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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他没有再追究,王滔主动坐到床上去,扯开一点领口,将那块自己随意包扎的纱布扯开了。那块伤口像是被尖利的指甲划伤,也像是被吸血鬼的风刃所伤,虽然不算严重,可这人的体质特殊,受一点伤要比普通人好的慢很多。

    气氛有些冷,王滔把衣领扣起来,抬头看向站起来的杨涛∶“我说过很多次了,那天满月,你在教堂附近的森林里被修女发现带回教堂,我去取圣水的时候见到你。”

    王滔张了张口,抓着他衣摆的手松开了。

    他认真起来的样子其实格外好看,不止是眼睛,高挺的鼻梁和抿着的薄唇,加在一起诱惑力很大。可惜是弟弟,王滔想着,又惊觉自己出现这样的想法,转身几步跑上了楼,带关上门。

    “查什么?身世么?”

    “嗯?”

    杨涛刚被捡回来的时候呆呆傻傻连话都不会说,他还猜测是不是因为智力有问题所以被遗弃。好在他学习的快,许多事情自己讲一遍就懂了,也会慢慢开口跟自己说话。

    有时杨涛甚至羡慕王滔有仇可报,本该因为幼小没有记忆,却被仇恨编织出的梦境缠绕多年,每杀一只吸血鬼都像清算一笔账,将每一滴梦里的鲜血都计算得清楚。

    “我知道,因为我更喜欢你。”

    “抛弃你的人不值得寻找,是我把你养大的,你不可以……”

    开口说的第一个字就是姐,第一个词是姐姐。

    “可我连在痛苦什么都不知道。”

    这段故事并非只剩王滔一个人有记忆,他不记得修女,不记得教堂,只记得王滔那时候蹲在自己面前,递给他一颗包装漂亮的水晶糖果,笑得眯起眼睛,问自己愿不愿意跟他回家。不像在引诱一个小孩,倒像在祈求什么眷顾。

    ——不可以离开我。

    听起来像要兴师问罪,王滔赶紧解释∶“我放了圣水进去,你知道那个东西总让人想睡觉的。”

    “有时候只是想知道自己的来历,从什么地方来,为什么会被抛弃。”杨涛顿了顿,捉住他的手,王滔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又不动了。

    “我知道。”

    无人言语,他低头沉思时,脸颊上被覆上温热的手,王滔在捕捉他脸侧那只蝴蝶光斑,在昏暗中慢慢开口∶“不知道也许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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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涛又敲了几下门,大概是听到他的痛乎有些担心。

    这样回忆着,他差点泡在撒了圣水的浴缸里睡着,听到敲门声后才迷迷糊糊的有了意识,脑袋滑下去磕到了白瓷,便痛的醒过来。伤口不能碰水,本来不应该在这时候泡澡,但如果不用圣水的味道掩盖,他今日流的血足已吸引足够多的吸血鬼。

    从他嘴里听到喜欢两个字,王滔的眼神闪烁了几下,把被子拉上去裹好,伸出手来拽他的衣摆。

    “你在里面睡着了?”

    “来了!”

    王滔那时也不过是个十字出头的年纪,听他一声一声地喊姐姐,心软的一塌糊涂,还隐隐害怕着某一天警察局打电话来说找到他的亲生父母,然后把自己现在唯一的亲人给带走。

    王滔没说话,低头看着他,等着杨涛把眼睛抬起来看自己。可他只是认真的清理那处创口,又重新帮他包扎好,过了许久没听到王滔的答复才抬眼,冷静地问他怎么了。

    他这样认真的对自己说话,让王滔不得不收起那副散漫的姿态。于是王滔叹了口气,也认真地回答他∶“知道了,放心吧,我还要做很多事,不可能随便送死。”

    “要和我一起睡吗?像小时候一样躲进我怀里,姐姐会保护你。”

    “我没有要离开你,姐。”

    其实还真不一定是弟弟,毕竟他刚把杨涛捡回来的时候,这人身上连个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也不知道具体多大。王滔那时也还小,拒绝了被公会安排人照顾的好意,一个人住在小房子里,若不是在森林里捡到了个杨涛回家,恐怕要更加孤单。

    他抬手关了灯,留下床头的一盏小夜灯,用雕刻着蝴蝶的古铜外罩盖在上面,那些光瞬间在他脸颊和墙面成了蝴蝶形状的影子。王滔不说话了,蜷在被子里看他侧脸上的影子,因为他最近没有做噩梦。

    “你说你总会梦到那天,所以觉得是逝去的亲人在催促你为他们报仇,可我的噩梦从来只有黑暗和无穷无尽的痛苦。”

    他凑近时,王滔低下头只能看见他垂下的眼睛,长长的睫毛遮挡出一小片阴影。伤口被他用沾了圣水的棉球重新清理,有些疼,大概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杨涛开口说话了。

    “王滔。”

    这下杨涛终于松手了,表情也轻松了许多。

    “姐,你最近还有做噩梦吗?”

    他没有说出口,这后面半句足够引人遐想,可以是忘恩负义可以是各种埋怨他的词句,但杨涛还是从他的眼睛里听懂了。

    杨涛抿唇笑了一下,拍拍他肩膀,让他钻进被子里去,自己坐在椅子上用打火机点燃了用过的沾着血的纱布和棉球,看着它们燃成灰,空气里蔓延开燃烧物的味道。

    “教会本来想留下你,但是你……”

    “我可能要出门几天,有事要查。”

    王滔应声,从浴缸里出来踩着拖鞋,简单擦了擦身上的水珠,裹着白色的毛绒浴袍打开门。杨涛站在门口,已经换了黑色的睡衣,手里拿了药箱,一看就是来给他上药的,大概是看他自己包扎的太过敷衍看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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