用力扯回穿鳞鞭,奈何对方握得太紧,根本抽不动,“器修心法晦涩,我不勉强你,恰好欧阳师兄就在此处,你大可重新拜师……”

    傅聆此时言行完全不如平时模样端正,可虞承青看到了傅聆另一副面孔,心上人不开心,虞承青不禁道:“弟子能做师父想要的岳钰。”

    傅聆拉扯鞭子的手突然一顿,眉头便狠狠皱起来了,他抬起头看向虞承青,嘴角抽动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突然傅聆呵斥一声:“虞承青!”

    傅聆受的伤不轻,加上四周魔物源源不断,二人只能暂时留在山洞之中。

    但似乎是因为虞承青那句话,傅聆似乎更不喜欢他待在自己身边了。

    包扎完伤口,虞承青便拿起抚浪待在洞口,二人便这么安静待了半晌,虞承青听到身后一声轻微的物体“咕噜”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滚过来了。

    是傅聆随身带着的药瓶,此时滚到了虞承青手边。

    傅聆在后面道:“自己敷药。”

    虞承青剑法不如上一世精通,更何况方才硬闯另派本营,身上也难免有伤口。他转过身还欲说些什么,却发现傅聆已经闭眼调息了,便自己安静敷药去了。

    岳钰如他所想,上一世乃至这一世都是直冲着取傅聆的元丹去的,甚至还是魔族另派的人。虽说岳钰这一次没有成功,难免日后也会有动作。

    傅聆似乎很伤心……这是理所当然。

    现在傅聆的身边只有他一个弟子了。

    虞承青勾了勾嘴角,又想到了什么,面容扭曲一瞬,迅速恢复了。

    无极地妖魔的声音逐渐减少了,傅聆便知晓是欧阳掣收拾得差不多了。果不其然欧阳掣很快便寻到了他二人。

    “师弟,你说说你,一个器修,怎么每次出门都要弄出一身伤?”罗雨成剪开那一团被干涸的血迹黏在一起的布料,听到傅聆微小的“嘶”了一声。

    罗雨成扫了一眼傅聆的伤口,又忍不住道:“你运气可十分太好了,处处致命伤,却能保住一条命。”

    傅聆之前常常为了寻某些器材上刀山下火海,或许是点背,总能碰到某些奇奇怪怪又强大的妖兽,受伤便更是难免,每次拖着一身血回去时,总能将傅仙仙吓得半死。

    后来带着法器也没有多大用——因此傅聆能活到现在,运气好也算是一方面。

    欧阳掣为了寻傅聆直接闯进了另派本营,奈何似乎提前预料到了他的到来,另派只留了几只魔族留守门口,其他人尽数离开了。

    欧阳掣似乎并不着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日后总得碰上……对了师弟,岳钰呢?他不是被另派抓走了吗?”

    傅聆面不改色的接过罗雨成递过来的衣服穿上,系好腰带,缓缓道:“岳钰不在另派之中。”

    虞承青坐在一旁,擦剑的手一顿。

    傅聆不愿意让旁人知道岳钰是另派的人……他还觉得这件事是自己能处理好的吗?

    岳钰亲手捅穿了他的气府两次,为什么他还是能这么云淡风轻的为岳钰撇清关系?

    岳钰究竟有什么好?

    虞承青隐约从嘴角尝到了酸味,与此同时,傅聆不是傻子。

    岳钰确实是他很喜爱的人,但是一码归一码,此时甚至牵扯到了魔族和二重天三重天,这已经不是小事了。

    或许他的内心之中还有一丝苟且,可以在另派全部覆灭前,将岳钰带走,哪怕带着他远走高飞,或者关起来……只要岳钰还在他身边,那么他对自己的伤害,可以慢慢听他解释,可以听他如何把那些事情编得富丽堂皇,然后大家皆大欢喜。

    傅聆甚至在骗自己岳钰是被另派控制了。

    可是眼神不会骗人。

    那种眼神,疯狂的,血腥的,冷酷的。岳钰从来没有用那种眼神看过他。

    傅聆似乎又头疼了。

    这一次的试炼十分漫长,加上另派搅和,无极地无法再当作试炼的地方。众位弟子们便离开了。

    虞承青这一次没有在无极地发现上一世名作“缠风候”的法器。

    但这一世他却拿到了抚浪。

    这把剑的名字虽然十分温和,但剑锋尖锐,灌入灵力后更加彪悍,莫名的对上了虞承青的胃口。

    回到北斗门,傅聆便匆匆去了掌门殿探讨魔族另派的事情,而后又在半路碰到了傅仙仙,二人便去了茶水亭。

    傅仙仙听过事情后,便轻轻一叹,道:“是不是有关岳钰的事情,你都要冲动解决?又不是不能商量,更何况,岳钰不在另派之中……”

    听到“岳钰”二字,傅聆拿着茶杯的手一抖,茶水洒了满手。他轻轻抿唇,道:“是我的错。”

    “小聆,”傅仙仙从袖中取出手帕,将傅聆手上的茶水擦干净,缓缓道,“岳钰是不是在另派之中?”

