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_关上萤幕後就什麽也不剩(6/8)
最终他只是深x1一口气,让她把行李都整理好。
阿嬷见去势已定,更加疯狂想要靠近阻止,姜炎溪接过孟冰雨的行李扛在背上,回头挡开扑过来捶打的阿嬷,「以後不要再找孟冰雨,她如果真的欠你什麽,也早就还清了。」
阿嬷愣住时,他带着她走出破败的屋门,再不回头。
走在冬夜寒冷的街道上,她颊边的泪水不断流淌,姜炎溪脱下外套,披在孟冰雨发抖的肩上。
属於姜炎溪的t温与淡淡的沐浴r味道充斥在鼻腔里,孟冰雨总算冷静了些,脚下有些迟疑,回头望了刚刚走出的公寓一眼。
常常读到想要正常稳定的生活,就要尽量远离有毒的原生家庭关系,然而真的做起来谈何容易,那如同把心内最柔软的一块割舍拔除,从此成为无根的人。
姜炎溪一言不发,没有劝慰也没有催促,只是默默等她转回头,陪着她走过杳无人烟的长街,直到安顿好新家。
少年宽阔的背影像座城堡,给她惨澹如废墟的青春撑起一片净土,除他之外,遍地唯有荒芜。
时间回到现在,一样是凌晨,窗外的夜se很沉,都市里星月无辉。房里只开了工作用的桌灯,光影隐隐绰绰g勒在姜炎溪五官分明的脸庞,好看得不像真人。
孟冰雨退了一步,又一步。
太过漂亮的事物无法带来喜悦,反而让人心生畏惧,既担心美好易碎,同时更会让人自惭形hui、不敢亲近。
她想起自己现在一点打扮都没有,不只早已卸尽妆容,鼻梁架着粗框眼镜,身上穿的还是洗到起皱的高中班服。
反观眼前的姜炎溪,虽然历经演唱会神se略倦,妆容依然维持一定品质,被黑se眼线框起的深瞳带着常人不敢对视的锐利气场。更别说衣服,因为工作关系,孟冰雨需要在一堆服装和饰品里打滚,一瞬间就认出对方从墨镜到袜子的名牌。
前几小时还在台上挥洒魅力b得全场失控的偶像,此刻突兀地出现在她房里。
偶像皱着眉看她,「发什麽呆,我吵醒你睡觉了吗?」
他越过她的肩膀看见书桌上的一片凌乱,开着的电脑桌面还停留在寄出档案的画面,了然地继续说下去:「看样子还没有。那你嘴巴可以闭起来了,看到我有这麽难以接受吗?」
孟冰雨艰难地回神,尴尬得快要把指甲抠下来。
对,很难接受,超级难接受。他难道忘记他们上一次见面的场景了吗?
怎麽可能。
她都还记得那些把彼此伤到鲜血淋漓的话,还记得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向来高傲的人红了眼眶,瞪着她的眼神像负隅顽抗的猛兽,最终仍不肯退让半步。
这样骄傲强y的人,怎麽会回到她面前?
姜炎溪见她不回应,疲惫地长长吐出一口气,「这麽久没见,好歹可以让我坐下来喝杯水吧,我好不容易过来这边,很累。」
孟冰雨的租屋处不过就是个小套房,一眼就能看尽。她瞥见随手扔在地上的内衣,不动声se移过去装作要倒水,趁姜炎溪转开视线,一脚把衣服踢到床底下。
姜炎溪盘腿坐在铺着地毯的小角落,一双长腿局促地蜷着。
孟冰雨递水给他,小心翼翼地没有碰到他的手指。
他一口气喝了一半,水光润在红唇上,轻轻抿了下,「你要站在那边多久?」
「那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孟冰雨。」他把剩下的水一饮而尽,t1an着唇角冷笑,「胆小归胆小,你在我这边还是挺伶牙俐齿的。」
孟冰雨戒慎恐惧地靠着柜子,彷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可以用来抵挡姜炎溪隐隐进进的强势,「你到底来做什麽?」
「来见老朋友一面而已。你不用紧张,我早上就得赶去搭飞机,不会停留太久。」
孟冰雨话还没经过大脑就冲口而出:「你还要去找孙霏霏吗?」
她问完就後悔了,她g麽提孙霏霏?
