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他的猫(1/8)

    我也曾经向往过拥有力量后将会如何。

    实验很疼,但身体的各项能力却在切实地增长,冰冷的实验数据中,我看到了一向严肃冷硬的琴酒微微颔首,露出了微不可查的满意微笑。

    家人?

    我收紧了手里抱住的黑色兔子玩偶。

    那是上次实验过疼,我无意间抓伤了身体后,琴酒送给我的。他说以后疼就抱住这个,不要私自损害自己的身体。

    我们是家人吧。

    琴酒摸了摸我的头,他递给我一颗糖,说头发该剪了。

    然后他让我拿着刀,捅进眼前这个他带来的叛徒身体里。

    我无法长出铁石心肠,面对尽在咫尺的泪水和哭声视若罔闻。

    所以我也无法和琴酒成为家人。

    尽管我的人生已经驶向了布满邪恶与堕落的道路。

    捡到猫是个意外。

    在那个下雨天,刚做完任务回来,这只黑色的毛球就浑身湿漉漉,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赖住了我。

    我把他带回了家,洗净雨水吹干后,它不再是个丑陋的毛球,而是一个黑色的漂亮小家伙,会软软地发出喵喵的声音。

    像是命运的遇见,看着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的大雨,我决定把它留下来。

    大多时它都很安静,自己在家也能玩得很开心,可能是经过了太多流浪,害怕被抛弃,和其他猫相比,它总是显得过于乖巧。

    尽管如此,当我又完成一个任务,在漆黑的房间里麻木地抱着黑色兔子时,它还是关心地悄悄进来,跳到我的身前,用柔软又湿漉漉的舌头舔着我的手。

    无论这双手叠加了多少罪恶,小猫依然会爱着我。

    在明白这点后,心里痛苦和纠结的硬块竟然就这样短暂的溶解了。有了它,好像即使堕落到地狱深处我也可以不在乎。

    世界已经疯了,或者疯的是我。

    所以,琴酒为什么要我杀掉我的猫。

    我想过无数拖延的理由和借口,最后偷偷地把小猫放走,然而得到的只有琴酒带来的小猫尸体。

    它太傻了,本来已经离开,却悄悄地跑回来,正好遇见过来的琴酒,于是被琴酒扭断了脖子。

    此事之后,每每忆及那天,我便不由自主地想象自己就是那只黑猫,迷茫地被主人抛弃,因为留恋过去的温暖,匆匆向家跑去,却在路上被人毫不留情地杀害,带着遗憾和不解死去。

    这种绝望窒息般的想象,宛如恶灵缠身般,伴随我渡过了无数难以入眠的夜晚。

    于是我明白了,死的人应该是我。

    遇到诸伏景光是一个意外。

    我知道我们的关系始于谎言,我卑鄙地利用了他人的善心,只是为了得到片刻的幻想与喘息。

    在这个美好又绚烂的梦里,一切都是这么的令人沉迷,让人不忍心打破这片镜花水月,去面对那残酷战栗的现实。

    离开我一定是个正确的决定。

    现在,所有的疯狂和错误都会被纠正。

    这是我罪有应得。

    ————

    “你们有谁看到森月了吗。”萩原研二拦住他的同期同学询问。

    “森月?不知道啊……”同期同学想了一下才想起森月是谁,然后摇摇头。

    “怎么一个个都神神秘秘的,班长去找女朋友也就算了,zero和hiro拍完照也不见了,一晃神的时间就剩咱们俩了。”松田阵平双手枕在脑后吐槽着。

    他们刚换完衣服,想要找关系比较好的几人一起吃顿饭,结果哪也找不到人,打电话都打不通。

    毕业就删联系人?也太过分了吧!亏他还想打听打听他们将来去哪,以后好经常联系呢。

    “感觉有些担心……”萩原研二蹙起眉。

    今天的诸伏景光和森月总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两人之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又一起消失,再结合森月之前做过的事,让他有了一些不安的预感。

    “总不能又遇到什么案件了吧。”松田阵平倒是想到了他们在警校期间活跃且不安分的种种壮举。虽然最后外守一的死亡给他们泼上了一盆冷水,但是仍然浇不灭他们火热的心。

    “不知道……等下,hiro,给我发信息了,郊外,桥……遭了!小阵平我们快走!”萩原研二瞳孔一缩,拽着松田阵平就要去打车。

    “诶,等等,发生什么事了。”松田阵平听到幼驯染这么严肃焦急的声音,也紧张地跟着跑起来。

    郊外?杀人案??

