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网(1/1)

    和以前一样,谈鸶琢提前回他房间等着,他房间里点了檀木香,一缕清烟顺着空调风的方向飘着,被褥都已经换好全新的,地砖上看不见一丝尘,干净到了骨子里。

    檀木香则是为了盖住消毒水的味,从奉怀阅回家到现在二十分钟的功夫,她姐姐得把房间里拿酒精擦个遍。

    谈鸶琢回回来都忍不住心里腹诽,这有钱人真会过日子,毛病还这么多。

    门口一阵风袭来,是奉怀阅回来了。

    谈鸶琢乖乖转头一笑。

    “奉总。”

    她今晚穿的白蕾丝的睡裙,在房间昏黄灯光的笼罩下像误闯古堡的少女。

    奉怀阅点头,脸上总算是露出了自打进门起第一丝笑意,淡淡的,像做给谁看。

    他在谈鸶琢面前站定,眸子里的刀刃收敛几分,微微低下头,轻声如呢喃。

    “我不在这几天,都做什么了?”

    谈鸶琢歪头思考,“第一天,第三天,第四天我都有课,没课的时候我就去图书馆,也跟同学去了伏大附近的小吃街,第二天,第五天基本上都在家里,今天白天本来想去看电影,结果下雨了,没去成。”

    她说得真切,奉怀阅却听皱了眉,语气淡淡地质问:“你只跟我汇报了前三天,后面的没有告诉我。”

    “嗯……”谈鸶琢有些心虚,低下头,“我给你发了,你都不回,我怕打扰你。”

    那人越过她的肩膀,矜贵自如地坐到桌边木质座椅上,从下而上地看向她眼睛,目光却全然没有下位的神情,语气沉沉。

    “临走前告诉过你,每天都要发给我。”

    谈鸶琢绞着手指,动了动嘴唇,极小声地反驳,“发了你又不理我。”

    那人没回答,谈鸶琢偷偷看他,发现他眉头皱着,双手按在太阳穴上轻轻揉动着,她心里郁闷,过去以自己的手代她继续揉,闷闷问:

    “每回你出去都不回我消息,我也会想知道你在做什么呢。而且,也想收到回应。”

    爱是分享欲,谈鸶琢看到什么都会第一时间想到要发给奉怀阅看看,只不过是因为奉怀阅从来不回,才硬生生把这份心思压下去了。

    可她知道,奉怀阅不分享生活给她,并不是压下去了,而是从未想到。

    那她又非要让自己事事都发给他做什么?谈鸶琢想不通。

    从她到奉家起,奉怀阅就对她似乎有着说不出的控制欲,她做什么都要亲自报备给他,一日三餐吃了什么都是按他的菜谱来定,甚至到她成年后,晚上几点回家都有具体的弹性规定。

    初来奉家的时候她十六岁,十分容易地就喜欢上了长相惊人出众又行事雷厉风行的青年总裁。

    他对她不一样,就算是控制欲强一点又怎么了?在里,不一样就代表着爱的开始。

    这样的想法,对如今十九岁的谈鸶琢来说确实幼稚,但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奉怀阅对她如此特殊的其他原因,尤其是,她在奉宅三年,没见过另外一个像自己这么特殊的人。

    想到这里,她更热切地等着奉怀阅的回答。

    正享受着她头部按摩的男人阖眸。

    “嗯,我尽量。”

    他的语气听不出真假,不知道是不是随口的敷衍,不管怎么样,能得到他这个回应,谈鸶琢心生几分欢喜,手上动作都柔和几分。

    她知道,靠奉怀阅这么近,还给他揉太阳穴,这份殊荣独她一份。她本来只是没忍住,把心里话悄声说出来了,却没想到得到了句承诺,即使是轻描淡写,也让她忍不住心花怒放。

    奉怀阅不知道身后少女心里怀春已经能够想象到两人的地老天荒,只挂念着回来路上那通来自席今节的电话。

    席今节平日里嚣张惯了,打这通电话时,难得的认真。

    “都三年了,也该收网了。”

    三年?谈鸶琢来他家竟已经有三年了吗?

    奉怀阅晚上刚应酬过,他不喝酒,倒是被酒气蒙得思路不畅,听了这句话,抬手让助理按下车窗。

    极快的车速带来的秋风如刀割,他皱皱眉,又让助理按上去,待车里气流又稳下来,才舍得回答席今节。

    “计划之中。”

    席今节等了那么久,就等来四个字,性子急了,“怀阅,你再不着急,你就不怕最后什么也得不到?你爸妈的东西在哪就她知道,她都几年没回吉城了,万一她都忘了那些东西在……”

    奉怀阅揉揉眉心,语气带几分生硬地打断。

    “我说了,计划之中。”

    席今节不好说什么,只好应下。

    奉怀阅自然知道席今节的担心十分有道理,席今节与他二十几年交情,是世上留下的唯一一个知道他全部秘密的人,但奉怀阅心如明镜,知道谈鸶琢对他不过是春心萌动的喜欢,并非爱他爱得要死要活,她心理防线不低,那件事想从她这儿入手,光靠这点真心还不够。

    谈鸶琢喜欢他,和谈鸶琢愿意双手把心奉上,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这中间还差得远。

    他怎能打草惊蛇。

    但有一点,席今节确实说对了。

    该收网了。

    于是在谈鸶琢略带娇纵又小心翼翼埋怨他不回消息的时候,他答应下来。

    头疼是真的,谈了六天的生意,南城的商人出了名的老奸巨猾,是块硬骨头,有谈鸶琢替他揉捏,额角轻微的痛感让他舒服不少。

    他思索片刻,勾唇,抬手,握住谈鸶琢压在他太阳穴的左手。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缓,像一把浴血奋战的枪拆来当筷子用。

    “累不累?”

    谈鸶琢眼里是显而易见的喜悦,摇摇头,“按按太阳穴,有什么累的呀。”

    奉怀阅侧目扫了眼她的睡裙,“睡着了又把你叫起来的?我会让他们以后不用叫你。”

    “那怎么行!”谈鸶琢断口回绝,整个房子里的人都起来伺候他,就她睡觉,她又天天什么也不干,不得被暗地里戳死脊梁骨?她抿唇,换了个说法。

    “你回来了,我肯定也得下去看看你,不然心里不踏实。”

    奉怀阅阖了眸,话音轻得像在说给自己。

    “我言出必行,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

    谈鸶琢没听清,小心翼翼地凑到他唇边,“嗯?什么?”

    奉怀阅于是借力将她一拉,谈鸶琢重心难稳,整个人跌倒在他手臂里,压根没想过拉自己的罪魁祸首,只是心慌地担心自己唐突了他惹他不悦,慌忙地想站起来,却感受到背后一双手将她向前按。

    随后是冰冷的触感压到唇上,男人的呼吸第一次离她这么近,徐徐地打在她鼻尖,她吓得不敢呼吸。

    奉怀阅知道自己怀里的人一动都不敢动,只在她唇上稍微一点,便高抬贵手放开她,还极绅士地扶她站稳。

    又将冷冽的神色掩起,垂眸看着她的脚尖,一副抱歉的模样。

    “不好意思,没忍住。”

    没忍住什么?

    谈鸶琢心头一动,又听他说,“太晚了,回去吧。”

    听着轻巧的脚步声渐远,房门关紧,他皱眉拿出亲肤的湿巾在嘴唇上来回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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