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野人(1/8)

    深夜静谧,大海隐在夜se中,是深蓝的黑。

    海浪翻卷,扑刷着嶙峋崖壁,来时凶猛,去时无力。

    初夏的夜风在深夜没什么杀伤力,不及冬日的万分之一。

    崖上一行人的声音在被夜风吹散,逐渐清晰。

    两辆车停在不远处,不知是怎么开上这荒凉又崎岖的山崖。

    “戚大小姐,一个人赴约,未免也太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了。”为首的男人靠在车上,手捏一只打火机,一甩一甩,火机盖合上又打开,一声一声,清脆在夜里。

    戚喻斜他一眼,懒懒道,“来已经是给你脸了。”她打了个哈欠。

    说起来,这个赌约戚喻应下,在外人看来,戚大小姐好日子过多了,脑子坏了。

    戚大小姐家里往上数三代都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财富一代代积累下来,几辈子不愁吃喝。家中产业涉及各行各业,她父亲只有她一个nv儿,毫无疑问,将来nv承父业,身价几何已不可估量。

    而今晚的赌局形式是来自东亚的一个叫做swi的赌车。双方踩油门往崖边开,谁先刹车谁输。

    生si由命。

    残忍的,孤注一掷的赌博形式。往往是亡命之徒走投无路之人最后搏一把,赌一线生机才会诞生的赌局。

    可戚喻不属于以上两种任何一种。

    她应下赌约只是因为有趣。

    仅此而已。

    前几天这个叫阿梁的男人带着几个兄弟来找她。

    他的好兄弟阿栋在戚喻的酒吧做工,提前预支了好几个月的钱,结果全部赌光,又不想还债,躲起来不再去酒吧上班,被戚喻的人找到,一顿好打,揪回店里做工还债。

    阿梁为了拯救兄弟找戚喻交涉,提了一个让她感兴趣的赌约。

    和他赌一把。

    如果她赢了,他和阿栋还有他身边的兄弟免费给戚喻打工,做什么都行,直到还清债。

    如果她输了,就要免掉阿栋的债,她放人。

    很好笑的赌约。

    好像他们自我感觉自己很值钱的样子。

    她赢了没什么好处,输了倒要损失一点钱。

    自作聪明,自不量力,自作多情。

    只是当他提出赌博形式时,戚喻的眼睛亮起来。

    “可以。”她应下。

    “我会准时赴约。”

    “阿豪啊,等会我赢了,别忘了你的赌注哈。”

    拿打火机的男人脸sey沉,手停了一下,“我叫阿梁。”

    “都一样。”

    戚喻转身拉开车门坐进去。

    阿梁脸se疑惑且怪异,“大小姐,别开玩笑,你要亲自赌?”

    车窗开着,戚喻清晰听见他的疑问,歪头看他,“对啊,怎么了。”

    阿梁脸se有些发白。

    他没想到这个戚大小姐会亲自上场。

    提出这个赌约其实自己也在赌,赌这个大小姐不过是个纨绔子弟。

    越有钱的人越怕si,越怕事。

    可如果她出什么事,他们这群人会si得很惨。

    阿梁和身边人交换了个眼se。

    “大小姐,我们不着急,可以慢慢等你的人过来。”

    戚喻检查了下车里的设备,“不用等了,没人过来。”

    半开的车窗,她露出一双眼睛,“怎么,你怕啦?”

    她的眼睛慢慢弯起来,紧紧盯着阿梁,“你可不要说,你不赌啦。”

    阿梁觉得冷,好像被什么缠上一般。骑虎难下。

    不过仍有补救之法。

    人各有各的活法。

    他拉开车门上车。“好吧,大小姐,那我们速战速决吧。”

    双车启动,尖锐又轰隆的噪音在深夜的山崖格外刺耳响亮。轮胎在原地摩擦,飞溅尘土微小石子。

    夜风呼啸,双车如离弦之箭——

    十米,九米,八米——

    阿梁猛然踩下刹车,身t由于剧烈的惯x前倾,重重撞在挡风玻璃上。

    而他还未平静下心绪,就听见周围兄弟的惊呼。

    那位戚大小姐,掉下悬崖了。

    阿梁手抖着解开安全带下车,跑到崖边往下看。

    漆黑海水翻涌,看不到任何人车的痕迹。

    “梁哥,这不能怪我们,那个nv人根本是个疯子。我们看的很清楚,哪怕到了边上她也没有刹车的意思。冲出去好远。”

    阿梁手心额头冒汗。

    这个大小姐,为了赢,竟然连命都不要。

    疯了,真的疯了。

    前几日提出赌局的自己在这个时候显得分外可笑。

    地面几道深刻的车辙印。

    两条车辙印凌乱,在最后刹车的地方堆叠在一起,车辙印方向清晰,直接碾过崖边。

    夜风有些冷了。

    周围很静。

    静的像是真空。

    戚喻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游出来。

    还好车没翻,直直掉进海里。要是翻车她头朝下,ga0不好一慌真的会淹si在海里。

    可她真的会淹si吗?

