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乐子(1/1)
烈日。
乔安叼根草，蹲在墙角。
十六岁的少女为何在墙角下发呆，这答案也许同十六岁本身一样莫名其妙。
乔安抬眼望向顶头明晃晃的太阳。
猝不及防被硕大的晕轮猛得一扎，眼中瞬间漆黑而明亮的一片。
她忽然意识到这是中考结束后的暑假。
地上浓烈的青草味道随着热浪翻飞至鼻腔中。
是令人厌恶的少年时代。
但是，
乔安晃了晃脑袋，呸掉衔在口中的草根，
至少她可以提早去做一些有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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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兰街是一般小孩不敢靠近的街区。
千禧年初这条街还未划区改造，洗头房，网吧，夜总会交错杂糅，与周围的老旧居民区盘旋为混沌的势力。
像乔安这样的学生出现在这条街上，就像在澡堂里看到一根去掉花洒头的水管一样突兀。
混混青年点着烟不怀好意地窃笑，倚靠在店门口浓妆艳抹女人毫无感情的打量，这光景一成不
变连见五日。
直到——
“小美女，找人吗?”
左侧摩托车旁传来一道清朗而造作声音。
乔安眼前一亮。
物理意义上的。
一颗黄色的爆炸头在太阳底下闪着耀眼的光。
她很有礼貌地向前一步，说道:“你好，我找陈浩。”
周湘陡然面色一变，压低声音道：“你认识陈浩？”
女孩很快答道：“是的，我叫乔安，是陈浩女朋友。”
周湘哂然大笑数秒，然而回头察觉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忽尔又转为惊恐。
不可能，他和大哥好得穿一条裤子，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劳什子女朋友，绝对不可能！
乔安盯着他一个人的小剧场，仍是又乖又甜地看着他。
周湘被看得没了脾气，不觉脱口而出：“大哥还躺着呢。。。”
乔安不笑了，眼色一凛：“是刀疤？”
周湘被惊道：“我们怎么可能去惹刀疤啊，是他底下的打手阿强。”
“带我去见陈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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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阳面的小套房，老旧的大吊扇嘎吱嘎吱吃力地转着，隔着卧室门都掩盖不住的药油味。
周湘没让乔安直接进去，让她先在客厅等着。
其实他都很疑惑的，为什么会带这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来这里，而且命令人的语气还有一点点像陈浩。
看起来也太干净了，和他们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
去他妈的，就算是给大哥找个乐子了。
乔安看着周湘走近里屋，自己则在门外徘徊了两个来回，最后还是挪出个角落，在沙发边上坐着。
老房子采光很差，屋外烈日高悬，里面仍是阴阴凉凉。
只不过客厅一片狼藉，长铁棍有的在沙发上，有的滚落在地面，散开的绷带像卫生纸一样拖至厕所门口。茶几上堆着没喝完的啤酒罐，下面则是一摊花生瓜子壳和吃完的喜之郎荔枝味果冻。
乔安低头晃到脚下有些发灰的板鞋，皱起眉头。
正烦着，周湘出来了。
“大哥让你进去说话。”
乔安微楞着起身，整整衣衫，抚了抚额头的刘海。
她与十九岁的陈浩一门之隔。
卧室的采光意外的还不错，房间很大，双人床，大衣柜，数把椅子。
乔安对着这些熟悉且稚气的面孔，一瞬恍惚。
但她并不很在意，她一眼就看到了靠在床头的陈浩。
陈浩大她两岁，现在也不过18、9的年纪，光裸着上半身，小腹层层叠叠缠着几圈绷带。
他侧脸朝向门口，寸头方脸，浓黑的眉毛向下一压，鹰隼般的厉眸紧紧落在小小的乔安身上。
“你谁？”
声音仍是哑，但不是她熟悉的低哑惑人，是少年转向青年的喑哑。
随着陈浩的问话，里面一圈探究的眼神如箭矢般发射而来，气势凌然。
但乔安轻松应答道：“我是你的老同学呀。”
带着一种亲切的熟稔。
陈浩嗤笑一声，紧绷的脸庞勾起嘲弄的笑容：“老子上学的时候你他妈还在穿开裆裤吧！”
他顺手拿起床头的烟盒和火机。
周围的几个兄弟也乐得嘎嘎笑出声来。
但乔安还是笑盈盈的，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恼意。
她只是上前一步，抽掉了叼在陈浩口中的烟。
然后笑着说：“我不喜欢烟味，亲起来不舒服。”
周围半大的小伙子有些呆住了。
看陈浩眉头浮现出恼意，乔安继续补道：
“说实话，其实是我们班女生欺负我来着，我说你是我男朋友，她们才不敢打我。”
“但是她们后来就不信了，所以我才会找你帮我去吓吓她们。”
陈浩往后靠了靠身子，下意识与乔安拉开距离，手上仍维持点烟的姿势：
“凭什么觉得我他妈会帮你？”
乔安认真思考几秒，赌到：“上次我看到你扶一个老奶奶过马路，感觉心挺好的。”
老三庄小礼哈哈大笑:“切，我大哥会扶老奶奶，我他妈一辈子找不到女人信不信！”
陈浩没说话。
庄小礼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可是你怎么会认识刀疤？”
一道弱弱的男声打破沉默。
乔安瞥向最边上的文弱青年，瘦瘦小小，戴着黑框眼镜，气质迥然。
“对啊，别他妈想蒙我，你他妈怎么找到这来的？！”
陈浩经老五一提醒，也瞧出了不对劲。
乔安眼珠一瞟，扯谎道：
“我——跟踪你来着，一直找人打听你的事。不信你问他，我在马兰街晃了好几天，”她指向周湘：“马兰街浩哥的名声还是很响的。”
周湘点头，他也觉得挺高兴：“嘿嘿嘿老大，你名声都这么大了，牛逼呀！”
“帮你有什么好处？”陈浩有些松动。
“那可多了，我可以。。。”
乔安一时想不到这个年纪的她能做什么，平时大多也就给陈浩提供一些情绪价值。
她清清喉咙：“我可以陪你睡觉。”
女生的声音又清又灵，让人一瞬疑惑她说的内容是否如自己所想。
她反问道：“你应该还没跟女人睡觉过吧？”
平时好勇斗狠的混混小青年们十足缓了一大会儿，顿时鸡皮疙瘩四起。
有人嘟嘟囔囔：“我靠，这么不要脸，也能被别人打吗？”
“你傻逼啊，就是这样，才容易被打吧。”
心理年龄上的优势让乔安油然生出一股优越感。
她搬过旁边一把凳子，大踏步稳稳踩上去，环视一圈道：“大家好，我叫乔安。为了方便称呼，你们以后叫我大嫂就行。”
底下全是呆滞的眼神。
“蒋义，把她扔出去。”某人咬牙切齿道。
啪！
门风扇起乔安的厚刘海。
是的，
老四，他叫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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