    “路上和你说,小森月可能要出事。”

    “哈?”

    森月沿着他和诸伏景光去过的地方走了一圈,最后来到这个地方。

    这里河水湍急,稍微流淌一会儿就能归于大海,变成尸体满身疮痍的身体最终会融进海水里。

    所以在别人眼中,他只是消失了,并不算死亡。

    这样诸伏景光和那些热心友善的同期们就不会因为他的死亡而感到愧疚不安,他们会相信他一直活在世界的某处,直到彻底忘记他。

    只要他跳下去就好。

    说起来他站在这里的时间也有些长了,他只是想把他和诸伏景光一起经历的事情再回忆一遍。

    真的是十分温暖,让他能信心百倍的抵御河水的冰冷,没有痛苦的死去。

    既然这样……

    “森月!!”

    一个十分熟悉又焦急的声音回荡在这片空荡之处。

    是萩原研二。

    森月看过去,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两人喘着气跑来,在离他不到十米处,看到他本能地把住护栏,似乎要跳下去时,又双双停下。

    “那个,你先冷静一下。”萩原研二不顾额头的汗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这种表情出现他身上总感觉有些不相配,他还是适合那种笑眯眯,像只狐狸似的,游刃有余的样子,森月想。

    “我理解你的心情,每个人都会经历一些糟糕的事。”松田阵平喘匀了气,想起诸伏景光之前问他的事,和对他的叮嘱,继续说:“比如说我啊,前一阵也有一次糟糕的经历。”

    森月转头向他看去。

    发现自己吸引到森月的注意力后,松田阵平连忙说:“我把我心爱的连帽衫拿去洗了,结果抽绳全部跑出来了!你看。”说完,他还示意地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连帽衫的抽绳处。

    森月也跟着看去,果然那里什么只有两个孔洞,看起来光秃秃的。

    说起来,他之前也有件连帽衫在洗完之后抽绳跑了,还是景光帮他串上的……

    就在他因为想起之前的事情稍一愣神之时,一片阴影带着破风声迅速向他扑来,拽住他的手,牢牢地把他按在地上。

    原来松田阵平在那边瞎扯时,萩原研二一直暗中观察着森月的神情,一发现有破绽之处,就立刻向他扑去,用身体地重量把森月压到地上。

    森月闷哼一声,就要挣扎起身,另外一只大猩猩松田阵平又迅速压上。

    两只大猩猩压在身上,森月彻底动弹不了了。

    “你们……从我身上下来。”被压死这总不算是他期待的死法。

    况且今天已经被人看到了,考虑到他们的心情,森月已经放弃今天的自杀了。

    “不行,下来的话你又要跳下去怎么办。”松田阵平非常直白地说。

    森月看向他靛青色的坚定眼神,脸色因为喘息困难而有些涨红。

    这家伙,近距离看确实挺好看的,松田阵平心里嘀咕着。

    实在是幼驯染平日里总是不自觉地和他念叨这件事,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如此要紧关头想到这个。

    “要,喘不过来气了……”

    森月感觉自己眼泪都要被逼出来了。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啊。

    “阵平酱,要不你先下来吧。”

    萩原研二也才发现自己的幼驯染竟然这么沉,平日里他吃的有这么多吗??

    看到森月脸色状态确实是不太好,松田阵平摸摸自己的小卷毛,尴尬地从两人的身上爬起,身下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萩原研二撑起身体,把森月从地上拉起来,顺便帮松田阵平道歉:“抱歉啊,阵平酱有些时候是有些冒冒失失的,但是他心不坏,只是一踩油门就停不下来。”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的。”松田阵平诚恳道歉。

    ……下次是什么意思?

