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3)

    这是一座荒废很久的木偶游乐场,入口建筑的铭片上原本显示着竣工、开园闭园的年份处已经有些模糊,但不妨碍可以看出它距离现在十分久远。

    游乐场的中央区域矗立着一座二十多米高的牵线木偶,庞大到让人仅仅是抬头对视一眼都会感到严重的生理不适。

    或许是因为远看去,密密麻麻的铁线不断从木偶的身后向外延伸,故而这样的视觉效果给人束缚的意味太重太浓,这让人觉得太过压抑。

    尽管那些只是负责在后方牵引木偶的主干以供支撑、使其得以固牢的钢丝,不过谁让人的幻想力总是爱添油加醋,所以才总把简单的场景想象得太惊奇。

    此外,园中还有各种类型的木偶身上也被涂满了乱七八糟的色彩,大多是属于小孩的涂鸦。可惜经历多年风雨腐蚀,木偶的身上早已沾满了灰色污垢,把原本属于它的鲜艳色彩也统统掩盖去了。

    凌沉有所觉般地环顾周遭的场景,擦去指尖方才触碰铁栏杆沾上的黄锈。他安静专注地抬头看向刺眼的阳光,在入口处停留了很久。

    太阳以飞速下落,余晖的锦带带着些微暖意映照在一双漆黑的瞳孔中,渐渐温润了疏远的意味。

    走在前方的凌黎等得有些久了,见身后的人还没跟上来,不耐烦地回头催促道:“快跟上来呀沉沉,你在干嘛呢?我们得快点,马上太阳就要落了!”

    时间真快,转眼竟然黄昏。

    ——太阳就要落了。

    凌沉像是刚从复杂的思绪中回神,听见催促后才停住无边的神思缓步向前走去。

    他状似无意地随口回应道:“出门时不是刚日出吗?”

    关于时间飞逝这回事,凌沉倒是很早就发现了时间的流速不对。

    在日复一日毫无时间概念的东升西落中,这样的速度未免太过跳脱。所以他很早就知道处在这个维度的世界时间过得格外快。

    但他始终不明白这里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形态存在。是思维被读取来模拟现实?还是他仍然处于梦境?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好结果,显然他被研究所的人利用了,被操控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哈?”

    凌黎被这话问得一顿,自然怜爱地回头微笑着看向慢慢走近的男人,温声道:“你过糊涂了吧沉沉,在想什么呢?现在已经下午四点了。”

    凌沉直视凌黎投来的目光,停顿许久才平静地说:“是吗?看来我记错了不如说说丁萍,你确定看见什么了?”

    弥漫在凌黎身上的奇怪的感受还没让她继续摸索,闻言她马上被吸引回了注意,斩钉截铁道:“当然,我是眼睁睁看着她的身体一点一点变成木偶的,她就坐在”

    凌黎的手随着视线的移动变换,话还没有说完,距离操控中心不远处的摩天轮忽然亮起了灯。

    偌大的乐园顷刻间亮了起来,把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

    原来不知不觉中天色再次加深,已经到了夜晚照明的时间。

    正逢整点,摩天轮伴随着轻快的曲调悠悠地旋转起来,眼前真是一副诡异的画面:衰败的老旧乐园,空无一人的游客中心,灰尘布满的器械布偶,以及忽然开始转动的摩天轮。

    凌沉愣了两秒,幽沉的黑眸微微眯起,又克制着慢慢归于平和。

    霎时,一股铺天盖地混着无边无际昏暗的杂味涌上心头。如果不是他太习惯了这些年经历的各种意外,他可能早在灯光亮起的一瞬间就情绪崩溃。

    好在凌沉习惯了,很快他就从惊讶中冷静了下来。

    这座乐园没人比凌沉更熟悉,尤其是在这样的夜晚。

    这要从十多年前一次设备故障说起,那时候器械设备的安全性并不高,这就导致长时间的运作后极易发生事故。不幸,一对夫妻就因此意外地飞出高空秋千后坠亡,死状惨烈,吓坏了当夜许多游客。

    自此,木偶乐园被严令禁止危险设施的开放使用,大家对此事耿耿于怀,大多也就不再来了。

    早几年还有生性调皮的小孩喜欢在闲暇时间结伴溜到这里躲懒,消磨消磨没有电子设备陪伴的时光。

    到后来,这附近新建筑越来越多,久而久之,乐园终于彻底荒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锈老去。

    这里腐朽的味道浓郁到风都吹不散,就像阴天山里长着白蘑菇的湿木头霉味,又像棺材里经年不见光亮的腐土,微弱尖锐地叫嚣着不公。

    死于这场事故的那对夫妻正是凌沉母亲在世时的好友。两人短暂地给予过年少时的凌沉珍贵的亲情关爱,在各种节假日的时候都会给凌沉送来最亲切的关怀。

    无奈,幸福时间实在太短,仅仅是这样微弱的爱也还是被剥夺走了。

    在两人死后,凌亚飞找到他,对他说:“你要记住你身体里流的究竟是谁的血,谁是你的父亲,谁是你的家人。不要这么没有良心,错把其他人当成家人。”

    凌沉没有说话,为了活下去,他不能反驳。

    又是几年后,他被送去了舅舅家。

    同样从那时开始,铺天盖地的恶意汹涌地向那时的他扑来。扑得太猛、太快,他有时根本招架不来。

    在这之后的一段时光内,凌沉走到哪都有人把“脏狗”两个字泼在他的身上,他不明白为什么。后来才知道是舅舅喝酒爱说胡话,把他妈妈做了小三生下凌沉的事说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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