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1)

    深夜的海面寂静异常,从天上俯瞰就像是副幽深的镜子,辽阔无边。

    一艘巨轮行驶了数小时才到达这片危险的海域,一个没有任何监控与窥视的自由区域。

    海面一望无际,除了巨轮本身的光源外,几乎看不见任何事物。只有耳边会传来海浪拍打和风声呼啸的尖锐动静。

    漆黑的夜幕与海面融为一体,巨轮灯光暗沉,只能看见周围的白浪。

    海瑞斯就潜伏在距离巨轮不到一公里之外的海面之下,鱼群早被这大物震慑远离,只有海瑞斯隐伏于此,默默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几个身穿严密防护服的人有条不紊地站在甲板边上巡视,以防他们的行动轨迹被发现。

    巨轮的侧方打开一道漆黑的斜洞口,被抗压材料包裹严实的球状物体接连不断地滚落掉进海里。

    海浪的声响很大,掩盖住数不清多少声巨物砸进海洋的“噗通”声后,巨轮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平稳地离开,消失在海瑞斯的眼前。

    而被坚硬外壳包裹住的物体仿佛有他们固定的轨迹,一个接着一个,井然有序地下沉。

    海瑞斯也跟着那些物体的方向下沉。

    他知道,里面的东西都是和他一样拥有生命的存在,只是没有达到琼洁的要求而已。

    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实验站的人都会把实验室中的残次品丢进海里,通俗点说,和倒垃圾没什么两样。

    深海下的区域,不过是他们实验室的垃圾桶。他们残忍地把曾经失败过的试验品丢进去,经过漫长的坠落,掉进只有他们才知道的海底,消失于深海。

    每一个被套进“壳”里的生物都是进行实验失败的生命,它们将会被丢进深海,到达万米之下的区域。

    保护壳大约到七千米左右就会被水压碾压破碎,包裹在其中的生物就会自然滚落出来,脆弱些的也会随着保护壳一块被压得粉碎。稍微强壮些的,也只会被由于食物匮乏而饥饿的原住民搜刮抢夺,尸骨无存。

    不过,不知道从鱼在等待着他们,然后把他们安稳隐蔽地运输到一个神奇的地方。

    那地方和陆地上没什么区别,只是昏暗无光些、潮湿阴冷些。

    至今陆地上自以为是的人还只当这些失败品死了,永远不为人知地消失在了海底,即使经过千百年也不会被发现存在过的痕迹。

    只是琼洁他们也在给海瑞斯进行初始设定时,忘了人的本性中还有怜悯。在一次次的熟视无睹后,海瑞斯到底不能忍受那些同类就这样冷漠地被抛弃在深海,而用自己的力量建构起了这间看似城堡的地方,自己则整日出去打猎供养这些全靠他才能活下去的生命。

    在海瑞斯这里活下去的生物,它们有的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只是大脑笨拙,只能按照指令生活。

    有的则很聪明,但是外观却丑陋无比。它们就是形体转化失败的一类,只能凄惨地保留半是动物半是人类的模样,连基本的在海洋里活动也做不到了。

    这里会是所有失败者最安全的乐园。

    这也是为什么里面所有的生物都听从海瑞斯的原因。

    只是那些整日泡在实验室的人永远也想不到这座奇怪的、永远禁止靠近的城堡,居然是海瑞斯“背叛”他们建造出来的。

    十月初,天气开始逐渐转凉。

    下午黄昏左右的时间,凌沉正在沿着江边夜跑锻炼身体。

    几天前,凌沉忽然在早上起床的时候肚子一阵抽痛晕倒,去医院看了看也只说是要注意饮食,多锻炼身体。所以从那天开始,每天日落时候凌沉就都会出来跑一会。

    时间不长,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就会在江边歇歇,再原路返回。也算是消磨精力躲开些扰人的事。

    说起来,江边的街巷总有人在卖荷花,听长椅上的老人闲谈提起,从七月份这些人就在,现下也到了尾声,估摸没几天这些人就不会再来了。

    从南方兴起的卖荷,在北方的十月见到是一种新奇的事。

    凌沉方才小腹没由来抽了一下,隐隐作痛,现在只好停下来慢慢地走,也跟着那堆老人一样靠在江边的汉白玉栏杆上,转移注意去看那些卖花的人。

    很快荷花摊的周围围满了年轻人,五元一朵没多久一箩筐就卖光了。

    凌沉原本想再歇一歇,奈何晚上出来散步的老人太热情,一个劲询问凌沉的年纪和家庭恋爱状况,恨不得在几分钟内把凌沉的信息刨个干净。

    凌沉不太习惯与人交谈,面对一群面容和善的老人也仍然是冷冷的、不爱搭理的模样。

    听着耳边的聒噪也不恼,他只捡了一个话回了过去:“恐怕我和您女儿在一起,后悔的不是我,是您。”