    森月不明白松田阵平的意思,另外刚才萩原研二压在他身上时,他感觉有一些不对的地方。

    “啊,今天也不早了,一会儿森月和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萩原研二露出笑容。

    ……这会儿到是看不出来不妥了,又变成了狡猾的狐狸。

    “对啊,一起去吧,今天萩请客。”松田阵平热情地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和萩原研二一左一右推推攘攘地把森月从那座桥上带走。

    ————

    诸伏景光站在桥的背面,虚脱似的背靠着桥柱缓缓坐下。

    差一点。

    他单手捂住眼睛,冷汗从额头流下,后知后觉的泪水湿润了手掌。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这样对森月,他明明应该想出一个更合适的方式。

    如果森月跳下去——

    无论他付出什么代价,也一定要救他上来。

    吃完饭已经是晚上时间了,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两个人磨磨唧唧东拉西扯就是不放森月离开。

    一会儿说要去超市买东西,一会儿说要去海边看夜景,几个人拿着在超市买的罐装啤酒坐在沙滩上,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大多数时候森月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好在两个人很会活跃气氛,聊天话题没有断过,松田阵平差点趁着酒意被萩原研二忽悠跳个舞,然而看到森月漆黑不见底的眼眸时,不知为何突然打了一个冷颤。

    ……只是普通的在看他而已,按理来说应该不算什么,但是,但是总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就好像有个奇怪的,不属于人类范围内的生物在看他。

    “诶,阵平酱怎么了,突然发呆了。”萩原研二笑着调侃着。

    “不,没什么。”松田阵平拿起啤酒,掩饰性地狠狠喝上一口。

    他感觉到“森月”仍然在注视着他,注视着他的裸露的皮肤和正在滚动的喉结。

    汗毛瞬间立起,身上不受控制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似乎听见了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哪里不太对。

    不,也不能这么说,他其实对森月并不是太了解,只知道这个同期有过轻生的意向,虽然今天在桥上时也吓了他一大跳,但那时的森月绝对没有给他这种感觉。

    偷偷地瞥了一眼森月,森月正一脸正常地接过了萩原研二递给他的扒开的香蕉,察觉到他的目光后,咬了一口香蕉,疑惑地看向了他。

    ——一切都很正常,萩甚至还递给他一个剥掉皮的橘子,被他顺手接过,刚才那种莫名而奇怪的感觉也消失不见,周围海风习习,他左右张望几下,心理上不知什么时候压上的巨量压力缓缓散去。

    刚才,发生什么了?

    松田阵平不解地把手中的橘子吃掉,清甜的味道很快就让他忽视掉了刚才莫名其妙的违和感。

    也许是突然直面同期的生死让自己有些反应过度吧,他这么说服着自己,顺便给森月一片橘子。

    森月接过时,松田阵平的身体带着自己也说不清的紧张和防备感,不过看到森月毫无防备也面无异色地把橘子吃下时,终于松了口气。

    果然是自己反应过度了,他想。

    可是被看一眼就紧张成这样,难不成自己对森月抱有特别的想法?

    他想到在桥上时,森月被他压在身下无法反抗,只能用漂亮,无奈,好像还带着水色的黑色眼睛看着他的情景。

    这,不太对劲吧……

    松田阵平又偷偷地看了一眼正在被萩原研二投喂的森月。

    “阵平酱,别光顾着喝酒了,你也来吃点。”萩原研二往他手里塞了一个面包。

    松田阵平郁闷不解地把面包往自己嘴里塞去。

    在萩原研二公平地投喂之下,几个人坐在那里吃吃喝喝。

    如玉般皎洁明亮的月亮越升越高,海面随着微风轻轻翻滚,间或反射着远处的灯光,如同闪烁的星星倒映进大海。

    差一点就融入海里了,森月望着远处想。

    如果他们不来,自己现在应该就沉没或者漂浮在这片海域里吧。

    那会是种什么样的感受呢?黑暗,寒冷,永远被海水包围,直到失去原来的模样,被鱼群啃食,和海水融为一体。

    总归不会是现在这样,吃着味道很好的食物,能感受到两位同期温暖的体温,萩原研二经常亲昵地靠近他,松田阵平也时不时地偷看他。

    沉溺在这种温暖中,有一种被海水淹没的溺毙感,会让他分不清现实与幻想的境界。就好像他现在已经沉没于深海,深色的天空是海面的界限,上面倒映着月光,星辰,和许多看不清身影的鱼,而自己顺着海水越沉越深,在海底昏昏沉沉地幻想着自己正在和同期一起吃饭看海,遥望着远处的月光。

    萩原研二很体贴细心,松田阵平也一直照顾着他的心情,一切都过于梦幻了。

    森月闭上眼睛,意识沉入黑暗。

    突然感受到肩头一沉,萩原研二连忙扶住森月的身体,看到他胸口规律地起伏着,呼吸也很沉稳,内心松了口气。

    ……看起来森月没有趁他们不注意,偷摸给自己毒死。

    “阵平酱,森月睡着了。”萩原研二小声说。

    “啊,给他送回家?他住在哪里……”松田阵平咬着面包,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给他丢到家里,明天他还能活着出来吗。”萩原研二担忧地说。

    “说的也是,要不你把他带回家?”

