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太一安有(有过激内容)(2/3)
镜流送饭的时候,景元向她打招呼,突然指着床头柜,说洞神大人就在那里,祂小小的,挤在柜子里,正对她打招呼。
夜寒露重,确实是有一点太冷了,祂的怀抱也不能让我振作起来,我发着抖,蜷缩成一团。
按照习俗,小姨用铁链把我的手绑在岩柱上,柱旁就是之前看到的洞神大人的雕像。我被它的光芒拂照着,有些羞涩,有些局促,小姨说要好好让洞神大人开心哦,我嗯了一声,目送围观的村民一个个离开。
女人有些羡慕,如果景元嫁过去了,一定就能看到妈妈了,她也好想见到自己的家人。
我出嫁了,以女孩子的身份,被镜流小姨架到了洞口,一路上我都没有看到应星哥,周围似乎少了不少人,可能大家也有自己的事吧。
这很好。
祂的脸还是看不清,空虚的、看不见底的黑洞注视着我,正如那所被风沙水流侵蚀的石像,混沌而模糊。我觉得祂一定也是难过的,身为神明也会孤单吗?我摸索着爬过去,依偎在祂的怀里。
他好想去找月亮拥抱,想和玫瑰打招呼,想顺着银河往不知名的地方流。他想变成自由的星星,变成小喜鹊,变成风,变成雨。
只有拥有那张单程票,我才能去往那个幸福的世界。
镜流看不到与景元提亲的洞神,只能看到自己想象中的洞穴内为众人降下福音的洞神,当然也不知道景元所说祂长得和丹枫这回事是不是真的。但是她相信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他不会对自己说谎。所以镜流有时候会突然不好意思地对空气笑,就像真的看到丹枫样子的洞神一样,对他死后自己的发言有些尴尬,有些拘谨:“我不知道您是哎呀?怎么不早说呢?那孩子性子很乖顺,您一定会满意的。”
我精神状态不错的时候,洞神大人往往不会理睬我,甚至会消失不见。只有在我虚弱得奄奄一息时,祂才会把我扶起,用手指触碰我的嘴唇。我明白,这或许正是我不能和祂真正在一起的原因。
景元被男人拉着迅速下落,他不是星星,只是一颗灼热的陨石,在与空气的摩擦中消磨殆尽。他的月亮,玫瑰,银河一下子就看不到了,地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景元开始尖叫,向洞神求饶,他不想落到地上,不想死在泥里。
镜流决定听从命运的安排,为景元收拾嫁妆。
应星消失了,她不在乎外来人的去向,也不在乎医生的离开意味着什么,她只是哼着歌,将砧板上的药引子剁碎了往锅里扔。
很冷吗?祂问。我吃力地笑着,说没关系,只是有一点点难受。
他又说,洞神大人在床上,洞神大人在门口,洞神大人在书桌前,洞神大人在拍窗户,洞神大人在缝隙里。好多人,好多人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看到太阳升起又落下,月亮爬了上来,因为长时间不进食,我变得虚弱。沉默的洞神大人因为我的孱弱,似乎又有了想说话的欲望,祂开始念叨着另一个世界是包容的,另一个世界是温暖的,没有饥饿与寒冷,没有伤痛和离别,我们可以手拉着手,围绕在篝火旁跳舞、跳永远不会停歇的舞。
他听到有人叹息,于是睁开了眼睛。
她也会去的,等一切结束后,她也会去的。
只剩我和洞神大人了。
既然落洞了,就说明这是被洞神选中的孩子,找个良辰吉日出嫁吧。
当然啦,祂很爱我,我要和祂永远在一起。景元依偎在空气里,对着被子自言自语。
一切都是最好的选择。
景元能看到洞神后总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偶尔大喊,偶尔痛哭,偶尔嬉笑。镜流怕他和洞神打闹的时候从窗口翻下去,她用木条叮叮哐哐把窗子封死,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景色了,但可以让他们两个人好好培养感情。
洞神大人越来越多了,祂攀附在石缝里,藏匿在野草中,像波浪翻滚着席卷而来,扭曲着,变形着,我想我越来越接近世界的真相了。应星哥曾经说我只是精神不正常,去看心理医生就行了,小姨却告诉我他是骗子,会把不听话的小孩带出去拐卖掉。
我向往团圆的生活,向往健康的身体,我想念死去的亲人,所以当洞神双手捧着一汪水递到我嘴边时,我没有接受。
我吃完后,看到小姨收拾了碗筷,将所有餐具堆到院子里烧了,那里有很多断骨,有白花花的灵魂在惨叫。我询问过小姨那神药究竟是什么,小姨只是笑着摸了摸我的头没有回答,我也就不再问了。
他们带来了很多粉笔,在我脸上涂涂抹抹,我看着镜子里的我自己,红红的嘴,惨白的脸。
我可怜的,可怜的孩子啊。祂突然又有了慈悲的爱怜,低下头轻吻我的嘴唇,我害怕把小姨为我精心上的妆容擦花了,想伸手挡一下,但已经没力气了。
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我觉得有道理,又摇摇头,他只是没有见过洞神大人,如果他见到,一定不会这么说的。
但是小姨夸我很漂亮,这就是漂亮吗?她点点头,又在我雪白的脸上抹了很多绯红,大家都说我像瓷娃娃,去了那边一定能享福,我听着听着,也这么觉得了。
他的爱人笑着说这就是你的愿望,我是来替你还愿的。
这是最后一顿了。
没关系,只要有祂在,我不会紧张的。
景元看着一地残骸,看着周围人商量着把他和洞神装进一个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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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通往后山的路上挂满了很多红色的灯笼,小姨说这是村里人祝福我和洞神大人的喜事,特地装饰的。我看着一旁头颅上顶着大洞的洞神大人,了然地点头。
景元想摇头,想争辩,下一刻他和洞神一起摔得四分五裂,两颗陨石的碎片混杂在一起,没有人能把他们分清楚。
有人对她说。
洞神在一旁撑着下巴看着他,笑意盈盈:“你看,你果然还是想离开。”
这很好。
我有点不敢看我自己,我认不出来她是谁。
景元的灵魂飘回了自己的房子,回到了身体里。
镜流点点头,她温和地抚摸景元的头,说,你们要好好相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