    “没有。”傅聆道。

    “我算着日期,告假回家的弟子这几日也该回来了,岳钰很少迟到,”傅仙仙道,“小聆,你告诉我,你是不是骗了欧阳?”

    见傅聆不再说话,傅仙仙似乎从中察觉到了什么,还欲再问,却听到傅聆道:“魔族另派已经为祸多年,我不会因为私心就手软的。”

    说完这句话,傅聆不再等傅仙仙问出什么,便匆匆离开了。

    可话说得轻巧,傅聆面对岳钰真的能不手软吗?不可能。

    今年的器修门不会再多出谁来。

    解辛不会回来了,岳钰也不会再回来了。

    似乎是由于刚刚开春,路上的积雪刚刚化开,踩上去会带着些水声,泥泞难行。

    走上山门时,傅聆便看到站在门口等着他的虞承青。

    门口的桃树勉强挺过了冬天,滴滴答答掉水,在树根处积出了一个小水洼。

    虞承青看着他,笑道:“师父,你回来了。”

    不知是不是傅聆的错觉,他发觉虞承青较上一世笑容似乎更多了些,更加神秘了一些。

    可再深一些探查,傅聆却又什么都不清楚了。

    他隐隐约约想起虞承青在无极地时说的话,只觉耳朵微微发烫,他点点头,快步走过虞承青,不去看身后人。

    傅聆其实想过究竟为什么自己会喜欢岳钰,或许是岳钰身上的气质吸引他——幼时见到的教书先生也是温文尔雅的,让人很舒服。

    或许是自己活着的世界太过冷酷,岳钰是唯一一个不同的人。

    ……可是为什么虞承青会喜欢他?

    这或许是自作多情但是傅聆不得不思考一下这个问题了。

    因为虞承青看他的眼神,自从从无极地出来后便逐渐不可描述。

    虞承青的眼睛很好看,但这不是他直勾勾盯着自己看的理由。

    满含火热,丝毫不加掩饰的看着他。

    傅聆猝不及防梦见那双眼睛,眼睛的主人抓着他用力亲吻。

    ……傅聆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杂乱无章的呼吸声,全是他自己的。

    心烦意乱的醒过来,傅聆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手腕被人抓住搁在头顶之上。

    面前那双眼睛炙热无比,在漆黑的房屋之中十分明亮——正是虞承青。

    虞承青弓着脊背看着他,像一只随时进攻的野兽一般,沉重的呼吸砸在傅聆胸口上,他梦里的心跳声音与此时重合在了一起。

    傅聆张了张嘴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傅聆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看着虞承青的眼睛,不知为何,突然从心底便升腾起一丝奇异的感觉。

    他突然想起那次假扮欧阳掣把虞承青从皎月城带出来时说的话,“谁都能喜欢男人,你不能。”

    他似乎还当着虞承青的面说皎月城城主“有病”。

    虞承青似乎还问他,为什么喜爱男子就是有病呢?

    傅聆似乎没有回答他。

    如今看来,那时虞承青并不是出于天真好奇才问的问题,很有可能就是那时他自己也喜欢谁……

    喜欢谁?

    傅聆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可他不是什么自视甚高的人,向来不会把什么高大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更何况那个时候他是以欧阳掣的身份出现的,虞承青当时甚至没有见过自己,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就在傅聆大脑一片混乱之时,一只手突然探上他的小腹细细摩擦,甚至还有向上的趋势。

    如此突如其来的荒唐举动,将傅聆本就混乱的似乎彻底搅成了浆糊。接下来虞承青的举动,将傅聆所有的猜想都打碎了。

    虞承青突然俯下身来,用傅聆梦中的姿势吻了他。

    虞承青似乎不会亲,只咬着傅聆的嘴唇不放——更像是啃。手上的动作也不消停,只用蛮力去掐傅聆的侧腰,姿势像只捕猎的野兽。

    傅聆稍加冷静,便召出穿鳞鞭,将虞承青绑了起来,一脚踹到了床下。

    小腹刚刚包扎好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傅聆一手按住小腹,另一只手擦了擦嘴唇,发现也流血了。

    这个时候,再好脾气,那就是有鬼了!