从高中开始,孟冰雨就一直怀疑孙霏霏是他nv朋友。当时各种社群帐号上充斥他们的亲密互动、各种合照,可她从来不敢问,自欺欺人地以为装作不知道,就永远不需要面对姜炎溪早就喜欢上别人的事实。
这麽久没见,她在他面前依然无法从容,姜炎溪反倒游刃有余,顶着那张惹眼的脸,连气势都b她足。
她好讨厌、好讨厌此时此刻不敢抬头的自己。
她眼角余光只敢快速扫过去一下,只见姜炎溪眯起眼,yan丽的眼妆微微晕染斑驳,反而带出点破碎美感,「她,我自然也会见到。」
孟冰雨垂着眼,她到底期待什麽答案?姜炎溪难得回台湾,怎麽可能不去见孙霏霏。
坐在地上的人向她举起空杯,「老板,可以再一杯吗?」
孟冰雨依言接过杯子,转身时忍不住想,姜炎溪果然还是变了。
从前的他像火,虽然内敛、不主动招惹人,但对於会不会烧伤身边的人毫不在意。现在或许是历经偶像生涯的磨练,姜炎溪表面的x格平稳许多,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遇到什麽事情都张牙舞爪到底。
他已经展翅飞到好远的地方,而她还在原地,忘记了理想,随波逐流地接受所有命运。
等候她装水的时候姜炎溪没有说话,房间里沉默不断膨胀,孟冰雨只好乾巴巴开口:「对了,演唱会很bang。」
她一出口就意识到说错话,她怎麽会知道演唱会好不好,这麽一来姜炎溪不就知道她有去看演唱会了?
孟冰雨绕到他面前坐下,依然不敢直视他,把水杯放到桌上推过去。
姜炎溪伸手去接,她心猿意马想着,那双横过桌面的手,从yan刚的骨骼线条到妖yan的美甲指尖,居然都能那麽好看。
下一秒,原本该伸向水杯的手却猛然圈住她手腕,长指上层层叠叠的戒环碰出脆响。
孟冰雨吓了一大跳。
「和我说话时,为什麽不看着我?」
她猛然抬头,撞进他辽阔悠远的双眼,瞳底里头悠转着暖se的光芒,是她书桌边的小灯投s。
在更深处的眼底里,她不敢细究的情绪隐隐燃烧,和手腕的热度一样贴着肌肤延烧,以燎原之姿侵入毛孔,淌进血脉,最後在x口沉沉种下一株小苗。绿苗随风摇曳,似乎只要一不注意,就会疯长成泛n的情意。
但她不能。回忆漫漶,她好不容易割舍下的情感不能、也不该再复燃,否则这四年的坚持又算什麽呢?
更令她难以忍受的是,这双漂亮到耀眼的眼里,倒映出的自己如此惨澹无光。
孟冰雨猛然一挣ch0u回手,站了起来,姜炎溪跟着站起,她才意识到他们的身高如今有了多大的差距。
隔着矮桌,两人四目相交,孟冰雨口乾舌燥,克制着再次转头的冲动,「把水喝完,你就可以走了。」
姜炎溪眼珠一转,忽然越过她走向书桌。
孟冰雨怕电脑上未关闭的粉丝频道分页被看见,连忙追过去,「你做什麽?乱翻别人东西很没礼貌──」
姜炎溪根本用不着翻,孟冰雨顺着他目光望去,心脏骤然乱了几拍,他的长指一把抓起放在桌上、隐隐反s金se流光的彩带,转头递到她眼前。
那是演唱会到达高峰时,场馆上方洒下的彩带,彩带上印着这次演唱会的名称。当时气氛到了顶点,人人都伸直了手去捞彩带,孟冰雨没忍住诱惑,也伸手抢了一条下来。
她想当作一次纪念,好让今晚这虚幻的一切留下实质的东西,以证明她真的曾经参与过演唱会。
但现在纪念还当不成,先成为了她还在意眼前人的呈堂证供。
孟冰雨将缎带从他手上抢回,颤抖的手指没有逃过姜炎溪的注目,他声音很冷,b视的目光不容她藏躲,「你为什麽去看我们的演唱会?」
孟冰雨又想逃避了,低着头,将彩带sisi捏在指间,急匆匆想结束话题,「我没有想去看,是同事y找我去的。」