    “……考虑到将来上班方便,我最近买了一辆代步车,房子的问题还没有解决,目前也是借住在我姐那里。”

    萩原研二也很苦恼,早知道毕业后能把森月捞到手,他肯定会先租一个合适漂亮的房子。

    ——好在现在也不算晚。

    “呐,阵平酱,最近几天晚上小森月就拜托你看着了,千万别让他单独行动!”

    松田阵平非常心虚:“哈?我吗?我我太勉强了吧。”

    “别让他落单就行,其他的应该也不困难吧,森月酱也不是个很难相处的人。”

    可是我现在有很多事情没想明白啊!松田阵平在内心大声呐喊,但是看到已经睡着面容恬静的森月,和一脸为难的幼驯染,还是认命地同意了。

    “啊,那就交给我吧,事先说好,我不太会照顾人。”

    “哈哈,说不定到时候还是小森月照顾你呢。”

    松田阵平背起森月,和幼驯染一起踏上月光与路灯共同铺设的回程道路。

    这个人怎么这么轻,他在心里想。

    不过,感觉还不赖。

    他看着旁边拎着垃圾和吃剩食物,哼着歌一脸笑容的幼驯染,想到之后会和他共事自己感兴趣的工作,可能还要一起看着森月,三个人大概会共同相处很长的一段时间,一种安心感充实着内心。

    这是他所期待和向往的未来。

    但是应该如何对待睡着之后叫不醒的森月,这题就超纲了啊!

    松田阵平纠结地摸摸后脑,实在是不想做出把别的男性衣服脱下来的行为。

    要不,就把他放沙发上吧?

    鞋子脱掉,把人团一团轻轻放在沙发上,从房间里取出备用被子给森月盖上,松田阵平松了口气,自己去换睡衣洗漱。

    然而当他躺到床上闭上眼睛时,脑海里全是森月凄惨无比死去,自己被当做的,森月和松田回家了。

    因为今天回来的比较早,他们还一起窝在沙发看了一会儿电视,那面比赛热血沸腾,松田阵平连连叫好,回头兴奋地想要和森月分享,却发现森月靠着沙发睡着了。

    竟然有人对体育竞技完全不感兴趣的?还是说他平时心里压力太大了。

    松田阵平不解,不过他还是取来被子盖在森月的身上,调小电视声音,让森月躺在沙发上面。

    思考片刻,松田阵平又把森月脑袋枕到自己的大腿上。

    在自己眼皮底下,有自己看着总不会出事。

    他抱着自己也想不明白的心思,用手轻轻拢住森月的身体。

    真的不想让他变成一具冰冷苍白的尸体。

    想到此,电视频道上的精彩节目已经索然无味,松田阵平鱼烧吸引,于是漂亮哥哥就给他买了一份章鱼烧,自己拿着他吃剩的苹果糖吃了。

    “不用怕浪费,喜欢什么都可以。”

    萩原研二抽了两下鼻子,拽紧了身旁人的手。

    走出小吃街,两人都吃饱了,小小的萩原研二低着头,不愿意放手。

    “我们去玩电动吧。”来人提议。

    他牵着萩原研二的手,来到一个电动厅里,萩原研二被琳琅满目的游戏机看花了眼。

    “想玩什么?”漂亮哥哥去买了币,往萩原研二的手里一塞。两人把游戏厅里机器几乎都尝试了个遍,出来时,感觉脑袋都被游戏厅里嘈杂的声音震得嗡嗡作响。

    恰巧,路边上一个长相沧桑的流浪歌手拿着吉他,开始弹奏起来。

    “五月雨は緑色,悲しくさせたよ……”

    行人匆匆,无人关注着这不起眼的角落和这首过气的歌,唯有两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那里牵着手,认真倾听着。

    一首完毕,流浪歌手笑着拒绝了漂亮哥哥要给他的钱,只是有所感地说:

    “这首歌叫初恋,是我刚刚和初恋在一起时发售的,后来我们因为一些原因分手,当我后悔想要追回她时,却再也找不到了。”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她,找到后来我也不清楚我是在找她还是在找心中的那个影子,也许再见到她我也认不出来,不如就把这份美好留在心里。”