    一个老人马上唬了一跳,“小伙子你不会是”

    回答是一声模糊不清的笑。

    凌沉移开视线,老人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斩钉截铁地说:“哎呀哎呀,那可不行。”

    凌沉只说了这一句,那些人马上自由发散起来,聚在一块议论纷纷。

    没一会,那些一拥而上的老人很快也就又散了回去。

    只是他们对眼前这个有着长挑的个子、冷峭傲慢的男人,从清一色的满意全部变成了尖嘴猴腮的诋毁。

    “那种事情都做不了,那肯定是不行的呀。”

    “怎么,他是丁克?”

    老人摆手捂嘴道:“他那方面不起来!生不了小孩的!”

    “那还算什么男人?真是。”

    人群中又是一阵哗然,看向凌沉的目光也带上了别的色彩。

    凌沉仿若未闻,歇够了,沿着江边独自慢慢走回去。

    回到家时,客厅中央还放着走时没画完的画架。

    昨天看见原先挂画的地方空着一时起兴,开始随手画的荷花,以作原先被砸烂的填补,经过了一天的勾勒着色,已经快到了尾声。

    海瑞斯来的时候,凌沉刚好画完最后一笔,正在撕去画纸四周的纸胶带。

    海瑞斯新奇地跟在凌沉后面凑近观看。

    和常理见的荷花不同,凌沉画上的荷花周围不是荷塘,荷花本身也不是在街巷里看得那样鲜艳娇红。

    画上的荷花是一朵由内而外开始腐烂的败荷,但是荷花后的蓝天却有着翻滚透亮的白云。

    “你在画什么?”海瑞斯问。

    凌沉抽出一张湿巾擦去手指上无意间染上的颜料,说:“荷花。”

    “很漂亮。你很喜欢?”

    “嗯,还行。”

    “在哪可以看见?它是现在开放的花?”海瑞斯又问。

    凌沉耐心解释:“我们这个地方现在不是荷花开的季节,除了商贩那会特殊保存,其他的在外面很难看见。”

    海瑞斯点点头,看着画上凌沉独自添上去的云。

    安静了一会,海瑞斯又说:“这云画的真好看,比花好看,很像真的。”

    “你见过云吗?”

    海瑞斯诚实地摇头:“没有。”

    凌沉倏地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过来:“你什么时候也会说假话?这倒是像个人,不过太像人,我就不喜欢了。”

    海瑞斯马上为自己辩解:“没有假话,我想象中的云就是这样好看。”

    凌沉笑了笑,没有再追着问真话假话,也没有再问为什么觉得云比花好看。

    他换了个话题问道:“最近在做什么?”

    “处理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不好的事情,不好说。”海瑞斯眉头皱起来。

    凌沉应了声,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他坐在凳子上把撕下的胶带在手里团成一块,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动也不动。

    海瑞斯也不动,陷进了画里,在脑海里反复搜索云该是什么样。不过很快他就盯着凌沉大脑空白,想不到任何事情了。

    凌沉刚洗完澡,没有吹干的头发就开始坐在客厅画画。

    或许早就滴下来过很多次水珠,但此刻,从凌沉脑后又再次顺着颈后落下一道水滴。在海瑞斯的方向瞧得最清楚。

    他几乎一秒钟也移不开视线,直直地盯着那滴水流顺着颈后向下滑落。

    直到滑过脊椎骨,一路滑落进幽深的地带,掩藏在短袖下看也看不见,海瑞斯才回过神来。他俯视着凌沉的背,咽了咽口水。

    屋外一道闪电无声照亮夜空,大雨紧随其后。

    窗外凉风不停,雨水顺着没关紧的窗户飘进来。

    “我去关窗户。”海瑞斯忽然说,转过身要走。

    凌沉也站了起来叫停,猛然出手拽住海瑞斯的手臂。

    “不用关。”

    凌沉看着海瑞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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