    她没有试过这种伤害身t的办法。暂时没有答案。

    深夜的海并不很漆黑,月的穿透力竟格外强。

    她不知道自己在多深的位置,但是仰头可以看到飘荡的潺潺的月光。

    海水冰凉,但似乎更安静些。

    趁着x中还有些许氧气支撑,她闭上眼,任由自己随浪沉浮了会。而后她睁开眼,往上划,游到车顶一蹬,借力浮出水面。

    甫一接触到空气,求生本能迫使她大口呼x1。

    眼前模糊,此时才感觉到身t的不适。

    应该是汽车下坠的冲力冲击到她的身t,不知有没有伤到内脏。

    但是没关系,她不会si。

    戚喻摆动手臂,往滩岸上游去。

    海浪轻柔地裹挟着她,像母亲的手抚0她的身t。颠颠荡荡,费了番功夫才游上岸。

    戚喻真的没力气了。

    她感受到地面上细软的沙土,cha0sh,松软。手指扎进去,安心昏迷过去。

    不知名鸟在上空盘旋,清晨的第一缕yan光照在沙滩,笼罩这片海滩的不速之客。

    戚喻睡了长长的的一觉。无梦。

    睡眠和si亡一样,意识无知无觉消失,人t动作机能暂时或永久停歇。

    戚喻睁开眼已经很久了。

    这只不知名大鸟站在她旁边,不知是不是在试探她是不是si了,准备啄食她的身t。

    她一开始打算在鸟靠的更近准备下嘴时抓住这只鸟,拔了它的毛,烤鸟吃。

    可它迟迟不动。

    狡猾的丑鸟。

    戚喻没了耐心,支起身t驱赶它,“滚吧,丑鸟。”

    大鸟受惊,扑棱着翅膀飞走。

    戚喻伸展身t,感受了下,身t机能应该已经恢复,已经没有昨晚在水中的沉痛感。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环视一周。

    看来要做一个礼拜的野人了。

    她找了个没太yan的地方坐下,发呆。

    身上的衣服已经g了,鞋袜还没有,她脱下鞋袜,晾晒在yan光下。

    赤脚踩在温热的沙滩上,戚喻踢着沙子,有些无聊。

    一望无际的海在日光下波光粼粼,泛着光,有些晃眼。

    戚喻眨了下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昨晚和她一起掉下海的车浮上来了。

    海浪推着车,一波一波将车送上岸。

    戚喻大喜。

    她在车里挑挑拣拣,把能用的东西拿出来,手扶箱的东西没有灌上水,存放在里头常年不用的打火机成了救命的火种。

    b较遗憾的是,车将将停在海滩边,轮胎浸在水里,不能作为晚上的休息点使用,ga0不好会被海浪再次带到海里。

    不过这也足够了。

    吃饭只能靠自己了。

    戚喻退回到y影处,手臂撑在腿上,托着下巴,再次发呆。

    身后草丛簌簌,戚喻还未转身,几个瓜果滚到她身前。

    “咦?”她带着疑惑回头寻找瓜果的主人。

    偌大的岛上,只有她一个人影。

    可能是猴。

    动物的善意b起人类纯粹又简单,它们不需要回报也不需要利益交换。只是想给就给了。

    戚喻啃了一口红果,回身对着没有人影的草丛喊,“谢谢你哦。”

    吃饱喝足,戚喻靠着树g睡去。

    再睁眼时,天已擦黑,不远处有火光,稳定的持续的燃烧。火堆旁边坐了一个人,拿着树枝拨弄着火。

    戚喻清醒了。

    这岛上不止她一个人。

    她看清那个人的背影。

    看身量是个男人,上半身0着,头发看起来没剪没打理,乱乱的。

    警惕心起,但又不能坐以待毙。

    如果是正常人,两人可以在岛上相互扶持,想办法一起活下去,平时说话也能解个闷。

    但如果不是正常人。

    极端环境下。人,是会吃人的。

    不过至少现在,还不会发生这件事。否则她刚才睡着已经进了人的肚子。

    戚喻捡了两个果子拿在手里慢慢靠近。

    “这个,是你给我的吗?”

    天se昏暗,唯一的光源除了暗淡的月,便是眼前的火堆。

    火堆上架着树枝在烘烤两只剥了皮毛的鸟或者j。烤r0u的气味弥漫,香的戚喻有些心猿意马。

    她看不清他脸的本来面目。

    他脸上脏脏的,又被乱发遮住。

    那人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果子,嗯了一声。

    很冷漠。很不在意。

    释放善意给戚喻东西这件事似乎只是一件顺手的事。

    戚喻稍微放心些,说话也松弛起来。

    “你什么时候被困在这里的?我是昨天。”她坐下来,和他隔着一些距离。

    他不说话,戚喻啃着果子悄悄抬眼觑他,在他眼神要看过来时又迅速垂眸装作专心吃果子的样子。

    烤好的r0u被叉着递到她眼前,“吃。”

    戚喻惊喜,“给我的?”