    “只是还是会后悔,如果我当初再勇敢一些,会不会结局会不一样……”

    流浪歌手看着面前的两小只,释然地笑了一声,背着吉他离开了,不知道去找心目的那个她还是已经放弃。来人牵着萩原研二的手,萩原研二本能地察觉到,分开的时刻似乎已经要到来。

    “不开心的时候谁都会有。”来人温柔地摸了摸萩原研二的头:“离家出走的行为虽然不好,但是会做出这种选择,也一定是经历过悲伤和痛苦,而痛苦不分年龄大小,即使是小孩子也有他的苦恼,一味地指责未免太过高高在上。”

    “不过你的家人都很担心你,离家出走很容易遇到坏人,你的姐姐怕我是坏人跟了我们一道,但是看到你很开心始终没有上前阻拦。”

    萩原研二顺着漂亮哥哥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姐姐来不及闪躲的金色头发。

    “去找你的家人吧。”来人松开了萩原研二的受。

    萩原研二站在原地,看向漂亮哥哥。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他问。

    “能。”来人点点头,露出笑容。

    萩原研二向自己的姐姐跑去,突然心里一空,他倏地回头,发现漂亮哥哥已经不见了。

    名字,忘问了。大小萩原研二一起在心里默默说,大号萩原更是无奈地扶额。

    因为小时候忘记问名字,导致他在后来找人费了好多功夫,即使后来在警察学院意外见到森月,因为森月看起来年龄比他还小,不似他记忆中的“哥哥”,性格也改变了许多,所以一直在犹豫,没有上去相认,导致后来失了先手,森月和景光在一起了……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自己应该是死定了,现在不知道是还在坠落还是已经变成了碎片,能在死之前看到自己珍贵的回忆,看到他的“初恋哥哥”,也挺不错的。

    萩原研二勾起嘴角,释然地向已经躲到隐蔽处的小号森月走去,却没想森月突然抬起头,视线转向他。

    “萩原研二。”他说。

    萩原研二愣了一下,随后感觉天旋地转眩晕恶心,激烈的疼痛从身体迸发,各种声音好像从四面八方传来。

    萩原研二,萩原,研二,萩原研二!

    他倏地睁开眼睛,一口血吐出,血液顺着背着他人的脖颈流到锁骨,增添了一抹脏污。

    随后他才感觉到全身脏器好像都在疼,偏偏四肢好像都没什么感觉,软绵绵地在到处晃荡。

    “醒了?”背着他的人问,是他最熟悉不过的,森月的声音。

    “我……”只发出一个音节,萩原研二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嘶哑的厉害。

    “我们现在在崖底,之前被树叉接住缓冲了一下,又掉落到了水潭,那里的位置太偏了,我们需要往外走一些找到救援。”森月沉稳低沉的声音传来。

    萩原研二趴在森月的背上,感觉上面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潮湿的衣服还是血迹,只能听到森月的呼吸有些急促。

    “你,没事,吧。”萩原研二用干涩的声音问道。

    “还可以。”

    “要不,把我放下来,你去找救援,然后回来再来找我。”萩原研二感觉他趴着的后背一直在渗出液体,森月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让他不敢想森月到底受了多重的伤。

    “这里有野兽,很危险。”

    “可是你……”

    萩原研二心疼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可是他连动都动不了,内脏的疼痛让他一直想要吐血,他一直忍着,他记得之前吐到森月身上,森月当场宕机,结果现在他可能都要把内脏碎片吐到森月身上了。

    “别哭。”森月说:“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嚎啕大哭了。”

    “你,你想起来了,我以为,你忘记了。”萩原研二忍着呕吐感,说。

    “之前是忘记了,可能滚落山崖时脑袋被石头撞到了,又想起来了。”

    “这个时候还能开玩笑吗……”

    “抱歉,让你等了很久吧。”

    “嗯……我去我们相遇的地方等了你很久,后来遇到小阵平又拉着他一起等你,长大后就开始找你,我。”萩原研二到底还是没忍住,唔了一声就吐了出来。

    “我是不是要死了。”他恍惚着,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变轻了。

    “哈……别昏过去,好不容易再次见面了。”森月安慰着他,但是喘息声也变大了。

    “是啊,终于再次见面,愿望已经实现了,所以现在死掉也可以接受。”萩原研二闭上眼睛喃喃着:“森月,把我放下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别放弃,我想死都没有放弃,你也不要放弃,会有希望的。”森月也有些迷茫。