    “虞承青!”傅聆脑门青筋突突直跳,扶着床榻又将虞承青踢远了一些,“你搞什么鬼!”

    虞承青自从被傅聆绑住扔下床后便一动不动,任由傅聆又踢了一脚。

    傅聆担心虞承青发生什么事情,便向前又走了几步,却只听到轻微的金属摩擦的声音,随即虞承青伸出手来,将傅聆扯了下去。

    这样还不算完,傅聆只小心护着伤口,被虞承青用力一扯单膝跪地,随即便见虞承青空着的手将穿鳞鞭扔在了一旁。

    ……穿鳞鞭已经断了。

    被虞承青硬生生扯断的!

    傅聆险些断气:“虞!承!青!”

    虞承青不再多说话,伸出双手双脚混似八爪鱼一般缠在傅聆的脖子和腰上,见傅聆已经差不多连基本礼仪都不要了,便自己勉为其难为他护住了——

    傅聆闷哼一声,紧咬牙关松动了一瞬,便被虞承青趁虚而入。

    他一根腿还挡在二人中间,此时亲密接触,便察觉到了某些异样。

    傅聆已经气到不会说话了,他伸出一只手掐住虞承青的脖子,用力将人按在了地上。

    恼羞成怒之余的傅聆伸出另一只手就要赏虞承青一个耳光,却又悬在半空中没有下来。

    ——虞承青的眼睛成了金色。

    傅聆面容空白了一瞬,见虞承青又要挣扎,只好打了他的后脖颈,将人打晕了。

    此时的虞承青与平时截然不同,此时的他听不到人说话,只会一心一意的抱着傅聆啃……和平时的乖巧模样完全不一样。

    这算什么?走火入魔吗?

    走火入魔不应该是大杀特杀吗?哪有这样的?

    看虞承青的模样,也不像是走火入魔的样子……他还把自己的鞭子扯断了。

    傅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扯开衣物看了一眼伤口:又破了,又要麻烦罗雨成。

    傅聆不想再多待在这里一秒,便匆匆在屋中下了结界,推开门去找罗雨成了。门外太阳已经冒出了头,仆从们也从山下走来收拾庭院。

    厨娘玉兰刚刚从山脚下带来些玉米,打算对傅聆讲述一下如何在厨房中大展身手的计划时,却被傅聆推出门外了。

    不仅如此,一些在院中扫地的仆从也被傅聆请了出来。

    玉兰不解道:“仙师,你这是做什么?”

    便见傅聆摇了摇头,道:“我出去一趟,在我回来之前,谁也不准进去。”

    “要出去,也要将衣服穿好呀,”玉兰小声嘟囔着,突然嗅到空气中一股血腥味,“仙师……”

    话没有说完,便见傅聆身形一歪,脑袋磕在了门口的桃树上。

    玉兰惊呼一声,伸手去扶,却发现傅聆小腹一侧的伤口已经裂开了,鲜血将那层雪白布料染成了红色。

    虞承青尚且在梦中,只隐隐约约梦到自己走进傅聆房中,看到他一身薄衣掩体,身形在其中隐隐约约。他顿时只觉手脚不听使唤,伸手去碰傅聆,却看到对方手中握着一把戒尺。

    傅聆缓缓道:“《心法》第三十九页中,用来抑制灵石阵的武器是什么?如何打造?”

    虞承青:“……”

    哪里不对?

    他猝然睁开眼,只觉一股奇异的恐惧感涌上心头。正这么想,便见罗雨成推开房门,撇了他一眼:“醒过来了?”

    虞承青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罗雨成会在这里,也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罗雨成会来到他的房间。

    罗雨成缓缓道:“日上三竿了。”

    在虞承青印象中,罗雨成一般是带着笑容的,比较好欺负一些,脾气也是软乎乎的,一副任人欺负的模样——但今日的罗雨成态度似乎来了一个大转弯。

    虞承青道:“师伯今日怎么会在这里?”

    话未说完,便见罗雨成端着茶杯的手一顿,随即便将茶杯重重砸在了桌上。罗雨成道:“你师父身有重伤,你让他好好休息就怎么了?”

    虞承青:“……?”

    罗雨成并没有理会虞承青的表情:“有什么事情不能天亮了再问吗?非要大半夜的打扰人睡觉……”

    虞承青:“……???”

    罗雨成继续道:“现在好了,你师父这几日都不用在这里待着了,跟我回医修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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