「我换个问法好了。」姜炎溪俯身,动作带动周身冷冽苦涩的香水气息,像狩猎的豹步步收网围困猎物,「你既然都来看演唱会了,为什麽这些年来都不回我讯息?我不是你的朋友吗?」
孟冰雨脸se惨白,这句直白的问语突兀打破人际间避而不谈的默契,直接将沉淀四年不敢碰触的伤疤血淋淋揭开──底下脓ye纵横,从未癒合。
她不知道这句话让她更痛的是问她为什麽不回讯息,还是「朋友」二字。
姜炎溪等着她回答,她花了好几秒把刚刚惊慌失措的破绽一一补起,重新扬起强装镇定的笑容,「不为什麽,老同学各自忙碌渐渐不联络,不是很正常吗?你没有必要追根究柢。」
姜炎溪藏在偶像面具底下的面容有一瞬失控,昔日暴戾的影子一窜即过,他咬紧唇,冷冷爆了粗口,「少他妈说谎,孟冰雨,我从国中认识你到现在,你是那种会突然间不回讯息的人?」
没错,她不是。
姜炎溪永远不会知道,在最辛苦的那些时期,孟冰雨是怎麽样忍着不传任何讯息给他,背离心底的渴望,亲手把他们之间原本就少得可怜的连结一一切断。
「你要我说得这麽明白吗,姜炎溪?」
孟冰雨仰起头,晓得今天如果不把话说得难听,姜炎溪不会轻易放过她,「你根本不懂我,姜炎溪。我想要好好做一个平凡人,不想再跟你的世界有什麽交集,从你说你要去韩国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不想再跟你有任何来往了。」
她b自己直视姜炎溪的双眼,那里头有着被他sisi压抑住的沸腾怒意,以及缓缓蔓延而出的失望。
半晌,他冷冷启唇,提出毫不相关的问题,「你现在还会画画吗?」
孟冰雨一愣,本能地摇摇头。
姜炎溪眼里的失望更盛,嘴角的弧度也更犀利,「看样子你放弃了很多东西,我也只是其中一个被舍去的而已,对吧,孟冰雨。」
这句话狠狠刺到了她,但她站在原地不动,把涌起的情绪sisi扣住。既然要痛,乾脆一次痛得乾脆俐落些,她经不起再一次面对了。
「更何况,姜炎溪,你现在的工作不应该和我有多余的来往。你是贩卖梦想的人,只要偶像还是你的主业,只要你还在所谓的事业上升期,就不能毁了少nv们的梦想。」
「偶像就不能有自己的交友圈,这是你的想法吗?」
孟冰雨语气冷静却哀伤,「这是大众的想法,你b我更清楚。你应该b谁都还要热ai你的工作,自然不会让任何莫须有的事情变成危害你团t的风险。我就算了,你和孙霏霏一定要小心。」
出乎意料地,姜炎溪冷笑道:「不要把孙霏霏扯进来。而且,你又知道我热ai我的工作了?」
失落与震惊同时无声扩散,她失落的是姜炎溪依然护卫着孙霏霏,震惊的是,她从没想过一直以出道为梦想的他,为什麽听上去对工作的热忱不高?
凝滞的冰冷气氛僵持在两人之间,良久,姜炎溪终於後退一步,索然地移开双眼。
孟冰雨有些喘不过气,姜炎溪重新戴上鸭舌帽与口罩,看向站在原地的她。双手不自觉交握,反覆r0u弄手掌的姿势显示出她的不安,还有那持续回避的视线。
四年过去,她依然没有找到属於自己的光芒,反而更加黯淡了。
「孟冰雨。」他抬手,递给她一个纸袋,「礼物,等我走了再看。」
孟冰雨犹豫着没有马上接过,姜炎溪的手悬空好几秒,最终将袋子放到矮桌上。
相对无言,姜炎溪压低鸭舌帽,转过身,「好好保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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