    他这是在做什么,这样死掉不好吗,还有萩原研二陪着,两个人受得伤已经很重了,为什么这么想要活下去。

    “森月,替我活下去吧。”萩原研二说。

    沉默了一阵,森月说:“你这样会变成诅咒的。”

    “诅咒也好,什么也好。”萩原研二用脸勉强蹭了蹭森月的脸颊:“虽然说着尊重你的意见,但是果然还是不希望你死。”

    “那你也要活下去。”森月喘息着说:“我做东西很好吃的,比那些小吃街的人做的都好吃,你应该还没吃过吧,我们还有好多游戏没有玩。”

    “相比你寻找我的时间,我们相处的时间还太少,这样就死掉是不是有点太可惜了。”

    萩原研二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要不是还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森月都要把他放下来看一看情况了。

    “萩?”森月侧首看去,却感受到贴近脸颊的濡湿。

    “我……当然不甘心啊。”萩原研二无声流着泪:“所以你能不能不要死,只留研二一个人在世上会很孤单的。”

    森月又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低声说:“我答应你。”

    “真的?”

    “啊,我们会一起活下去的。”

    “研二酱可是信了啊。”

    “信吧。”

    话虽这么说,森月却感觉意识有些迷糊,体力好像也快消耗殆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走的方向对不对,到底有没有人来救援。

    如果琴酒知道了,应该会来救自己吧,在这时,他突然冒出了这么个想法,不过很快,他就把这个想法摇出了脑外。

    在森月快要看不清眼前的路时,萩原研二突然激动地,用尽力气般地大声喊着:“松田!我们在这里!”

    森月隐约看到一个穿着黑衣的卷毛向这里跑来,心情放松之下,终于坚持不住地跌倒在地,在耳边大声喊着他名字的声音里昏了过去。

    睁开眼睛,一股消毒水的气味传来,天花板白得空荡,白炽灯亮得晃眼,森月眯着眼睛反应片刻,很快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被送进了医院,身上的伤口也得到了很好的包扎。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用手撑着身体挣扎地起身,要去找自己的手机看日期,慢半拍才想起手机早在掉下山崖的时候就摔下去了,如今应该已经四分五裂变成了电子垃圾,但是自己不知道昏迷几天,药也没吃,手机还联系不上,琴酒不会以为自己叛逃了吧。

    以琴酒的行事风格,如果认为自己叛逃,那么和他有关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一个也逃不掉,全都会被暗杀,想到这里,森月看向旁边病床,浑身绑满绷带,打着石膏,似乎还在昏迷的萩原研二,却突然看到旁边柜子上,触手可及的地方被放了一颗熟悉的糖。

    他撕开糖的包装纸,果然看到糖上面有用暗语给他的留言。

    [药喂你吃了,不用担心,好好休息。——琴酒]

    森月松了口气,把糖吃掉,重新躺了回去。

    看起来琴酒自己或者派人来过这里,组织那面也都帮他处理好了,他这段时间应该没什么任务,只要养好伤就可以了。

    无神地看着天花板,森月复盘着自己这次失败的自杀。

    说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在冲出山崖的一瞬间,他好像就失去了意识,醒来时就已经躺在一个树杈上面,然后萩原研二从天而降,他急忙去拉住他,两人被树杈缓冲片刻后,又双双跌落下去,他用身体护住萩原研二,很快就又失去意识。

    醒来时,两人已经浑身湿漉漉地躺在崖底,森月感觉自己身上被划出了很多道口子,还在往外冒血,而萩原研二四肢扭曲折叠,似乎是骨折了,正昏迷着,好在外伤不多,没有失血或者高温状况,于是森月就背起萩原研二,带着他去寻找生路。

    路上,他忽然间想起了一些过去的记忆。

    那时他刚结束一次实验,身体很疼,只想找一个角落静静缓过这段疼痛期,却没想到那里蹲了一个小孩子。

    小孩子嘟着脸颊,哭得泪眼朦胧,看到他后却有些呆呆的,几句话就嚎啕大哭起来。

    他抱着他安慰,和他一起躲藏,又牵着他小小的手,来到小吃街,在小孩子天真烂漫的纯粹依赖中,不知不觉间忽略了身体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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