    “嗯。”

    “啊,谢谢你。”戚喻欢欢喜喜接过,张嘴吃r0u。

    “你人真好。”

    吃完饭,男人不声不响的熄灭火堆离开,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话。

    戚喻蜷缩在树下,盖着从车上拿下来的毛毡,睡了一晚上。

    这次醒的早,她估0着时间大概是六七点钟左右。这个时候的温度是有些凉的,她坐起身,拢了拢毛毡,靠在树上清醒。

    从她的方向看,左侧九点钟方向,那个男人又出现了。在树林里走来走去,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他像野人,又并不是野人。让他说几句话困难的要si,八杆子打不出一个p。

    不过这样也行,至少对她看起来没什么威胁。

    休息够了,戚喻站起来去海边洗漱。说是洗漱,也只是简单的洗把脸,漱漱口。

    太无聊了。

    野外生存最需要克服的不是物质上的生存问题,而是jg神上巨大的空洞感。

    但好在,这里并不只是她一个人。

    戚喻往树林深处走去。

    说是深处,其实也不是很深,树林入口处有一个小山洞,洞外有火堆残枝。

    戚喻冒出一个想法。

    他昨晚不会是特地跑去海滩那给她做饭吃吧。

    奇怪。

    g嘛对她这么好。

    如果脱离这个环境,别人对她好,她不会觉得有什么特别。大部分不熟的人释放的善意,都是有所求。

    她在山洞外叫了一声,“哎。”

    没人应。

    她试探着往前走几步,想看看洞里有没有人。

    “找我做什么。”突然而出的声音吓了戚喻一跳,她转身,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离得很近。

    出乎意料,他身上并没有那种常年不洗澡的怪异味道,没什么特别气味。

    近了看才感受到他t型的高大,几乎将她挡了个严实。戚喻往后几步,拉开距离。咕哝,“什么时候过来的……”

    “找我做什么?”他又重复一遍。

    戚喻仰起脸笑,“找你聊聊天嘛。”

    “没有可聊的。”他越过她,进了洞。戚喻也跟着进去。

    洞内陈设好像是刚刚摆上去。他刚才忙来忙去就是g这个?

    男人不知哪找来的树叶g草在洞侧铺陈好,站起来,扑了扑腿上的碎叶。

    戚喻搭话,“你今天刚搬进来呀。”她转转眼珠,露出甜笑,“我可以住进来嘛?”

    “就住几天,过几天我的人就来接我了。”

    海上天气多变,昨晚她睡在沙滩上安稳度过一晚,难说后面几天会不会变天。现在现成的住处在眼前,这个人看起来也不坏,g脆争取下。

    “我不会白住你的,等我出去了你想要什么可以来找我,我会报答你的。”她又加一个砝码。

    男人不说话,起身又去洞外忙活。

    戚喻追出去,“那你答应了是嘛?”她围着他转圈,他走到哪,她跟到哪,“答应啦?答应啦?”

    她仰着小脸看他,确定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哼着歌把毛毡抱过来,在洞的另一侧铺好自己的床。

    男人忙活完,在洞口坐下。

    戚喻捞起一根树枝戳了戳他的后背。

    “你叫什么呀?”

    “我叫戚喻。”

    “你呢。”

    他身t往前缩了缩。

    戚喻撂下树枝,直接坐到他身前。

    “你躲什么。问你名字你也不回答……”

    洞外的光正照在他脸上,虽然仍是满脸w黑,戚喻却觉得这人的五官不会丑。

    她好奇的打量他的脸。男人侧过头去站起身。

    “哎,你去哪……”

    中午,戚喻跑去海里捉鱼。

    他昨天请她吃j,今天她请他吃鱼,有来有往。

    火架起来,烤鱼的油香格外馋人。戚喻招呼男人。

    “哎……那个……你……”

    真烦,他也不说自己叫什么,她叫他都不知道要叫什么。

    算了,随便给他起个名吧。

    “小黑,过来吃鱼啦。”

    男人闻声走过来,“我不叫小黑。”

    戚喻已无所谓他叫什么,把鱼伸到他面前,“来,尝尝。”

    小黑接过。

    鱼尾烤的su脆,戚喻嚼一口,满嘴su香。

    “小黑,过几天我离开这里,我带你一起走吧。”

    小黑小口吃鱼,不像戚喻饿si鬼投胎一般进食,“不走。”

    戚喻疑惑。这个鬼地方根本不是人能呆的。他不走呆在这里g嘛。

    “你是这里的当地人?你是野人?”

    “不是。”

    人各有命。愿意呆在这里就呆在这里吧。

    “你在这里生活多久了?”

    “一直。”

    “一直?”戚喻睁大眼,这是纯种土着野人了。

    但是书里电视上的野人并不是他这样,他身上的一些习x并不很原始,不是没见过现代人的样子。

    戚喻谨慎吃鱼,“嗯……野人……会吃人吗?”

    “不是野人。”

    他说,“会。”

    戚喻慢慢站起来,谨慎后退。

    “嗤……”

    戚喻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刚才那一声细笑确确实实是小黑发出的。

    戚喻愤然又坐下,狠狠瞪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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